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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全三册) (惊魂记-悬恐异闻录系列)
1.3.2.7 七、谜底
七、谜底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吃过饭后就到当地警察局去了。等我们到了的时候,麦克唐纳警官和怀特先生都已经开始商讨事情了,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的就是那些相关的信件和电报,都已经整理好了三份文件,此刻还在整理这些东西。

“还是追踪那个难以捉摸的自行车人呢?”福尔摩斯高兴地问道,“那个暴徒有什么消息了吗?”

麦克唐纳失望地看着这一大堆的信,说道:“你知道有哪些地方来信吗?莱斯特、诺丁汉、南安普敦、德比、东哈姆、里士满等还有其他十四个城市,东哈姆、莱斯特、利物浦这三处的证词可是明显对他不利,因此,他实际上已受到注意了。但是在全国范围内,穿着黄大衣的人又不止他一个,还有很多人呢。”

“哎呀。”福尔摩斯先生同情地说道,“听我讲,麦克警官,怀特先生,我现在非常有必要向你们提出一个我的建议。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说好破这个案子的时候的事吗?我当初跟你们说了我会帮助你们,但是,在没有得出我认为的正确答案的时候我是有权利保持沉默的,是吗?还有就是我不能看着你们这样去拼命做一件根本做不成的事,如果我这样对你们不加制止那就是我的错,因此我现在就得说,放弃它。”

结果可想而知,麦克唐纳警官和怀特先生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他们双眼瞪大吃惊地望着这位同行。

“你想说这件案子已经无能为力了吗?”麦克唐纳朝着福尔摩斯大声说道。

“我只是认为像你们这样办案,这件案子是不可能会水落石出的。但并不是说就没希望了。”

“那你怎么能解释这个骑自行车的人,这可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他的手提箱、自行车,这些不都是证据吗,现在他肯定藏在某个角落里,我们要是不去缉拿他,就太蠢了。”

“是的,你们说得都对,可是我不想让你们到东哈姆,又或者是利物浦等这些地方,捉到他我们一定还有更快、更有效的捷径。”

“看样子你对这件事还知道了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福尔摩斯,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麦克唐纳一副生气的模样。

“麦克警官,早在一开始我可就说过,想必你也知道了吧。我只不过是隐藏了些小细节,在这段时间之后,我肯定会将实情一一告诉你们。毕竟隐瞒了这么久,我要是不这样做,我可就感觉连我都对不起我自己。只能说,这件案子对我的吸引力太大了,真是太有趣了。”

“请原谅我对你的不了解,昨天晚上我们聊天的时候,你还同意我们的判断呢,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你就改变主意了呢?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使你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好吧,我看你们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们,就像对你们说的,昨晚我确实是绕着这个庄园逛了逛,并且一逛就是几个小时的时间。”

“那你知道了什么事吗?”

“好吧,我现在姑且给你们一个简易的回答。这个我还是曾经在我看到的资料上,说得简明而又生动有趣,讲述的就是关于这个庄园内的事,这在本地的酒店房间内只需一个便士的价格。”随后,福尔摩斯从背心那儿拿出一本小册子,这本册子的封面还印着这座古老庄园的简易图画。

“一个人在这么古老的庄园内待久了,自然也就会产生与之相应的感情。这本册子无疑对调查是很能增加情趣的。你们别不耐烦,就这样的一篇简短报道,我们也能想象出当时的庄园宏大至极,现在就让我来给你们读上一段吧。‘在詹姆斯一世登基后的第五年,伯尔斯通被建造在古建筑物的遗址之上,作为昔日的詹姆斯一世时代拥有最完美的护城河宅邸代表……”

“够了,福尔摩斯先生,请别再愚弄我们了。”

“啊!先生们,我已经看出你们对这事的不耐烦了,可是容我多说一句,这里面有一些描写,谈到1644年反对查理一世的上校得到了这块地。英国内战时期,查理一世在这里躲过几天,到了最后,就连乔治二世都曾来过这里。这样一看,这其中的许多问题不都是和这幢别墅有关吗?”

“是的,我可以毫无疑问地相信这点,可是这对于我们的这件案子又有什么帮助?”

“没有帮助?你确定没有丝毫帮助吗?亲爱的麦克先生,请原谅我的激动,但是我认为你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帮助在哪里,每一件事的发生和形成都会牵扯到其他事的关系。我相信当初你们加入这一行的时候就已经被告诫,我们必须要联想很多,而且不能局限于当下的情况,应该多方面地考虑。虽然我只是一个犯罪专家,但是我相信某些时候我的想法会比你成熟得多,或许是我年龄比你大吧。”

“是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麦克警官诚恳地说道,“但是有时候你的做法也太转弯抹角了。”

“好的,那我就不和你们讲述关于这个庄园的历史了,就让我们回到现实中来,就像我跟你们说的,我昨晚到庄园去的时候,没有见到他们两个人,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再说了,我也认为我根本没有必要去打扰他们。然后我就听说了这个本该憔悴伤心的女人的事,她竟然一个人默默地吃完了一顿美餐。不过这也是在我的想象之中,所以我听到这个消息还有点激动了,你能相信吗?之后我就到那位忠诚的管家那里去了,这位艾姆斯先生给我的感觉是那么好。后来他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还是同意了我可以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不让其他人知道。”

“什么,你竟然和这个尸体待在一起,还一个人?”突然间我惊声叫道。

“没有的事,现在那个屋子里早就恢复原样了。而我待的时间也不长,只是在那里面待了一刻钟而已,可是就这一刻钟的时间我就很有启发了。”

“你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

“噢,你们不用把这件事想得有多神秘,我只是在思考怎么找到那另一个哑铃,可能是我的预感吧,我始终觉得这个哑铃很重要,在这个案件中,我相信这就是一个突破口。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

“快说,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们已经快接近真相的边缘了,请容许我保留这个真相,我只要再弄清楚一个小小的问题,所有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到那时我就可以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好的,看来我们也就只有答应你这样去做了。可是那你为什么叫我们放弃这个案子呢?”

“很简单啊,你们的调查对象就是错的,麦克先生。”

“我们调查的是伯尔斯通庄园的道格拉斯先生被杀一案啊。”

“是,没错。你们说得是对的,可是现在你们费心思地去查什么骑自行车的人,这些事对这件案子根本就没什么作用啊。”

“那按照你现在说的,我们应该做什么呢?”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点建议。”

“好,虽然我觉得你说的那些事都很奇怪,做法也让人不理解,但是我会遵从你的意思的。”

“那怀特先生,你怎么看呢?”

此刻的乡镇侦探对于他们的这些行为可是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最后,他们像是打定主意似的,看着福尔摩斯说道:“既然怀特先生都相信你,那我也就相信吧。”

“那就棒极了。”福尔摩斯高兴地说道,“太好了,那我就请两位到伯尔斯通的乡间小路上走走吧。虽然我对这一带不熟悉,可是早在以前我就听说从伯尔斯通一直到威尔德,沿途景色非常漂亮,如果你们要是在中途找到一处饭馆,说不定还能品尝到一些乡间美味呢。至于晚上的话……”

“够了,福尔摩斯先生,你不觉得你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吗?”麦克唐纳警官噌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生气地大声吼道。

“好,好,那么你们想怎么度过这一天就怎么过吧。”福尔摩斯倒也不在乎地说道,“那就随你们高兴好了,至于想去哪里、怎么去、去干什么都是你们的事。只不过请你们务必在黄昏前回到这里。记住,要在黄昏前回来,麦克先生。”

“这话听着倒还像个头脑清醒的人说的。”

“其实,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很好的建议,但是可能各有各的喜好吧,我也不强求。只是我要你们在黄昏前回来我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你们。好的,那在你们离开之前我得请求一个帮助,你可以给巴克先生写一张便条吗?”

“可以。”

“好的,那我就直接口述了,你准备好了吗?


“亲爱的巴克先生,我觉得,我们有责任排净护城河的水,希望我们能找到……”

“不可能。”麦克唐纳突然就将福尔摩斯的话打断,“这些事我都已经做过调查了。”

“噢,先生,我亲爱的先生,你就照着我说的去写吧,行吗?”

“那好,你说吧。”


“……希望我们能找到与我们的调查相关的东西,我已经安排好了,具体安排的时间是在明天早上,我吩咐工人们来上工,将河水引走……”


“不可能!”


“把河水引走,所以我想最好还是提前说明一下。”

“好吧,那我现在就签个字吧,待会差人在大概四点的时候就送过去,到那时我们就在这屋里见面。在这之前,我们可以一切自便。那么我们的调查就到此为止吧。”

转眼黄昏时分到了,我们几个又聚集到了这里,每个人脸色各异,那两名侦探脸上写满了愤怒,简直就像是在表达他们的不满。我呢,则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期待着事情的发展。

“好啦,先生们。”我的朋友终于打破了这个寂寞,瞬间很严厉地看着我们每个人,然后开口说道;“你们现在大可不必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我请你们陪我一同前去,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看看我在白天下的结论是否和现在一样。但是无论如何,请多穿衣服,外面的夜晚比较冷,而且我也保不定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不过,现在要在天黑以前尽快赶到现场。那么各位没有异议的话就即刻出发吧。”

我们沿着花园周围的栏杆走,一直走到前面栏杆尽头的豁口处,通过豁口我们溜进花园。天色也越来越暗,跟着福尔摩斯,我们来到这一片灌木丛,几乎就在正门和吊桥的对面。福尔摩斯在附近的地方俯身蹲了下来,我们也迅速地照着他的样子蹲下,就这样注视着远方还未拉起的吊桥。

“我们就这样蹲着,什么都不做吗?”麦克警官突然很唐突地说了句。

“嘘!不要说话,只管耐心地等待。”

“天啊!我们就这样蹲着,而且还不知道为什么,福尔摩斯先生,我认为你应该对我们坦白。”

福尔摩斯先生莞尔一笑,然后说道:“过去华生老是说,我是现实中的剧作家,总在完美地策划着一幕幕精彩的令人激动的演出。麦克唐纳警官,试想一下,一个既定的结果和等着你去推测、去追寻的结果,你更喜欢哪一个呢?前者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刀切,什么都急速,一针见血,丝毫不给人留下片刻的考虑机会,那种突然强加给你很多东西的感觉是不太好受的;而后者呢,更偏向于喝酒的感觉,抑或是期待着一幕好剧本的样子,我们无时不在处于激动中,现在我请求你们再多加点耐心,一切的结果就要登场了。”

“好啊,那你就只有期待着在这场好戏上映前我们不会被冻死。”这个伦敦侦探此时也只有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们几个人都很赞同这个理由,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目前也就只有迫切期待着有什么事发生。深夜中的古堡更显得阴森恐怖,护城河的水一旦到了夜晚就会散发出一股阴冷的寒气,这在夜晚中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进我们身体中,浑身哆嗦着。只有在远方不远的地方还悬挂着一盏灯。球形的灯发出灯光,通过那间糟糕的书房传出来,夜幕下的周围寂静如水,什么也没有。

“我们还要等多久呢?”麦克唐纳先生耐不住性子地问道,“我真搞不懂我们在这里等什么呢!”

“我们可不会无聊到去计算我们在这里等多长时间了。”福尔摩斯神色非常严厉地说道,“如果每个罪犯都像你想得这样计算好时间准备干什么的话,那我们还费这么多事干吗。至于我们现在要等的就是……看,我们要等的东西出来了。”

刚刚说完,我们就不约而同地齐刷刷望向书房,明亮的昏黄灯光忽然变得看不清了,恍惚中一个人的影子在不断走来走去。我们躲在月桂树下,正好对着窗户,距离不过一百英尺而已。没过多久,窗子就被人打开了,然后从里面探出一个人头来,不停地东张西望着,像是怕有人在监视着,他一会儿往前方看看,一会儿又将身子探出窗外,到处瞅瞅,十分谨慎小心。随后将手里面的东西扔进水中,不时地搅动着水像是在捞什么东西,不一会他就像渔夫似的从水里捞出又大又圆的东西来,捞上来后急急忙忙将它拖进屋里去。

福尔摩斯这时冲着我们大声喊道:“快去,马上!走,走!”

听到福尔摩斯大声地吼道,我们都急忙迅速起身,无奈脚都蹲麻了。我们起身后紧紧跟随在福尔摩斯身后,只看到他飞一般地就冲到了桥对面去,赶快拉下门铃后,等着艾姆斯过来将门打开后,转身就推开他然后冲了进去,留下一脸惊讶的管家在门口愣着。我们也跟着福尔摩斯的脚步一同冲进屋里面去,屋内正站着我们在守候的那个人。

桌子上点着的油灯放出刚刚我们在窗外看到的光芒,而现在这个油灯正被巴克先生拿在手里,当我们一窝蜂冲进来时,他正举着灯光照着我们。因此我们才看到他那刚强、坚毅的脸上露出了恶狠狠的神色。

“你们在干什么呢?”巴克先生明显被激怒了,“你们想找什么?”

福尔摩斯完全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双眼像鹰眼一样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写字台下的包袱上,看样子还是湿淋淋的。

“我当然是在找这个啊,巴克先生,你刚刚从河里捞上来的东西就是这个装着哑铃的包袱。”

巴克先生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面露惊讶的神色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很简单啊,将它放到水里面的人是我。”

“什么?你说是你放下去的?”

“噢!对不起,表达得不清楚,我应该说是我将它‘重新放进去的’。”福尔摩斯说道,“麦克唐纳警官,还记得我当初跟你们提到过的关于哑铃的事吗?我一开始就叫你们沿着这个方向走,可谁知你们却不听我劝,走向错误的方向。你们也不想想这屋子既然挨着河水,而且在丢了一个哑铃后不难想象,必定是和什么有重量的东西相关,但是这么个有重量的东西必定得沉在水中。这种推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之前我叫艾姆斯管家帮我的忙,就是要自己在这个屋内查出些东西来,我之所以借华生的雨伞就是用伞柄将这个包袱钩出来,昨晚我就已经查好了。

“然而,我想知道的是这些东西是谁放进水里的呢。为此我就只能想一个计谋,我叫人宣布说我要将河里的水抽干,因为我这样一宣布出消息后就必定会知道藏东西的人要行动了。而且必定是在月黑风高夜,所以我们才叫上这几个朋友一起来这里埋伏着,就等着有人来将东西捞上来。好了,接下来的事就该你说了吧。”

福尔摩斯将这个湿透的包袱放在油灯旁边,随后解开捆着的绳子。福尔摩斯从里面取出一只哑铃来后将它放到另一只哑铃上,之后又抽出一双长统靴子。

“你们看,这就是美国式的靴子。”福尔摩斯指着鞋尖说道。随后抽出一把用套子装着的杀人长刀放在桌子上,之后他解开一袋衣服,里面就是一套内衣裤、一双袜子、一身布粗呢式衣服、一件黄大衣。

“这些衣服。”福尔摩斯说道,“除了这件大衣之外,都是再寻常不过的衣服了,可是这件衣服对人的启发很大。”

说完后,福尔摩斯将这件大衣举到灯前观看,瘦长的手指在大衣上指指点点,随后缓慢地说道:“你们看这件大衣衬里的这些口袋,就像是做成了可以装这把截短的火枪的口袋,而且这件衣服上还有做衣商的签条,是来自美国的维尔米萨镇的尼尔服饰用品店。很幸运地我曾在美国的一家修道院内的院长藏书室中,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增长见识。我还记得那上面说维尔米萨是一个比较繁荣的小镇子,就在一个美国有名的出产煤铁的山谷谷口。而且道格拉斯先生的夫人不就是曾谈起过这个产煤地区吗?你们还记得死者身旁的那张卡片吗?就是那张上面刻有V.V.字样的卡片,可能这就是代表维尔米萨山谷(Vermissa Valley),或许我们听说的刺客就是从这里的山谷中派出的,而且这个山谷应该就是我们听说的恐怖谷。好了,巴克先生,或许我妨碍你来说明了,真抱歉。”

听着这个伟大的侦探家的演说,巴克先生的脸上表情十分狰狞。时而生气恼怒,时而惊叹,下一刻又皱眉紧锁,嘴唇张动。到最后也只有故意避开了福尔摩斯的话,用略带挖苦的语气反问福尔摩斯:“福尔摩斯先生,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嘛,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再讲得详细一点呗。”

“可以啊!如此盛情的邀请我怎能不接受呢,不过,似乎有些事应该由你来讲更体面吧。”

“是吗?你想让我来说吗?这样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不知道这些,这也不是我的什么秘密。”

“巴克先生,如果你执意这样的话,那我们可就执行拘捕令,将你拘拿之后你就等着逮捕证吧。”麦克唐纳警官看着巴克先生冷冷地说道。

“那就随你们的便。”巴克无所谓地说道,眼中充满了不屑。

看样子我们是无法再从巴克嘴里得知什么消息了,巴克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铁定了心一样,任谁都敲不动,更别指望他会和我们乖乖合作了。就在这时,站在门口的一个女人说话了,她打破了这个僵局。这个女人就是道格拉斯夫人,她慢慢踱步进来。

“你已经尽力了,塞西尔。”道格拉斯夫人望着巴克,“我们不要在乎这件事的以后了,你已经尽力了,做得够好了。”

“是啊,尽力了,可是不免过分尽力了。”福尔摩斯郑重其事地说道,“太太,我对你的情况深感同情,但是一开始我就请求你要相信我们,把这些警官当成你的朋友们,信任我们的判断。或许我在这些事上犯了错,因为你托我的朋友华生告诉我你的隐私。可是我却没有照你说的去做,那时候我认为你是和这案子有直接关联的。可是我证明我错了,但是这个谜局不能就这么下去,所以我还是恳请道格拉斯先生本人将他的事再跟我们讲讲吧。”

道格拉斯夫人听到福尔摩斯先生的话,脸色瞬间呈现惊恐状,不自觉地叫出声来。阴暗的墙角有什么东西在动,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从墙角处冒出一个人,正向我们慢慢走过来。我和另外两个侦探早就惊讶地叫了出来。

道格拉斯夫人转身去拥抱着他,巴克也紧紧握着那只伸过来的手。

他的妻子只是在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这样就最好了,杰克,这就最好了。”

“是的,这样最好,道格拉斯先生。”福尔摩斯说道,“我相信你会发现这样才是最好的情况。”这个人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来到这光亮中,昏黄的灯光照耀着那双昏花的眼睛,这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灰白色的大眼睛透露着坚强,灰白色的胡须被修剪得整齐,一副方正的下巴向外凸出,嘴角浮现出一丝幽默感。他抬头看着我们在场的每个人,然后似乎看到了我,慢慢向我走过来伸手递给我一个纸卷。

“久仰大名。”他带着一股既不像英国人也不像美国人的口音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圆润悦耳。“作为这里的唯一一位历史学家,华生医生,我相信你在此之前从没想到这么多故事资料。我无意冒犯,但我敢拿所有家产和你约定,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它。不过只要你有了这些事实,你就不会使读者大众不感兴趣。我曾藏了两天,用白天的时光,就是在这种困难处境中所能利用的时光,把这些事写成文字的东西。这些东西绝对是你想要的,并且你写小说时可以随意使用这些材料,这就是恐怖谷的故事。”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道格拉斯先生,我们现在想听听你讲目前的事。”

“是的,我会告诉你的,先生。”道格拉斯说道,“我能吸烟吗?好的,谢谢你,福尔摩斯先生。而且我好像记得你也吸烟吧,那你应该知道一个人口袋里明明有烟,却要忍着两天都不能抽烟的痛苦,就是怕烟味将我暴露。”

道格拉斯接到福尔摩斯递的雪茄,就这样依靠着壁炉,慢慢说道:“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可是没想到我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你还未来得及读取这里面的东西,”说着他向我手中那卷纸看了看,“因此,你会说我给你讲的是新鲜事。”

警官麦克唐纳吃惊地注视着这个刚冒出来的人。

“啊!这可真把我给难住了。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伯尔斯通庄园的道格拉斯,那么这几天我们都在调查什么呢?这个死去的人是谁呢?还有你,你是玩偶匣里的玩偶吗?怎么突然就从地板里钻出来了。”

“唉,麦克先生。”福尔摩斯摇头晃动着食指,“当初我没给你们讲过那个查理一世逃亡的事吗,那本地方的杂志上明明有这个的介绍,在那年代里如果没有藏身之处是肯定活不下来的。既然这藏身处还能用的话我就相信,这个别墅里,道格拉斯先生肯定还存在着。”

听完福尔摩斯说后,麦克唐纳警官非常生气地说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害得我们白白耗费这么多时间去追查那些你知道的错误的事,怎么可以这样捉弄我们?”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亲爱的麦克先生,直到昨晚我也是才弄清楚这个事的。我之所以叫你和你的朋友们白天休息,就是为了今晚有精力证实这些事情。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别的发现了。当我从护城河里捞出这个包裹时,我就明白了这件事,躺在护城河里的就是那个骑自行车的人,而我们的道格拉斯先生身在别处,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相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再细想我们就可以知道,道格拉斯必须在他的妻子和朋友的帮助下才能藏身在某处,躲过这一劫,等待着能够逃跑的最佳时机。”

“好,你猜得很对。”道格拉斯像是默默地赞许道,“我想,至少我本来想我是可以从英国的法律下逃脱的,而且可以从此安心地度过我的晚年,摆脱那些纠缠已久的猎狗,我实在是难以忍受英国的法律,难以忍受他们的裁决。但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对不起我的良心,我现在就将我的事讲给你们听,该是怎样的裁决就全由你们决定了。在真理面前,我是不会退缩的。”

“我也不打算从头说起,一切都在这上面写着。”道格拉斯指着这份纸卷说道,“这上面你们会看到许多荒诞滑稽的事,这些人因为和我有着各种各样的纠结和恩怨,他们对我的恨就算要倾家荡产也在所不辞。只要我不死,他们必定就不会罢休。从最开始的芝加哥到后来的加利福尼亚,世界上就是没有我的藏身之处,后来我终于逃到了英国,我以为我结婚了就可以安稳地度过我的晚年。可是我想错了。

“所有的这些事我当然不会跟我妻子讲起。为什么要跟她讲呢?我不愿她被牵扯进来。如果她要是知道我的这些事,必定会整日为我担惊受怕的,可尽管我是如此小心翼翼,她还是从我不经意间的吐露中得到了什么情况。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哪怕你们不相信,她在昨天前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问她的情况,她都把她所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了,就连巴克也是,我的好朋友。就在这件案子发生的那天晚上,因为时间太紧我也没来得及跟他们解释,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些的。现在想想,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那就好了,但是却很难开口啊,亲爱的,”道格拉斯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我做得够好吧,亲爱的。”

“好了,先生们,现在来谈谈死去的这个人吧。几天前,我曾到滕布里奇伟尔斯市去,在街上我就正好瞄到这个人,仅仅是一瞄的时间,我就知道这是谁呢。毫无疑问,他就是追杀我的仇敌中最凶狠的一个,这么多年来阴魂不散,目的就是要杀了我。因此那天我就急急忙忙回家做准备,我知道我必须一个人对付他。早在1876年的时候,我运气还比较好,在美国这都是人人知道的,好运也势必和我同住。

“第二天我当然处在全天戒备中,我也不敢到花园里去,生怕他会从哪里跳出来,在我还没有接近他的时候,他就用事先准备好的截短的枪支向我开枪。当吊桥被升起来时我自然地呼了一口气,以为安全了。但是就当我穿着睡衣然后正打算去书房里巡查时,你相不相信人的第六感?对预知死亡的事有反应。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双露出来的长统靴子,当时我就急了,看样子那人已经钻进屋来,就躲在窗帘后面。我头脑飞速转动着。

“房门打开着,当时我的手里就只有一支蜡烛,大厅里的灯光照进来,我知道我要是再不做出什么举动就晚了,于是我悄悄地放下蜡烛后就飞速地冲过去拿起我放在壁炉台上的铁锤。此时他已经向我扑过来了,就在生死一瞬间,我抡起铁锤就向他砸去,只见寒光一闪,刀子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很幸运地我击中了他。他开始绕着桌子跑,过了一会儿,他就掏出怀里的枪,我听到他把枪头拨开的声音,来不及多想我跳过去紧紧抓住枪管,就这样我们互相坚持了一分多钟,对他来说枪就是命,只要丢了枪就没命了。

“最后他还是没丢下枪,但他用力将枪托朝下方。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我们碰到了扳机,又或者是我不小心碰响了扳机,总之,两筒枪弹都射向了他,我这才看出他是特德?鲍德温。我曾在滕布里奇伟尔斯市认出他来,就在刚刚向我扑过来时我也认出是他。但是照他那时的样子,就是连他母亲都认不出。我习惯了经常与人大打出手,可是在我看到他的样子的时候,他的样子还是让我差点作呕。

“在巴克赶来的时候,我正倚靠在桌边。突然我又听到我妻子的脚步声,我冲过去想要阻止她,我不想让她看到这些恐怖画面,我敷衍她说没事,很快我就会去找她。我对巴克只说了一两句话,他立刻心领神会。就这样我们等着其他人冲进来,可是再也没有响起任何脚步声,我们就想到了估计没有人听到,所以知道这事的就只有我们三个。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妙的主意,我简直要为这个主意的高明而扬扬得意了。这个人的臂膀露出来了,可以看到一个烙印,正是那个圆圈套着三角形,这是我们会党的记号。

“我刚刚就是看到了这个标记才灵机一动,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是身材、体格还是外形都和我很像。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人能认出他来,这个恶魔。我将这怪物的衣服脱下,然后在我的朋友巴克的帮助下,又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将我的睡衣给他换上,之后就是你们看到的死者模样。然后找来一个口袋将他的衣服包在里面,又找了一个可以加重的东西放在一起,然后从窗口扔了出去。你们发现的那张卡片原本是准备放在我尸体旁边的,现在被我放在了他尸体旁边。”

“之后我再戴上我的几个戒指。可是至于结婚戒指嘛,”道格拉斯伸出他的那双有力的手,“估计是我当初戴的时候就很紧了,就那一次后我再也没有碰过,所以我都取不下来了。如果真要取下来就得用锉刀,可能当时我根本没有想过要不要用锉刀,只是取不下来就算了,我也没有在意这么点小事。另外,我也撕了一块橡皮膏药贴在死者脸上,因为那时候我脸上也有这么一块。福尔摩斯先生,这可能就是你的疏忽吧,像你如此聪明的人就应该将膏药撕下来看看,当你看到下面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好了,先生们,这就是当时的情况。本想能再躲一段时间,就可以和我的妻子一起离开这儿,我们以后的生活就必然无忧了。因为只要我还在这世上,恶魔的手就会向我伸过来,但是如果他们知道鲍德温已经得手的消息后,我的一切麻烦也就解决了。当时由于时间很紧,我没有向妻子说明情况,更没有跟巴克说,但是他们仍理解我,并且全心全意地相信我。这个别墅的藏身之处我是自然知道的,管家艾姆斯当然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我躲在了那个密室里,更不明白这个密室会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接下来就是巴克处理我的事了。

“接下来的事我想你们都可以猜测到了。他打开窗户,将血印留在窗台上,就说是凶手逃跑的迹象。这肯定是件很难的事,但是又由于吊桥已经被拉起,已经再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当这些事都妥善处理好了之后,巴克就拼命地拉响了铃声,至于之后的事,相信我就不用再做过多的解释了吧。事情就是这样,先生们,现在至于你们要怎么处置我就是你们的事了。我已经将所有的实情都告诉你们了,按照英国法律,请问我将受到怎样的处罚?”

听完了道格拉斯先生的解释,我们都沉默不语,最后还是福尔摩斯打破了沉默:“英国的法律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你不会受到无谓的冤枉。但是我现在要问你的是这人是怎么知道你的住址的,他又是怎么进来这屋里,然后躲在那里杀你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福尔摩斯的脸显得越发苍白难堪。

“恐怕这件事还没完呢。”福尔摩斯说道,“我怕你将会发现还有比英国刑罚更恐怖的事,甚至于比你那追杀你的仇敌都还要危险的事。道格拉斯先生,我断言你前面可能还会有更大的危险,所以你要继续加倍小心才是。”

现在,读者们放松一下,请各位远离这个伯尔斯通的庄园,远离这个叫道格拉斯的人吧。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二十年,地点再往西方远渡几千里。现在,我向你们讲述一件远古的奇怪故事,这件事因为实在是太离奇了,所以我向你们讲述了之后,估计你们还是不会相信。哪怕这件事是多么真实地发生过,可即便如此,你们还是不会信的。

不要以为在这件案子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我就向你们介绍另一件事,在我详细讲述完这些事之后,你们就会明白过去的种种哑谜。我们未来都还要在贝克街的这座宅子里再见一次面,到那时,这件案子就会和其他的事情一样,都有它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