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线光明
这三个侦探还有许多细节要去调查,所以我就提前先走了,我一个人独自返回在乡村旅馆的住所。
可是在回去前,我在这古色古香的花园里散了散步,花园是分列在庄园四周的,四周有一排排古老韵味的紫杉围绕着。漫步在这花园里,我整个人的心情都为之开朗了不少,紫杉都被修剪过了,但是形状却大不相同。花园中间是一片绿绿的草地,满眼看去,一片翠绿,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在这片草地中放着一个古式的日晷仪,多么和谐而又讲究的布置,我相信不管是谁,来到这座花园看到这美丽的景象都会被吸引的,使人竟淡淡忘却了那些不快乐的时光。然而就在这花园中,我正享受着此刻的鸟语花香,但是不一会儿又有件怪事发生了,将我拉回残酷的现实中来。使我又重新想起那件惨案,并在我心中留下不详的印象。
我刚刚说过,在这片花园的四周点缀着美丽好看的紫杉,而这一排排紫杉的尽头处远远看去就像一片树篱似的。因为距离较远,而且在树篱之后有一条长长的石凳子。你不细看是根本不易发觉的。我被这神秘而又朦胧的美丽吸引过去,忽然听到有人说话,我侧耳倾听,隐隐约约地听到一男一女在说话。我转眼来到了树篱的尽头,对方还没有发现我,我就看到了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这个大汉。
而现在他们的模样也使我震惊,在餐室中的道格拉斯夫人面露苍白和痛苦,整个人娴静文雅,丝毫不理会任何人,俨然一副无人敢靠近的感觉,可是现在的她活泼得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从她那双闪烁着灵动神色的眼睛就可看出,面部就像是被光环笼罩着,多么幸福、阳光、洒脱。巴克先生则是静坐在不远处,微微前倾着身子,两手抱臂放置在双膝上,英俊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整个人一改当时审问的严厉神色。
可是当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我时,两人换脸的速度堪比光速,一瞬间就恢复到他们先前被问询的时候,精神都高度紧张起来,只是这一切都来不及了——这一切依旧被我看在了眼里。只见巴克悄悄地和道格拉斯夫人说了什么话之后就随即起身走到我面前,说道:“对不起,先生,你是华生医生吗?”
我面无表情地向他冷冷地示意点头,我相信当时我的态度足以表明了我的立场,也说明我对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所表现的鄙夷。
“我们猜到也是你,你和福尔摩斯之间的友谊众人皆知。现在我想邀请你过来和道格拉斯夫人谈谈话,可以吗?”
我是一个很感性的人,至少在多数情况的时候。我冷气沉沉地向道格拉斯夫人走去,脑海里竟不断浮现出道格拉斯被杀躺在地板上的模样,我实在忍受不了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道格拉斯的妻子就和别的男人在花园的树林中漫步闲逛,有说有笑,难道他们都是木头人吗?我向她打了声招呼,几分钟前,在餐室里的时候我还为这位不幸的女人而感伤,而现在我只有冷漠,除了冷漠我再也找不到别的合适的感情来应对这份虚假的爱。即使她现在面对我的是多么哀求的目光。
“恐怕现在的你应该一改对我的印象了吧,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残酷冷血的人?”道格拉斯夫人问道。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淡然道:“这不关我的事。”
“现在你肯定不会懂,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天你就会突然知道,然后你不会这般对我了。只要你到那天知道了这……”
巴克急忙打断道:“华生医生不会了解的,正像他说得那样,这件事与他无关。”
“是的。”我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二位游玩的雅兴了,我得告辞了,我还继续散步呢。”
“华生医生,麻烦你等等。”道格拉斯夫人突然喊道,声音带着恳求和哀伤。“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只有你才有资格回答,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别人能回答了。你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福尔摩斯先生,而且清楚他和那些调查的警官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想问你的话是假如有人悄悄地告诉了他一个秘密,他是否会将这个秘密立刻就告诉警官?我希望你能准确地回答我,因为这件事对我至关重要。”
“是的,现在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巴克先生也是一脸恳求地望着我,放下了他那盛气凌人的气势,“我们就是想知道他是一个人办案,还是和他们事无巨细地聊着案件的事?”巴克先生语气的软弱让我也不禁吃了一惊。
“说实话,我被你们问得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事了。”
“求求你,华生医生,我急需你准确的答案,因为在这一点上也就只有你能帮助我们了解这个事了,我也只求你能帮助我这一点,可以吗?华生医生,我再次恳求你。”道格拉斯夫人的恳求是多么真诚,让人不忍拒绝,一时间我也被她这么诚恳的心感动了,她的所有轻浮的举动我也全部抛在脑后了,我现在只想帮助这个可怜的妇人。
“福尔摩斯是一个人办案的。一切的事他都自己处理,他会根据自己得到的信息来处理事情,但有些关于警方将罪犯缉拿的事,或者什么证据他也会丝毫不隐瞒,这是他和那些一起办案的人员的彼此信任。至于还有什么其他的,这你就得去问福尔摩斯他本人了。”说完后我抬了下帽子(译者注:欧洲人的一种礼节,将帽子稍稍拿起一些,并稍点头,随即戴上。)就走了,他们还仍像刚才那样坐在那个地方。当我走到树篱的尽头时,我不由自主地竟然有想转过来看看他们的想法,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们一直都在盯着我看。看样子两人还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就那样坐在树篱的后面,我估计是琢磨着刚才和我交流的话。
而另一边的福尔摩斯则和他的两个同行在庄园里谈论了一下午的案情,快五点左右的时候才回来。我立马叫人给他送上茶点,没一会儿就吃得精光了。看来他的确是很饿了。我不可能隐瞒福尔摩斯什么事,在他吃东西的时候,我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对我来说,不需要什么秘密,也没有什么秘密值得被告诉,我想我们到时候以同谋和谋杀的罪名起诉他们,他们就会变得非常狼狈。”
“你觉得这件事会引向这样的结果吗?”
福尔摩斯很高兴地笑着说道:“我亲爱的华生,我实在太饿了,能让我把这剩下的四个鸡蛋吃完后再告诉你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吗?虽然离真相还有些远,但是我相信在找到那个丢失的哑铃之后……”
“丢失的哑铃?!”
“哎呀,华生,这么重要的破案信息你难道没在意吗?就是那个哑铃。行了,你也不用太在意了,只是我和你说说罢了,何况我相信麦克唐纳警官和那个聪明的侦探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这一个哑铃是多么重要啊,华生,你想想,一个运动员只有一个哑铃的时候,那样长久地发展下去,造成脊椎弯曲的事,这肯定是不正常的啊。”
福尔摩斯完全不管我现在多么纠结不安,继续狼吞虎咽地吃着,双眼不时向我调皮地眨一眨。一般来说,当福尔摩斯能做出这些令人吃惊的事的时候,就是说明他对这件事已经有几分把握了。那些冥思苦想的晚上,我看到他解不开这些谜团的时候吃也吃不下,就连睡觉都变得焦躁不安,终日被那些案件所折磨,就像一个苦行僧那样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精力,瘦削的脸庞越发显得枯瘦。
最后,福尔摩斯点起一支烟斗,就这样静静地靠坐在这家宾馆的炉火旁,随性地谈起这个案子。对他来说只要是成竹在胸的案子就像是他的一场回忆录,与其说是讲述,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的回忆。
“谎言,一切都是谎言,只是这个谎言被编织得很大,出乎我们的意料。这的的确确不过就是一个谎言罢了,我们一开始碰到的难题就是以这个谎言开头的。而巴克先生说的话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但是这一点只是被道格拉斯夫人不断地证实罢了。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也就陷进了他们两人所编造的谎言当中,作为串通一气的人来说,我们当然没法去拆穿。因此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撒谎,撒谎无非就是为了隐瞒不为人知的真相。现在,华生,我们两人来试试看能不能分析出这些谎言背后的真相。
“我是怎么知道他们撒谎的呢?其实很简单,原因就是他们说的话完全违背了常理。根据他们的陈词,在凶手杀人后,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竟然从死者手中取走这个戒指,因为这上面还有另一个戒指,所以不得不将上面那只戒指再戴回原处,我相信这绝对是不可能做到的。或许你会争辩说,说不定是死者在生前就已经取下来了。可是,华生,你的判断能力我相信,所以是你的话,就绝对不会怀疑我的说法。更何况,还在这个死者身边留下这张奇怪的卡片,我敢肯定说这事是无法办到的。蜡烛点着的时间很短,这说明凶手和死者见面的时间不长,但是我听说道格拉斯的胆量很大,你觉得一个胆量大的人会轻易被吓得交出这个结婚戒指吗?不,不会的,华生。灯点着后,凶手独自一人和死者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
“死亡的原因是枪杀,这点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凶手开枪的时间比他们所说的要早许多。整件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决不会错。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是一场合谋已久的谋杀,而且由两个听到枪声的人做的。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两人干的。我能证明窗台上的血迹是巴克先生给警方造成虚假线索而故意印上去的。这件事就已经足以让他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利了。
“我们暂且不管这些事,但我们就得搞清这个问题:凶杀案到底是什么时间发生的呢?首先,仆人们在这屋里走来走去直到十点半之后,因此这件案子肯定不是在之前发生的。过了十五分钟后,仆人们都回到住处,只有艾姆斯在餐室里。对于艾姆斯的证词我们也做了个测试,只要将房门关上后,不管在书房弄出多么大的动静,在餐室里都绝不可能听到。
“但是,女管家的卧室就不一样了。当声音非常响亮的时候,在这间离走廊不远的卧室就可以模模糊糊地听到。尽管艾伦太太的耳朵有些耳聋,但是她还是听到了类似一种关门的声音,当子弹在近距离发射出去的时候,就像本案一样,枪声从某种可能性的角度来说是可以消音的。但是在如此寂静的夜晚艾伦太太还是听到了。而她听到的这个时间正好是十点四十五分,这也就是说我们能确信的真正的行凶时间就是这个。
“假如真是这样,我们就有新的问题要调查了:一旦巴克先生和道格拉斯夫人不是凶手,那么谁是凶手?从十点四十五分到十一点一刻他们拉响铃的时间内,他们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立刻报警?这就是我想知道的,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个事我们就能离真相更近了。”
“我也相信。”我说道,“他们一定是早就合谋好的,在道格拉斯死后没多久的时间,他的夫人竟然就和巴克在花园内哈哈大笑地聊天,真是一个没有心肠的东西,简直不是人啊。”
“是的,华生,我也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就是她在陈诉案情的时候根本不像一个失去丈夫的妻子。华生,我是一个不会欣赏女性的人,想必你一定会知道。但是你怎样看待这样一个人,就只是简简单单地听信了别人的话而不去看望丈夫的人,据我所知,这样的人一般都不爱她的丈夫。这就是出现的漏洞,任何人,不管是平常人还是没有经验的侦探,谁看到了这种不会因为丈夫死了而悲号痛哭的妻子,都会吃惊的。设想一下,你在选择一位妻子的时候会选择一位当死去的丈夫就躺在不远处时,竟然去听信一位管家的话而走开的人,这是谁都想不通的。所以我从他们这件小事就认为这肯定是有预谋的。”
“所以你认为他们两个就是凶手了吗?”
“你的问题可真够直接的。”福尔摩斯挥动着烟斗,“如果现在有一颗子弹射向我,我必定会认为他们两个知道内情,并且合谋过,隐瞒着这些真相,那我必须得同意你的说法了。但是你直接说的凶手的事我就不那么清楚了,因为在此之前挡着我们的事就是研究这些疑难问题。
“那么我们现在假设的就是他们很恩爱,所以不得不串通一气,于是他们两个就得联手将挡着他们的那个人除掉。这种猜想不得不说是很大胆的,可是我们从庄园内的其他人口中得出的答案却是他们之间根本就好像没什么联系,而刚好相反的是,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道格拉斯夫妇十分恩爱。”
“如果我说这都不是真的呢。”我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张美丽漂亮而又让人恶心的脸。
“好的,这就是他们给人的印象。但是我们如果说他们就是一对阴险狡诈的人,并且这么长时间的伪装使他们欺骗了所有人。就在他们要谋划杀害道格拉斯的时候,道格拉斯却正好碰到了危险……”
“可这是他们的片面之词啊。”
福尔摩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后,他才淡淡说道:“华生,我知道你想说明什么,你的意思就是这什么都没有,没有危险,没有地下党,没有‘恐怖谷’,没有麦金蒂,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虚构编造出来的,什么都是假的。是的,我承认这可以作为一种归纳。现在我们看看这样的归纳之后会出现什么结果呢,他们这样做的一切都是捏造有外来凶手的痕迹,他们也配合这种说法。将自行车扔进花园内作为凶手的外来证据,卡片更是早就预计好的,可能很早以前就在屋子里写好了然后到时候了再将它拿出来放着。那么同理我们就可以说窗台上的血迹也是这些辅助的证明。可就算这些都成立了,然后呢?现在我们来看看这里出现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一大堆武器中选择一支被截短了的火枪,并且是美国的火枪呢?他们不知道火枪发出的声音会把人吸引过来吗?至于艾伦太太错将枪声当成了关门的声音这也不过是偶然罢了。华生,你觉得这样的罪犯会如此蠢吗?”
“是的,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还有就是你觉得如果一个人的妻子要和她的情人合起伙来谋杀她丈夫的话,会在她丈夫死后还耀武扬威地将结婚戒指拿走吗?这样做的目的是怕其他人都不知道吗?华生,你觉得这种可能会存在吗?”
“不,这绝不可能。”
“而且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你竟然认为凶手会丢下一辆藏在外边的自行车。天啊,这对于一个亡命逃犯来说无疑是自杀啊,就算最无知的侦探也会想到这是迷幻阵。”
“原谅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对于人类的大脑来说,在一系列相互关联的事中竟找不出可以解释的话,这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让我为你想想出路吧,暂且不管这个想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起码还有真实作为基础。不是吗?
“好的,现在让我们来假设是这样的情况,道格拉斯在自己曾经的生活中确实有过犯罪的隐私,而且实在是可耻的隐私。出于这个原因他被外面的仇人追杀,至于他与仇人是如何结怨的,我也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这个仇人在杀了道格拉斯之后还将他的结婚戒指取走,这种行为必定是和他当初的结婚有关。所以就在嫌犯将戒指取走后准备逃离时,巴克和道格拉斯夫人正好恰巧赶到屋中,这时候双方就形成了协议,凶手要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否则他们这件丑事就会暴露出来。于是他们为了掩盖他们的罪恶痕迹只得妥协,他们帮助凶手逃跑,放下吊桥等凶手逃走后又将吊桥拉起来。凶手是骑着自行车的,但是后来凶手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中途将自行车扔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后就开始步行走了。到现在为止,这就是我们能推理出来的答案。你觉得这些推测是可能的,对不对?”
“可能啊,怎么没可能?”我稍有保留地说。
“华生,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可以说是极为特殊的事情。目前我们只能靠想象来完成这件案子,这一对纵容的人虽有可能不是凶手,但是在凶手逃离后,他们才开始醒悟,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真的是进退艰难,既难说清自己不是杀人凶手,又无法证明自己并没有纵容他人行凶。情急之下,只能先帮忙用他自己的鞋放在血迹上,伪作凶手逃跑的环境。很显然,只有他们两人是听到了枪声的,但是他们却不急着报警,等到一切预备工作弄好了,他们才拉响警铃。”
“那你怎么来证明你说的每一句话啊。”
“好的,如果是一个外来人,那么他就又可能被追捕归案,这种证明当然是最有效不过了。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科学的手段是无穷无尽的。我想,要是我能单独在书房待一个晚上,我想对我一定有帮助。”
“一个人待一整晚?”
“我打算现在就去看看,那个管家艾姆斯是个值得令人尊敬的管家,而且他更不是巴克的人。好了,我亲爱的朋友,华生,我现在就要去那个能带给我灵感的房间了,关于这一点你大可尽情地笑吧,我毕竟是信仰守护神的。好了,我们走着瞧吧。对了,我记得你有一把大的雨伞,你现在带来了吗?”
“在这里呢。”
“好的,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借给我用用吗?”
“当然可以了,但是这是一件多么蹩脚的武器,万一不小心有什么危险的话……”
“我现在只不过利用这段空闲的时间等着我的同事们呢,他们还在滕布里奇伟尔斯市找自行车的主人呢。”
警官麦克唐纳和怀特先生一起回来了,伴随着夕阳的落日黄昏,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有说有笑,说是调查有了新的进展。
“伙伴们,我得承认我曾经怀疑的外来人是多么荒唐了。”麦克唐纳警官说道,“我们目前不仅知道了这是谁的自行车,还查出了自行车主的外貌情况,看来我们这一趟收获可真不小。”
“那我可得向你们道喜了。”福尔摩斯说道,“听你们说得好像这件案子快要完结一样。”
“是的,我们得到的实际情况是这样的:道格拉斯曾经到过滕布里奇伟尔斯市,而且似乎他到这里的时候就显得十分焦躁不安,正因为他在滕布里奇伟尔斯市里感受到不一样的感觉,所以意识到了某种危险。我们当时就想的是这个人既然敢骑着自行车来到这个城市。那我们就把这个车给他们看,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我们给找着了。伊格尔商业旅馆的经理就认出来了这辆车,根据他提供的信息——车主是一个叫哈格雷夫的人,两天前曾在他们那里开过房,而这辆自行车和一个小的手提箱就是他当初住进这家旅店时带的东西。他登记的是伦敦,但没有详细的地址。手提箱是伦敦出产的,里面的东西大都产自英国,可是那个人我们肯定地说绝对是美国人。”
“不错,是的。看来你们确实做了这件很正确的事,可惜的是我竟和我的朋友在这里编造各种推论。麦克先生,看来这得作为我们一次很好的教训呢,以后要多做些实际的工作啊。”
“没错,福尔摩斯先生这话说得可真是对极了。”警官微笑地答道
“可是这和你的推论也没多大的误差啊。”我提醒说。
“那也不是这么回事,我们先听听结果怎样,麦克唐纳警官,那么现在有可以查到此人的线索吗?”
“首先,我们这次势必遇上对手了。他这人做事小心翼翼,没有任何的书信,也没有特别的标记,只是在卧室的桌子上有一张这个地方的自行车行车路线图。昨天早上,他吃过饭后就骑着自行车出去了,后来当我们再去找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对这人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怀特先生疑惑地看着福尔摩斯说,“像他这种情况,如果不想被人怀疑,现在的话就应该好好地待在旅店里,就和平常旅客那样才对。为什么他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失踪呢?一旦旅店的老板知道他失踪了,势必会向当地的警察报案,这时候发生的这起凶杀案就会联系在一起啊。”
“说不定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呢,到目前为止人们都还没有找到这个家伙,就足以说明他还是有点本事的。但是,你们说知道了他的外貌特征,说说看。”
麦克唐纳警官翻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查看起来。
“我们基本上都把相关者的证词搜集了,虽然都不太详细,但是拼凑起来的话还是勉强可以理解。那些管事的老太太和女侍者们说得都差不多。这人身长大约五英尺九英寸,年过半百,头发都有些灰白了。胡子也是浅灰色的,一个霸气的鹰钩鼻子配上一张让人看了都要胆战心惊的面孔。”
“行了,别说了。这简直就是道格拉斯的真实写照。”福尔摩斯说道,“道格拉斯的情况就和他很相像了。无论是身高还是穿着,除此之后你们还想到的是什么?”
“穿着一件灰色的黑色衣服,外面配个双排的夹克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便帽呢。”
“那么关于那支火枪查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
“那把截短的组合式枪总长才不到二英尺,一个人的手提箱完全可以容纳下。一件大衣更不在话下,随时随地带在身上没问题。”
“这些情况你认为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哦,福尔摩斯先生。”警官舒展开眉头,“这件事你可以清楚地了解到,当我们听到这个事的时候我立马就想到了什么,随后我们马上去打电报,只要捉住了这个人,其他的事就都好办了,在案子停留了这么久后,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推动器。我们知道一个自称哈格雷夫的美国人曾来过滕布里奇伟尔斯市里,当时他带着的东西就是自行车、手提箱以及箱子里面装的火枪。很明显这是预谋已久的行为。据我们推测,在昨天早晨的时候他应该是把短枪藏在大衣里,然后骑着自行车过来,当时在路上骑自行车的人特别多,所以他不去经过村子。到庄园之后估计为了方便,他就将自行车藏在一旁的月桂树丛中,然后他自己就躲在了一旁,像只老鹰似的在一旁静静守候,密切关注着庄园内的一切活动。在我们看来,本来在室内用火枪是很不合道理的。不过,他当初肯定不是要在室内用,他在外面静静地等待着道格拉斯走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在室外使用火枪,相比较于室内的使用,在室外使用火枪是不可能打不到的。并且在英国这些户外的地方,经常会有爱好射击运动的人在这里集聚,所以即使有火枪声,也不会引起人们多大的注意。”
“好的,看来这一切都已经很明了了。”福尔摩斯说道。
“可是情况却并没有如他想象中得那么好,那天直到快晚上了,道格拉斯还是没有出来,他就在想到底该怎么办呢?他慢慢靠近庄园后,竟然发现吊桥是放下来的,而且老天爷帮助他,这时候一个人也没有。毫无疑问,如果不好好地利用这个机会就太后悔了,不管在途中会不会遇到人,假设在途中遇到了人,他也照样有理由来搪塞。就这样他很顺利地进入了庄园内,并且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了这个他早已看好的屋内,他静静地躲在窗帘之后,等待着道格拉斯的到来,从窗帘处他也看到了吊桥已经被拉起来。现在他逃跑的唯一路线也就只有这条护城河了,他就这样一直等着。直到十一点一刻后,道格拉斯像往常一样进行检查,等道格拉斯走进房后,他按事先预定计划向道格拉斯开枪以后就逃跑了。在逃跑的过程中,他知道总会有东窗事发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警察一定会查到旅馆去,旅馆中的人就会说出他的相关东西,自行车无疑成了破案的相关点。因此他就得将自行车扔在这个地方,然后再想别的方法到伦敦去,又或者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住处和生活。你觉得我的这个推理怎么样?福尔摩斯先生。”
“说得不错,麦克先生。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你说得很好,也很清楚,这就是你所说情况的结果吗?那我根据你刚刚说的,我来谈谈我的感受吧:你说的这个时间要比我听过的早半个小时。我认为是道格拉斯夫人和巴克先生两人合谋做的。甚至于可能帮助凶手逃跑,又或者是在他们到屋内之后才让凶手逃走的,然后伪装迹象,而放下吊桥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做的。这就是我对这案子前半部情况的判断。”
听完福尔摩斯的话,这两个侦探都摇了摇头。
“好的,福尔摩斯,要是你愿意相信这是真的,那我们可就愈发被弄得迷惑了。”伦敦的这个警官首先发问道。
“而且这样的推理是让人无法明白的。”怀特先生接着说道,“道格拉斯夫人从未踏上过美洲的土地,要她和一个美洲凶手联合起来,共同庇护这一凶手,这可能吗?”
“是的,我打算去看看,这些疑问我都要去追求答案,或许还会发现有助于破案的信息。”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能来帮你的忙吗?”
“哦,不了,实在是感谢。我的需要很简单,不过就是华生医生的雨伞罢了。对了,还有忠实可靠的艾姆斯管家,我相信他会给我许多帮助的。我现在被一个问题所困扰着:为什么一个运动员在锻炼过程中要使用一个哑铃,一个哑铃对于锻炼的人来说这是不合常理的啊?”
大约在半夜的时候,福尔摩斯才慢慢走回来,估计是调查得差不多了。这家旅馆对我们还算不错了,在这一间屋里摆着两张床,深夜时分我早就睡了,他进来时我突然惊醒过来。
“哦,福尔摩斯,你回来了吗?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我睡眼蒙眬地问道。
他手里拿着蜡烛慢慢向我走过来,烛光将他的高大身躯照映出来,渐渐地他俯身下来,呆呆地望着我。
“华生,你现在要是和一个精神失控、头脑不清的白痴在一起,而且和这个白痴睡在同一个屋檐下,不会害怕吗?”
看着福尔摩斯这样受刺激,我惊讶地答道:“一点儿也不怕。”
“是吗?我的运气还不错。”他说道,这一夜他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