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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经典的幸福心理学
1.16 乡愁不是坟墓,游子要记得重返故乡

乡愁不是坟墓,游子要记得重返故乡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这是台湾著名爱国诗人余光中老先生的《乡愁》,读来让人感到远在他乡的游子对家乡的深深思念之情,当他踏过浅浅的海峡来到大陆吟哦着他的《乡愁》时,他老泪纵横。

对呀,家乡是多么值得人去重归看一眼。他又在著名的散文《从母亲到外遇》中写道:我离开她(指大陆)时才二十一岁呢,再还乡时已六十四了,这真是“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长江断奶之痛,历四十三年。

可见,人生可以忘记我们曾经游山玩水的地方,但是一定忘记不了自己的家乡。

十八岁那年,我从江西来北京上大学,毕业之后留在北京了。我的工作单位虽然离家乡很遥远,然而,我却怎么也忘不了那段在农村度过的日子,忘不了家乡碧水青山间袅袅升起的炊烟。

家乡是江西老区,乡亲们靠山吃山,主要燃料是柴草。“刺啦”一声点着火,伴着辟里吧啦的脆响和阵阵特有的草香,一缕缕青烟便悠然升起,顺着家家户户的烟囱飘然而出。有的化成薄薄的白纱,柔柔地罩在河面上;有的扯成蓝蓝的丝带,默默地萦绕在绿树中;有的凝成淡淡的雾霭,轻轻地把山浮起来;有的随风飘啊飘,依依不舍地融入血色的黄昏里。这时候,若你驾一叶轻舟,从杨柳依依的河边划过,若你骑一头水牛,从山花烂漫的山道上走过,你就会发现,你眼前呈现的是一首恬淡的田园诗,而这首诗的诗眼便是那袅袅升起的炊烟。

而炊烟飘出的不仅仅是诗意,更有那缠缠绵绵挥不走、拂不去的温情。当炊烟袅袅起舞的时候,外出的人们便知道,那是心爱的妻子、可敬的母亲或是听话的小孩在等着自己回家吃饭了。于是,那年老的阿伯,便洗干净脚上的泥巴,惬意地坐在田坎上,摘下腰间长长的旱烟竿,美美地吸一口;于是,那健壮的小伙子,便哼着欢快的小调,扛着锄头从被晚霞映得金黄的山坡上走下来;那美丽的姑娘,便收起镰刀,跑到清澈的山泉边梳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唱一首动听的山歌;那稚气的牧童,便停止了嬉戏,从油菜花丛里钻出来,嘻嘻哈哈地跨上牛背,伴着悠扬的牧笛,慢慢地向炊烟升起的地方归去……炊烟是一条温情脉脉的丝带,系着一颗颗淳朴敦厚的心,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以无尽的温暖和抚慰。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次,家里的炊烟给我的强烈的震撼。那一年,我翻山越岭去砍芒杆(一种茅草的茎,是造绳和制布的材料,常有人进山来收购)。天色晚了,我便扛着沉重的芒杆,跌跌撞撞地往回赶。涉过一条又一条溪,翻过一座又一座山,我感到力量越来越衰竭,脚步越来越沉重。好不容易爬上山头,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我便顺着山坡骨碌碌滚下去,好在一棵大树把我拦住了。我躺在荆棘丛中,没有一丝感觉,好一会儿没有爬起来。身上到处是伤,手腕肿了起来,小腿也钻心的痛。我试着站起来,但腿不听使唤,接连几次的失败,使我丧失了站起来的勇气,我只好靠在树干上喘息。夕阳一步步向我告别,夜雾慢慢向我罩过来,雾水和汗渍粘在伤口上,引发了我一阵阵难言的痛楚。山风一阵阵吹起来,湿漉漉的衣服粘在项背上,冷得我直发抖。伴着肠胃叽哩咕噜的响动,密林深处传来几声凄惨的鸟叫,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凄凉和恐惧。我叼起一根草根,一边咀嚼一边无奈地看着苍茫的远山,看着山下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家。忽然,我眼前一亮,家里的烟囱飘出了缕缕炊烟!她是那么轻,那么淡,风一吹便烟消云散了,但在我心中,却萌起了难以名状的感动。我仿佛看到了奶奶那被火光映红的慈祥的面容,仿佛闻到了铁锅里不断往外冒的香气,仿佛触到了丝丝热水淋在身上的快感,仿佛听到了家人围在饭桌上的谈笑声……我的双眼禁不住模糊起来。在泪水滴落的一刹那,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力量,使我猛地站了起来,收拾起散乱的芒杆,一步一步向袅袅炊烟升起的地方前进……

那时年少无知的我,无法从理性的深度来解释当时的感受。直到多年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家乡的炊烟之所以一直在我心中萦绕,是因为在每一柱炊烟下面,都有一个令人牵肠挂肚的家。

秋季,又到红豆红,绿豆绿的季节,我回家乡去了。

妈妈从绿油油的花生地垄边,把那一荚荚成熟的豆儿收回来,留下些将熟未熟、红粉粉的剥了荚,趁新鲜拿来熬汤。熟透干黄的用簸箕装着,放在烈日下爆晒。晒干后收回来,用手使劲搓,红豆淡粉的荚便“啪啪”打开,绿豆黑油油的荚儿“呖呖”笑开口。哦!红豆仍红得眩目,绿豆依旧绿得醉人。一如往昔散发出甜甜、淡淡的芬芳味儿,直钻心窝。心在飘,仿佛又拿着小篮儿跟在母亲背后,蹦蹦跳跳,钻进绿油油的庄稼里……

那是孩提时最开心,最令人着迷的季节。满丘满岭的花生生长正旺,这绿色的世界,是草蜢子的乐园,它们成群结队,悠哉游哉的。每受惊吓,才争先恐后如网状撒开,此飞彼落,煞是好看。这时候,那懒得飞的绿油蜢,慢慢挪动着肥笨的身躯,懒洋洋、呆头呆脑地望着,当意识到危险迫在眉睫时,才急起飞,不到两尺的地方又落下,仅仅是挪个窝。懒极!蠢极!但孩子们总喜欢逗它、逐它、追它。因它飞起时,鼓起绿色硬翅下那两片深红色的薄羽,宛如扯起两叶红帆飘扬在绿波上,是那样的美丽和令人叹绝。夏天,是少不了蝉儿奏乐的,她们穿着黄褐色的衣服,潜在花生地里,躲在荒野的草丛、小树下,趁夕阳落山时,起劲地弹唱着,很有点黄昏唱晚的味儿。

喝着母亲用红豆海螺猪骨煲的带皮冬瓜汤,真是沁人肺腑。多年飘泊在外的孤独,被浓浓的亲情掩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