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一次收割活动

自种自收，虽然要经风吹日晒，面朝黄土背朝天，但是这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一种成就感……

我爷爷有一个小农场，他在那里养牛，也种一些粮食，同时他还是一家工厂的工人和一位乡村牧师。无论做什么他都兢兢业业。他和邻里的关系处得很好，由于说话算话而很受人尊敬。

当收获季节来到时，他会拼好那个老式单排玉米收割机，并给它上些润滑油，为收庄稼做好准备。他用一个小型福特牌拖拉机拖着它收庄稼，后面再挂上一个货斗。这一套东西噪音很大，与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能狼吞虎咽地收割庄稼的现代机械可是没法比。他的整个工作就是这样，很平常。事实上，他的生活也同样很平常。他工作努力，乐于助人，并且绝对说到做到。有一年秋天他碰上了点儿难事，正是这些品质让他付出了很大的辛苦。

那年他答应了一个朋友为他收割一片坡地上的玉米。可是刚刚收完自己的庄稼，爷爷的小收割机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垮了。要想让它继续工作需要订购一个零件，但这需要时间，所以那一季的收割它是再也帮不上忙了。后来情况变得使爷爷更为难了，因为他工作的那个工厂要求加班。为了那里的工作他得天不亮就离开农场，天黑了才回来。

收获季节就快要结束了。一天晚上，他和奶奶坐在餐桌旁，一边咂着苦咖啡，一边想对策。“没有别的办法，”奶奶说。“你只能告诉他今年不能帮他收玉米了。”“我不能那样做，”爷爷说，“朋友既然托付了我，我就不能看着别人的庄稼烂在地里不管，对不对？”“没有设备，你也无能为力。”奶奶说：“不过，我可以用老办法，我可以手工收割。”爷爷答道。“可你有时间吗？”奶奶问，“因为工厂加班，你要那样做就必须整夜工作……另外晚上天也太黑了。”“我知道有一天晚上可以收庄稼！”他一边说一边跑向书架，他抓起那本《农家历》翻了起来，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啊哈！十月还有一天是满月。”正巧，“收割月”还没有过。人们把它叫做“收割月”，因为它给农民更多的亮光和更多的时间来收庄稼。“如果上帝给我们好天气，我想我可以完成这件事。”他说。

就这样，几天之后，在工厂加班加点忙了一整天的爷爷来到了那片玉米地。奶奶在卡车里等着他，带着晚餐和一暖瓶浓浓的苦咖啡。天气挺冷但很晴朗，月亮皎洁明亮。他工作了一整夜来实现自己的诺言。

我很清楚这个故事，因为那天晚上我就站在那台老卡车的挡泥板上不停地和爷爷聊天，我甚至忍住苦和他一起喝了那瓶咖啡，我为父母以爷爷的名字给我命名而感到骄傲。

有时候，当我想“抄近路”或者躲避责任时，我就想起爷爷在“收割月”的月光下拿着大镰刀收割大片玉米地的情景，我会听到玉米被扔到卡车拖斗里的声音和野天鹅掠过十月的清冷天空时发出的叫声。秋天暗淡而寒冷的清晨会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会看到爷爷在终于干完活之后，钻进那辆老卡车的驾驶室，往家开去，在他身后，银灰色的月光下，一排又一排的玉米秆肃然挺立着，好像在向一位遵守了诺言的人表示敬意。

1977年初，当局结束了我野外开采石灰石的苦役，让我在监狱内的院落里做一些事情，能够在监狱的大院落里安排狱中的生活，真是一种自由和解放。我于是可以终日看看书、写写信，与志同道合者探讨探讨问题，或者准备一些法律文件。在监狱的所在地罗本岛，我还利用自由的时间发展了两大业余嗜好：种菜和打网球。

要想度过狱中艰难的时日，你得想方设法为每天的生活寻找些许慰藉。洗洗衣物，使之洁净如新；打扫打扫门厅走廊，使之一尘不染；收拾收拾房间，使狭窄的牢房尽可能地宽敞等等。这些都可以为狱中生活多一些满足和充实。

几乎到罗本岛伊始，我就要求当局允许我在狱中的院落里开辟一方菜园，对此当局多年来一直拒绝，也不说明原委。但是最终，当局做出了让步。我得以在监狱大院靠墙处开垦了一片狭长的菜园。

监狱的大院建在垃圾堆上，土质干燥，乱石丛生。为了开垦出菜园，给作物腾出生长的空间，我搬走了许许多多大石块。那段时间，我成天都在地里不停地挖掘。为此，一些朋友戏谑我生来就是一个矿工。

当局给我提供了种子。我首先种了西红柿、辣椒、洋葱，这些都是耐贫瘠且无需精心照料的蔬菜。刚开始收获很少，不久就有了改善。当局看见菜园开始丰收时，便没有反悔允许我种菜。我经常给监管人员提供一些最好的西红柿和洋葱。

我一直对耕种菜园情有独钟，直到我被关押之后，才有机会照料自己的菜园。早在福特哈尔上大学时，我就在一位教授的菜园里种过菜，这也是学校对体力劳动要求的一部分。辛苦的脑力劳动之后，我就到菜园里去，沉浸在与土地的亲密接触中，自得其乐。当我到约翰内斯堡学习和工作之后，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地方开垦菜园了。

有了狱中的菜园之后，我开始订阅有关种菜的书籍，学习了各种耕作的技术，了解各类化肥的使用方法。我没有书中讨论到的许多种植所需的材料，但是我可以向实践和失败学习。有一次，我尝试着种花生，用了不同的土壤和化肥，但最终囚失败而放弃了。

菜园是我在狱中少有的能自主管理的事情。播下种子，观察生长，悉心照料，然后收获。成为这一方天地主人的感觉让我体会到了一丝自由的滋味。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认为耕作菜园隐含了生活中某些方面的深刻道理。作为领导，就必须认真照料他们自己的菜园。他们要播种、观察、耕耘，然后才能收获。就像园丁一样，领导者们必须对他们耕耘的事业负责。他们必须悉心呵护他们的工作，全力击退敌人，竭尽全力挽救能够争取的一切，努力清除影响成功的一切障碍。

我曾就一株美丽的西红柿给温妮写了两封信。告诉温妮我是如何把它从一粒娇嫩的种子抚育成一株健壮的植物，并结出深红色的果实。可是由于某些失误或者是缺少对它的照料，这株西红柿逐渐开始枯萎和凋零，我虽尽全力也没有恢复它的生机。当它最终死掉的时候，我把它从地里拔出来，洗净其根，将其埋在菜园的一角。

我以很大的篇幅将这个小故事讲述给了温妮。我不知道她从中读出了些什么，写这封信时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我感到，我总是无力维系好生活中许多重要的感情。一个人有时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挽回那些注定要远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