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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艺术·审美——实践美学原理
1.9.2.2 第二节 想象

第二节 想象

想象也是审美心理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审美想象是在感知表象与记忆表象的基础上建构新的审美意象。从生理机制上看,想象是大脑皮层对过去旧有的暂时神经联系作重新筛选、组合、搭配和接通,形成新联系。这个新联系越是复杂,范围越是广泛,它所形成的想象的表象就越加丰富并且具有创造性。艺术创造和审美欣赏是通过想象活动来进行的。

想象的初级形式是联想。一种是接近联想,即把在时间、空间上接近的两事物联系在一起。如陆游《沈园》一诗,是他重游沈园,怀想前妻唐琬之作。“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见绿水而联想到唐琬死前曾游于此地,这就是接近联想。第二种是类似联想。这是由两事物在性质和状貌上的某种类似引起的。如从傲霜的秋菊可以让人联想到隐士的高洁;从挺拔的青松可以让人联想到志士的气度。白居易以“芙蓉如面柳如眉”的诗句,写出唐玄宗对死去的杨贵妃的思念;高尔基以暴风雨中的海燕去象征革命者的战斗精神。第三种是对比联想。这是以两事物在性质和状貌等方面的对比关系为基础展开的联想。如李白诗:“我向淮南攀桂枝,君留洛北愁梦思。”刘禹锡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鲁迅诗:“血沃中原肥劲草,寒凝大地发春华。”这些都是对比联想的运用。

想象是比联想更高一级的表象的复杂组合。从心理类型来着,想象可以分为无意想象和有意想象。所谓无意想象是指不自觉的想象,主要表现为梦境、无意识、幻觉和意识流。《神曲》《浮士德》中就有梦境、幻游的成分。梦,就其本质来说是一种无意想象。根据巴甫洛夫的看法,梦是头脑中保留记忆的痕迹以料想不到的形式,将各种表象联合起来加以再现。传统艺术中的梦境成分,虽然不是纯然的无意想象的体现,但总是有意识地对无意想象的梦境的精心摹仿,使情节产生出超乎寻常的神奇变化。在艺术美的创造中,常常有意运用无意想象的手法。如中国诗论、词论讲求“化境”,就是要求艺术想象创造的境界不留雕琢之痕,不见刻意追求之迹,而达到一种如梦似幻、引人入胜的境地。比如白居易词:“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花光雾影,玉人如见。同无意想象相对的是有意想象,即一种自觉意识到的想象,它受一定的目的的支配。有意想象在艺术和审美中具有重要的作用,比如作家在构思故事和刻画人物过程中通过有意想象以弥补生活原型的不足,达到最佳的选择。读者在审美观照活动中,也需借助于有意想象来进入美的境界中去。总之,审美想象应当是有意想象和无意想象的统一,只有把审美(包括艺术创作和欣赏)建立在有某种定向的审美想象的基础上,又注意发挥和领悟无意想象的成分,才能获得更充分、更有价值的审美体验。

从创造功能看,审美想象又可分为再造性想象和创造性想象。再造性想象是把感知表象进行加工组合,形成生动完整的形象;创造性想象则无须借助感性提示和描述性形象的帮助,而是在内在感情的驱使下对回忆起的种种形象进行彻底的改造,创造新的意象。

再造想象和创造想象是互相联系的,再造想象是创造想象的基础,而创造想象是再造想象的发展。在审美观照中,每个人脑子里都会出现特定的审美意象,个体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创造这种意象的,虽然要受到对象感性形式的制约,但又要进行一定的加工、制作。如石林的“阿诗玛”,实际上只是一座略似人形的石峰柱,但在一定的提示性描述的暗示下,我们通过审美观照和富于情感的想象,观赏者常常会感到这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撒尼姑娘。这是一种再造想象,但同时也是一种创造想象。读雪莱的《西风颂》,我们总能感受到丰富的形象美,你在循着作品形象描述展开想象时,总是在进行着表象组合、分解、创新的心理活动。艺术创作的质量和审美体验的深度,主要依赖创造性想象。

从具体手法上讲,想象又具有以下表现形式:

粘合。将不同的表象作加工取舍,有机地结合成一个新的形象。如索福克勒斯在《俄狄浦斯王》中描绘的司芬克斯(狮身、女首、鸟翼),安徒生笔下的“美人鱼”(人身、鱼尾),又如鲁迅说的塑造人物的方法:“杂取种种,合成一个”,等等。

变形。把现实中的人物、事物作大胆的制作处理,形成崭新的神奇怪异的形象。如吴承恩笔下的孙悟空、猪八戒的形象,把人物形象变形为猴形、猪形,但又不失特定的人的性格精神。卡夫卡笔下的主人公变形为一只大甲虫,筒井康隆《驼鸟》中的被主人吃得只剩骨架,但仍奔跑在沙漠中的驼鸟,等等。

强调。这种方法是把对象的某种客观的性质、特点突出出来,加以着重渲染,从而塑造出特殊的形象。如法国罗斯丹的名剧《西哈诺·德·贝热拉克》,剧中塑造了多才多艺的典型西哈诺这一人物,并着重渲染了他的鼻子大得惊人。这里用的就是强调法。漫画与幽默画的形象塑造,也基本上用的是这种方法。

总之,想象的创造性功能是一种对新的表象的加工、组合,是在再造想象的基础上的发展和升华,它突破了现实的联系,超越于纯客观真实,使幻觉、梦境、神话、可能、现实、理想等在想象中融为一体,赋予了想象活动以无限的独特性、超越性和自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