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我这个人从来不说谎

【抽丝剥茧】

如果某人跟你说：“我这个人从来不说谎。”那么这句话便是最大的谎言。

【真相大白】

看到一则消息：美国有一档电视节目近来十分火暴，名叫“真话大考验”。如果参加者能如实回答22道题，即可得到50万美元的奖金；但参加者必须连接测谎仪，一旦测谎仪有异，则视为参加者失败。这个看似简单的游戏自开设以来，还从未有人拿走过大奖。因为主持人所提出的问题大都涉及隐私，比如“你是否背叛过你的配偶”之类，参加者如果为了金钱，则要面临家庭破裂的风险。最近一个女孩参加该节目，父母家人都来助兴，但主持人提出的多是“你是否认为父亲破坏了你童年的欢乐”之类的问题，女孩做了如实回答，而节目的旁白则提示：“这个女孩也许就此失去了父爱！”

这种节目的出现或许提示了一种趋势，将人的隐私公共化。从表面看，是迎合人的窥探心理；但从文化演变的角度看，它是世界自明化的一种表征。让这个世界没有秘密，是人类的终极追求，但可惜的是，当人类的科学水平远未达到这一目标时，他们却在自身过早地进行虚拟的（实质上也是最本质的）揭秘实验。

上述节目不过是这个实验的一个娱乐化符号而已，在现实中，这种实验已逐渐渗透到每个人的生活之中。虽然，你拥有无数的密码、马甲，虽然，你不论回家还是在办公室，都要进门反锁；然而不论你试图把自己的内心如何封闭，你的隐私却越来越少，你被社会控制的程度却越来越高。

有这样一个观念：将来人一出生即被在体内植入一个不可卸载的芯片，它就是你的定位信号源，那时你的一举一动都准确地记录在总控制台。到那时，社会上或许就不存在“逃”这个概念了。

也许这是人类文化发展的无可回避的结果。但我们宁愿认为，这是人类自毁“文化”的一个“折返点”。因为所谓文化，其实就是对原始状态的“掩饰”，当我们成功地把人的动物性存在“掩饰”掉的时候，就是人类文化获得创造性建构之时。比如，科学作为一种文化所掩饰的是人面对自然的局限性，宗教所掩饰的是人面对他人的孤独性，文学所掩饰的是人类对社会与自身的迷茫性，等等。因为有了掩饰，我们暂时地解脱了离开原始隐喻状态的惶恐，正如当我们降生后离开母体的恐惧在啼哭中获得消解。但奇怪的是，人类如今竟走到文化意义的反面，这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理性主义的后果问题，也许有着人类自身发展的必然性问题。

但无论如何，我们应当抗拒这种自明化趋势，我们需要一些谎言来维护我们的道德感。我们必须承认，人是一种动物，它的动物性将永远存在，并潜在地制约着我们的文化创造，将这种动物性掩饰掉，是人类良性存在的一种力量。或者说，我们不能直面弗洛伊德的“本我”世界，我们应当回避“真话大考验”提出的问题。这并非鼓励人互相欺骗，而是文化经营的必要。彼此间的神秘感就是“爱”的一个前提。也是维护我们的生存意义的必要前提。

【知其所以然】

他确实说的都是真话，可真话的成分是100%，还是50%却没有人追究。他早学会了一半真实一半假的方式，即使被发现了，还至少可以说，我没有骗你啊——另外50%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