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梅·舟过吴江⁽¹⁾

蒋捷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²⁾。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³⁾，心字香烧⁽⁴⁾。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注释］

(1)吴江——今江苏吴县，在苏州之南，太湖之北。

(2)秋娘度与泰娘娇——即秋娘渡、泰娘桥，都是吴江地名。

(3)银字笙——笙是一种乐曲。笙管上标有表示音调高低的银字的笙，就叫银字笙。调（tiáo）——调音。

(4)心字香——做成心字型的香料。

赏析

深深的忧愁，渴望被一杯醇酒浇透。江面上小舟在波涛里起伏，两岸酒楼上帘子在风中招展。驶过秋娘渡口，又驶过泰娘桥。春风飘飘，春雨潇潇。什么时候回到家乡，清洗干净我因四处漂泊衣袍上沾染的风尘？到那时，点上心字沉香，抚弄银字笙箫。时光如水，就这样轻易把年华抛却，转眼间，樱桃红了，芭蕉也绿了。

这首词写于乱世流离之中，抒发词人深深的“思归”之情。南宋王朝灭亡后，蒋捷被迫逃亡到江苏、太湖一带，当时乘船经过吴江。

上阙写途中所见。开头两句不仅点明主题“春愁”，而且点明季节和地点。词人用白描的手法描写沿途风景，柔美的江南胜景与词人内心挥之不去的忧愁构成鲜明的对比。“风又飘飘，雨又潇潇”，情景交融，映衬开头的“春愁”。

下阙写思归。仍然用对比手法，先遥想回到故乡的美好幸福生活，红烛添香，笙歌缭绕，“银字笙调”“心字香烧”，中国古典意蕴，真是美到一事一物，美到骨子里。然而，美丽的幻想与现实的残酷构成强烈鲜明的对比。最后三句精妙之至，被千古传诵。时光如水，江南春深如许，樱桃红艳，芭蕉碧绿，而我依然流落江南。这种画面的惊艳，浓烈鲜明的美感，的确让人倾倒。这在艺术上是反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