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苏轼

游蕲水清泉寺⁽¹⁾，寺临兰溪，溪水西流。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²⁾。

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³⁾。

［注释］

(1)蕲（qí）水——县名，今湖北浠水县。

(2)子规——杜鹃鸟。

(3)唐代诗人白居易曾经写过一首《醉歌》，感叹时光的流逝，其中有两句写道：“黄鸡催晓丑时鸣，白日催年酉前没。”意思是说，公鸡在凌晨两点就开始叫了，好像在催促白天早一点到；太阳在下午五点之前就下山了，好像在催促时光快一点过。这让年老的词人非常伤感。苏轼在这里反用其意，“休将白发唱黄鸡”意思是说：不要徒然自伤白发，悲叹衰老。

赏析

山下清澈的小溪边，长着矮小娇嫩的兰草；山上松树间的沙路，是那么洁净无泥。黄昏时分，春雨潇潇飘洒，杜鹃鸟在林间自在欢啼。谁说人生不能再次回到青春年少的时光？你看这门前的流水不是都能潺潺往西流淌？噢，朋友，请你千万不要整天哀叹自己老了。

苏轼真是林语堂所言的“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这首词也写于苏轼被贬黄州时，经历了宦海沉浮，又大病初愈，身心憔悴。但当苏轼和好友同游，看到寺庙前的小溪居然潺潺西流时，乐观主义又爆发了。人们常说：“人生长恨水长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时”，苏轼却一反既往这些歪歪唧唧的人生哀叹，大声质问：“谁道人生无再少？”然后高声断喝：“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一问一答，特别是“休将”二字，表示不容置疑，铿锵有力。人们惯用“白发”“黄鸡”比喻世事匆促，光景催迫，惹人悲叹生之短暂。词人在这里反其意而用之，呼唤青春永恒，生命永远欣欣向荣，读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