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春雨初霁⁽¹⁾

陆游

世味年来薄似纱⁽²⁾，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³⁾，晴窗细乳戏分茶⁽⁴⁾。
素衣莫起风尘叹⁽⁵⁾，犹及清明可到家⁽⁶⁾。

［注释］

(1)临安——今杭州，南宋都城。霁（jì）——雨过天晴。

(2)世味——为官处世的滋味。

(3)矮纸——短纸。斜行（xié háng）——斜着书写。草——草书。

(4)细乳——指煮茶时浮起来的细沫。分茶——宋代流行的一种茶道。

(5)素衣——白衣。

(6)陆游这年三月由临安回故乡山阴，七月前往严州赴任。所以这句说，还赶得上回家过清明节。

赏析

这些年来为官处世的滋味淡薄如纱，是什么原因，又让我骑马到京城作客沾染这里的繁华？昨夜在客栈，淅淅沥沥听了一夜春雨，早上醒来听到深巷里有人叫卖杏花。无聊的时候，拿出纸来练习草书；晴朗的日子，在窗前细细煮茶撇去浮沫慢慢品尝。不要叹息我的白衣会被京城的尘埃弄脏，清明时节我还来得及赶回镜湖的老家。

这是一首愁闷之诗。金人入侵，陆游是坚定的主战派，他被征召临安，本以为可图谋大事，可胆小怕事的皇帝却对他说，你写写诗玩玩就好，抗金就别提了。在失望苦闷之中他写下这首诗。不知道背景，初读会以为这是一首描写闲适自得生活的小诗，特别是颔联“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对仗精美，画面清新，诗意隽永。有时间的流转，夜晚，清晨；有季节的暗示，春雨绵绵，杏花上市。前句主要是从听觉的角度写，滴滴答答淅淅沥沥的春雨声，诉说着诗人的寂寞；后一句具有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效果，曲折幽深的巷子里，有人在叫卖杏花，听到悠扬婉转的叫卖声像唱歌一样，看到经过一夜春雨的浇洗杏花濡湿而鲜妍。杏花，春雨，构成迷人的画面，然而这看似美丽的细节里则暗藏着诗人深深的无奈和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