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燕，对对飞，堪称是爱情的典范，是甜蜜的象征。善于表现爱情的宋代词家史达祖，他借用一个闺中女子的审美感受，抓住双双燕归巢、绕梁对对飞这一情节，在反衬女子闺中孤寂的同时，表达了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赞美。

春光荏苒，一晃时光已走进阳春三月。从双双燕的剪影中，闺中女子突然意识到，岁月已走“过春社了”。她记得晏殊《破阵子》里有这样两句诗：“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在春社没有到时，她就开始盼念燕子的归来，今天总算盼回来了。燕子双双归来，想这一趟南方的度假旅行一定很愉快，从其轻盈的飞姿中能够感受到。当然也有些眷恋，不然不会这么急迫，径直“度帘幕中间”，去重温它的旧巢之梦。然而，进入屋里后，燕子突然变得有些迟疑，原来是自己忘了洒扫庭除，“去年尘冷”，满屋的灰尘，使得这里变得有些冷清。好在燕子没有太在意这里的清冷，“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看到燕子尾摆扇动，双双入巢，她的心才稍有安慰。一阵温馨之后，燕子又飞出巢穴，“还相雕梁藻井”，似乎对原来巢穴的破旧有些不满意，便盘桓于雕梁画栋之间，试图再选择一个地方，筑一新巢。“又软语商量不定”。这对和睦相亲的燕子，它们呢喃细语，像在商量着新巢的选址，又似在盘算新巢的样式。它们也许还有分歧，犹豫不能确定。经过再三商量，它们很快达成了一致。决定在此重造巢穴，再续昔日温情。高兴所致，它们“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与其说是喜欢这里的巢穴，不如说是它们喜欢上了这里优美的环境。放眼望去，满眼芳菲，争奇斗妍，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所在。于是它们飘然飞入花圃之中去，在花梢上曼舞，到花丛中穿游。轻盈的身姿，灵巧的翠尾，在鲜红的花圃上剪出一道道倩影。

门庭有些冷落的小院，从此多了一对劳燕双飞的身影。它们每天往返于花圃前的“芳径”，衔“芹泥雨润”，筑巢置穴，十分惬意。它们太爱眼前这绚丽的景色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劳作，没有丝毫的疲劳。似乎把衔泥筑巢作为一种游戏、戏耍，“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它们在进行超低空飞行比赛，看谁身体轻盈敏捷，看谁飞姿俊秀柔美。比翼双飞，相游共舞，它们堪称是燕子家族中最幸福自在的一对。如果不是天色已晚，或许还是乐不知返。直到夕阳西下，才想起“红楼归晚”。它们度过了归返以来最愉快的一天，观尽红花翠野，“看足柳昏花暝”。它们带着一天的兴致，飞进新筑起的巢穴，别提有多快乐。这时本“应自栖香正稳”，相依相偎，贪享甜蜜，在倾心筑成的巢穴里，度过一个难忘的良宵，可它们突然想起主人托付的一件很重要事情被忘掉了。自顾快乐了，“便忘了、天涯芳信”，不免会有些自责。双燕归来后，给孤寂的她带来许多欢乐，重新燃起了她对生活的向往。她听说“袖中有短书，愿寄双飞燕”，寄希望她那位浪迹天涯的情郎，通过燕子这位信使，能把书信带回来。可当她看到燕子只顾双飞戏游，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嘱托，没能带信归来，这无疑让闺中的她很伤感和失望。多少天来，她“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栏独凭”。思夫之痛，使她变得有些憔悴、郁郁寡欢。想郎之切，令她每日凭栏远眺、望眼欲穿。

可以设想，芳信忘传，燕子会有一种愧疚感，因为它们知道，闺人所期待的信里，有太多太多要表达的思念在里头。而闺中女子的幽怨也会增多，会继续她的画栏独凭，度过一个难以承受的不眠之夜。

双双燕咏燕

史达祖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栏独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