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华诗词畅想录
1.8.6 《江神子》伤情忆旧人
《江神子》伤情忆旧人

大凡背井离乡的人,每当遇到与家乡似曾相识的景物,总是免不了生发出一种思乡怀人的情感来。这时的感觉一般都很敏感,哪怕是极细微的触摸,都会使人的情感荡起波澜,让人思绪万千。宋朝谢逸大概是思乡情感太浓、太切的缘故,当他路过黄州关山的杏花村馆时,不知受到怎样的情感触碰,竟然感物伤怀,填词言情,用一曲《江神子》,抒发自己身在异地、心思故土、情系旧人的情怀。

可以推想,谢逸是在春暮夏初的时节来到杏花村馆的。他一路走来,风尘仆仆,诗情才艺始终没有得以倾诉的机会。以至当他看到坐落在村郊临水的路边,有一酒旗飘扬的杏花村馆时,不禁情意荡漾,才思奔涌。“杏花村馆酒旗风”,他对迎面呈现的杏花村馆格外在意,或许此时他想到了杜牧“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诗句,觉得眼前的杏花村馆不仅是酒家推杯换盏之处,更是过客心驰神往之地。那轻风中微微飘动的酒旗,在“水溶溶”的碧波映衬下,别具风情。遗憾的是时值暮春时节,放眼望去,两岸杏花缤纷处,已有“飏残红”出现。这是最能触伤情怀的情景所在,他为心头突然掠过的残败暗暗神伤。“野渡舟横,杨柳绿阴浓”,这本来是一幅恬静悠闲的画面,可是因他神情感伤所致,居然生发出一种清冷、空落之感。如此心绪,缘何而起,原来是他想到了韦应物《滁州西涧》诗中的“野渡无人舟自横”。不是人多野渡舟难横,而是无人野渡舟自横的。他似乎有些不甘心,试图想穷尽视野,寻找出一个半个人来,给这宁静的杏花村馆增加一份生机。他“望断江南山色远”,终究还是“人不见,草连空”。所见者竟然是山色烟云,芳草树木。当然他所想要见的绝不是来杏花村饮酒野渡之人,而是他心中日夜所思所念之人。不难理解,在这样的时刻,他是多么希望心中思念的人出现在这里,与他共同感受杏花村馆的酒旗风韵,共同体会野渡舟横,在水一方的幽美。

谢逸十分留恋杏花村馆的美好景色,不禁走进酒馆,要了几杯好酒,想借着这美好的风光景物畅饮一番。杏花美酒催人醉,独领幽情竟忘归。不觉已至“夕阳楼外晚烟笼”的时候,几分醉意和几分蒙眬的谢逸,感觉眼前仿佛有一“粉香融,淡眉峰”的佳人出现。从浓郁的脂粉香和淡雅的蛾眉中,他联想到那幅令他陶醉的姣好面容。“记得年时,相见画屏中”。浮现在眼前的,原来是去年在画屏中见到的那位美女。时隔一年,竟然还让他如此魂牵梦萦。此时,他多么希望这位相识于画屏中的佳人,能够来到这里,与他一同相晤于这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杏花村馆,吟诗对樽。

终归是幻觉,佳人没能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自己的身旁。他只好对月徒发感叹:“只有关山今夜月,千里外,素光同。”看来梦中偶像不可盼,相思千里共婵娟。这杏花村馆的夜月是皎洁的,素光如银,相信意中旧人此时会从这素光中,感受到他的这份期许和牵挂。

关山的杏花村馆,我们无法得知这里的酒旗风韵曾醉倒过多少游客,我们也无法揣测这里的水色天光曾陶冶过多少骚人,但我们从谢逸的《江神子》中,能领略到一位风流才子的坦诚游客心、执著骚人情。不管这首词是写给他自己的还是写给别人的,所表达的感情都是真挚的。传说当年谢逸曾将此词题写于杏花村馆的墙壁之上,得到过许多骚人过客的赞美,成为杏花村馆的一道最诱人的风景。

江神子

谢逸

杏花村馆酒旗风。水溶溶,飏残红。野渡舟横,杨柳绿阴浓。望断江南山色远,人不见,草连空。

夕阳楼外晚烟笼。粉香融,淡眉峰。记得年时,相见画屏中。只有关山今夜月,千里外,素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