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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诗词畅想录
1.6.9 陌头杨柳生《闺怨》
陌头杨柳生《闺怨》

江山社稷的平安,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用军人的牺牲和奉献换取的。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延续中,我们无法统计,曾经有多少征人,为了维护国家的安康,他们告别妻儿老小,远赴边塞,担负起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我们也无法估量,曾经有多少离妇,她们美好的青春和幸福曾被无情的离别和期盼所泯灭。唐朝诗人王昌龄,当是历史上最理解征人边苦和离妇闺怨的诗人之一,他不仅善于描写边塞风光、表现征人从军卫国的壮志情怀,而且还善于抒发离妇的闺怨家恨。我们不妨深入到他《闺怨》一诗所描写的情景中去,探访那位一腔幽怨扰心烦的离妇,问问她曾有多少希望变成失望,有多少梦中甜蜜化为闺中怨恨。

就像熬过冬天迎来春天一样,那些与征人天各一方的离妇,带着内心的凄凉和苦痛,寄希望送走那个枯萎的冬季后,所迎来的将是一个与思念的人团聚的季节。她是离妇中比较开朗和洒脱的一位,显然她不像大多数离妇那样整天以泪洗面,也没有陷于悲伤而不能自拔。她始终给人一种“闺中少妇不曾愁”的感觉,可能是强忍内心的苦楚而不忧于色,平日里她从不以忧伤的面容示人。她堪称是一位深明大义的闺妇,是一位富有较多期待的闺妇。当其他离妇把自己关在闺中,无聊到不知梳洗打扮,没有心情赏览春光的时候,她却凭着内心那份美好期盼的支撑,一改其他离妇的懒散和困惑,以“春日凝妆上翠楼”的鲜活姿态,极有兴致地欣赏春天的秀色容貌。这样的凝妆登楼不知有过几次了,每一次她可能都感觉很惬意,都会从目所及远的地方,看到夫婿的背影,都会涌起对夫婿的绵绵思念。这一次登楼,她仍然情不自禁地向远方眺望,心中存有的侥幸,令她向村口,向陌头,向无垠的远方久久地凝视,她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不期然地进入她的视野。“忽见陌头杨柳色”,难望村口故人回。这时,她的笑容渐渐变淡,她的凝妆上多了几道泪痕。她最怕见到的就是这陌头杨柳,那是她和他依依惜别的地方,是她和他宣布爱情誓言的地方。她依稀记得,那次分别也是在这样一个杨柳泛青的时节,他们挥泪告别的时候,他告诉她要耐心地等待,有一天他会带着战功回来,戴着侯冠归来。她是揣着他给予的美好期望与他分别的,她也是揣着他设定的人生梦想而苦心等待的。可是,杨柳色衰色绿又一年,几度遥望不见夫婿载誉归。又一次失望,使她心头突然萌生一种“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悔恨。一顶侯冠能换回她的青春吗?她觉得“觅封侯”是个错误的决定,误了她多少个宝贵的春宵不说,他能不能健康安全返回都未可知。想到这,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甚至不能原谅自己的“侯迷心窍”。闺中的怨恨从此与日俱增,她也像大多数离妇那样,陷入不尽的忧愁与痛苦之中,再也找不到那个不知愁的闺中少妇的影子了。她也无心凝妆上翠楼了,她更怕见陌头的杨柳色,她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打击。

王昌龄的《闺怨》没有交代,那个最初不知愁的闺妇,经历过许多次等待后,她最终等没等来夫婿封侯的佳音。相信这个佳音一定是渺茫的,她等待的不是马革裹尸还就算是万幸的了。这里无意否定军人对国家安宁的奉献和牺牲精神,只是说明战争对征人和离妇生活乃至幸福的摧残。一个以人为本的社会,要正视军人乃至家属的这种牺牲,理解他们的离愁别恨,懂得他们的喜怒哀乐,呼吁社会给他们以必要的尊敬。只有这样,她们的闺怨,才能彰显出应有的社会价值。

闺怨

王昌龄

闺中少妇不曾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