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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诗词畅想录
1.6.8 江梅韵胜《满庭芳》
江梅韵胜《满庭芳》

或许是梅花抗寒傲雪的贞刚、高洁之美,与宋词人李清照追求的人格之美相近的缘故,李清照对梅可谓是情有独钟。她爱梅、惜梅,一生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咏梅诗词,是一位为梅而痴、为梅而醉的绝世才女。

最能表现李清照爱梅、惜梅情结的是她的词,她把梅花作为抒情感怀的圣洁之物,用情去领悟梅花的品性,用心去感受梅花的高洁,用词去吟咏梅花的风骨。她笔下的梅花是富有灵性的,通过梅花我们能谛听到她的心声,能品味出她的情趣,能置身于她的意境。

我们不妨走进李清照《满庭芳》一词中所描述的“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的闺阁庭院,体会一下其中具有怎样的娴静,感受一下“画堂无限深幽”给人的那份寂寞。无从考证李清照居住在这样的深闺中有多久了,在“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的时光流逝中,她曾有几多苦闷和忧愁。她用何样的方式,度过这寂静的时光。写词固然可以抒发她的忧郁,排遣她心中的寂寞,但不能足以让她摆脱对夫君赵明诚的思念,也无法让她从冷清寂静的环境中走出来。好在她喜爱梅花,每当这时,她总是要寄情于梅花,从“手种江梅渐好”中获得莫大安慰。这恐怕是每年春天最让她兴奋的时候,有江梅的艳丽相伴,有江梅给予的愉悦,这就足够了,“又何必、临水登楼”。此花不与群花比,梅花给了李清照许多欢乐,也给她许多灵感,她创作的五十多首词中,有十二首是写梅花的。她对梅花有很深很深的感情,可以“年年雪里,常捧梅花醉”,可以“买得一枝春欲放”,可以“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可以“酒醒梅萼插残枝,熏破春睡,梦远不成归”。她对梅花的痴情更多的是与她所处的寂静环境有关,孤独无助,寂寥空落,只有梅花与她厮守相伴,此时不知是她受南朝梁伏著名文学家何逊在扬州恋梅如痴传说启发的缘故,还是她想起了杜甫“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的诗句,她自比何逊,发出“无人到,寂寥浑似,何逊在扬州”的感慨。

她对梅花有很高的评价,曾不止一次发出“从来知韵胜”的赞美。梅花品性高洁,韵胜格高。可谓是“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然而,梅花毕竟是花中一族,它也有脆弱的一面,“难堪雨藉,不耐风揉”。每遇狂风暴雨,它无法抵抗雨藉风揉,一任落英飘零。这时很容易触动人的伤感。“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如果有谁吹奏一曲《梅花落》,幽怨的笛声会瞬时搅动人的伤情恨绪。可以想象,这曲《梅花落》曾触动过李清照许多浓愁,也曾给她带来过许多忧伤。特别是这曲调,能让人联想梅花飘谢凋零的情景,会给带来很深的哀痛。好在李清照有一颗善解大自然更替的心,她没有迁恨于春日风雨的无情,告知人们“莫恨香消雪减,须信道、扫迹情留”。即使落英无迹,难以寻觅也不怕,梅花已经将它的情留于人世,我们会从它虽然碾作尘,依然香如故的梅魂中,感受到它的浓厚情意仍在。从它的“难言处,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的感悟中,我们会体会到,李清照对梅花怀有的这份情意,用语言是难以表达的。每当月淡星稀的夜晚,她总是喜欢到梅花树下,去欣赏梅枝横斜所投下的那副优美姿影,捕捉扫迹情留所展现的那股俊俏风流。残梅不计星月淡,疏影斑驳亦风流。这风流中不仅蕴涵着词家很深的惜梅、爱梅之情,而且也寄寓词家对梅花的许多美好期许和祝福。

谁说残梅凋零无人怜,早有清照深深一片情。残梅不屈不挠的精神,曾给李清照以莫大的激励,使她的庭院深闺多了许多欢乐,也给她清寂无聊的生活增添过许多情调。可以设想,如果没有江梅为魂,她的这首词会黯然许多。当然,我们也得感谢这藏春锁昼的小阁闲窗,它的闲静所营造的这份情调也是不可或缺,不仅给了李清照填写这首《满庭芳》的灵感,而且也让这首词更具意境与神韵。

满庭芳

李清照

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画堂无限深幽。篆香烧尽,日影下帘钩。手种江梅渐好,又何必、临水登楼。无人到,寂寥浑似,何逊在扬州。从来知韵胜,难堪雨藉,不耐风揉。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莫恨香消雪减,须信道、扫迹情留。难言处,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