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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诗词畅想录
1.3.15 赏心亭上诉悲情
赏心亭上诉悲情

在历史上著名的爱国诗人中,宋朝的辛弃疾当属忧国忧民思想最强烈的一位。他的许多诗词,都以表达爱国情怀为主基调,写得十分感人。在他的诗词中,有一首《念奴娇》写得尤为出色,堪称吊古伤今的千古杰作。

宋孝宗乾道四年,时任建康通判的他,曾上书《美芹十论》、《九议》,力主抗金,收复失地。可是他的主张没有得到朝廷的采纳,还惨遭朝中议和派的排挤,心中有一种“无人会,登临意”的孤独,感到十分郁闷。当他接触建康留守史致道之后,觉得此人有政治远见,堪称志同道合。可是时间不长,史致道奉命调离建康,辛弃疾觉得少了一位知己,非常留恋,便萌生写一首词,为其送别,以明心志。他带着内心的苦闷,漫步来到秦淮河边上的赏心亭,触景生情,万千感慨,一时涌上心头。他觉得把这种吊古伤情的感受写下来,呈送给留守史致道,或许就是最好的赠别。他带有几分忧伤地告诉史致道:“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赏心亭当时是建康的一座名胜古迹,登上这座古老、残破、显露危机的建筑,他联想到金兵入侵,国家领土失陷,危在旦夕,心头荡起无限忧愁。建康作为六朝国都,因其钟山之雄壮,石城之坚固,这里曾有虎踞龙蟠之誉。可是由于南宋的衰落,这里非常萧条,呈现给人们的是一幅破败、消亡的景象。于是他悲由心生,发出“虎踞龙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的慨叹。这慨叹中有诗人的愤怒,也有诗人的无奈。深受悲情困扰的他,感觉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种凄凉的氛围之中。“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吹乔木。片帆西去,一声谁喷霜竹”。透过诗意,我们可以想象,柳林外的夕阳,余晖淡淡,让眼前的世界变得有几分迷茫;水边觅食归来的小鸟,形单影只,缺少往日鸟儿成群嬉耍的欢欣;陇上狂风摇摆的树木,落叶缤纷,展现的是一幅肃杀的景象;漂泊在秦淮河上的小船孤帆西去,渐行渐远,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曲悲凉的笛声,凄楚哀伤,使得眼前这个傍晚,变得更加忧怨。真是国破山河碎,万物皆凄凉。亡国的忧伤令他无法感受这世界万物的优美,眼前的一切均被凄凉的情绪所破坏。

心中的这多忧愁何以排遣,“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他突然想起谢安当年受谗被疏的事。谢安被疏远后,他的好友桓伊借孝武帝设宴款待之机,用筝弹奏《怨诗》,表白谢安对皇帝的忠心,令谢安深为感激,泪下沾襟。想到这,在他的心头可能掠过一丝侥幸,希望史致道能像桓伊那样替他向皇帝明表自己的忠心。除了羡慕谢安能交桓伊那样的知心朋友,他也很羡慕谢安当年“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的悠闲。遗憾的是,他没有像谢安那样幸运,无法重新获得皇帝的赏识,建立功名的事,只好寄托在儿辈们的身上,自己唯有整天下棋消磨岁月时光了。

一腔热血愿捐付,不知谁人能识君。“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他慨叹命苦,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政治上知己,如今又即将离他而去。这一腔热血衷肠,该向谁倾述?都说有一种宝镜可照人肺腑,可是这宝镜又怎能寻找得到呢?此时他才真正领会什么叫知音难觅,什么叫忠心难鉴。暮色苍茫,碧云合围。在这样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候,史致道走后,恐怕再也无人能与他对酌了,劝他端起手中的酒杯,借酒浇灭心中的块垒。在他沉思之际,河面上风怒浪起,波涛澎湃。他推想,明朝长江卷起的巨浪会更大、更汹涌,会把岸上的房屋掀翻。面对眼前“江头风怒”的情景,他冷静地作出“朝来波浪翻屋”的判断。显然他在委婉地告诉史致道,国势渐衰的南宋时局,充满险恶危机。要有清醒的认识,随时做好应对风险的准备。

吊古伤今多少事,赏心亭上诉悲情。辛弃疾将在赏心亭涌起的满怀悲情,写成《念奴娇》词一首,呈给史致道,我想他一定会深受震撼,既会为辛弃疾精忠报国的忠诚所打动,也会为辛弃疾忧国忧民的情怀所感染。他除非没有机会,否则他一定会像桓伊那样,向皇帝明表辛弃疾的赤胆忠心,让这位大才派上大用。不管史致道是否做过推荐,最终皇帝没有给他成就千秋大业的机会,而这首词作却因后人的喜爱成为传诵千古的杰作。

念奴娇

辛弃疾

登建康赏心亭,呈史留守致道

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虎踞龙蟠何处是?只有兴亡满目。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吹乔木。片帆西去,一声谁喷霜竹?却忆安石风流,东山岁晚,泪落哀筝曲。儿辈功名都付与,长日惟消棋局。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