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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诗词畅想录
1.3.5 杜公有感《赠花卿》
杜公有感《赠花卿》

安史之乱后,杜甫流离到四川成都,在浣花溪畔,他不为秋风破茅屋的贫穷所困扰,产生过“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美好愿望;他感念春雨有情,抒发过“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的惊喜;他心系社稷,表达过“王师未报收东郡,城阙秋生画角哀”的感慨;他忧思故国,发出过“兵戈不见老莱衣,叹息人间万事非”的哀叹。

杜甫作为一名忧国忧民的现实主义诗人,对社会时世极为关注。当他听到平定梓州段子璋之乱的花敬定恃功自傲、无日不欢宴歌舞的时候,心有感触,便写下《赠花卿》这首诗。无法考证,这首诗是在花敬定邀请杜甫一同歌舞时写下留赠的,还是在享受一场歌舞后写下转赠的。我们且不考究是什么时候所赠的,只是想推测一下,杜甫是在怎样情感支配下写就的。他是为了赞颂花敬定生活情调的高雅,还是为了讽喻花敬定的奢侈腐败?

应该说安史之乱以后的成都,没有条件展现歌舞升平的繁华。可是,花敬定却置成都百废待兴的现实于不顾,不问百姓疾苦,不思国家忧患,整天沉浸在花天酒地的歌舞中。“锦城丝管日纷纷”,即是对花敬定在锦城整日醉心丝管歌舞奢华生活的描绘。这种丝管之声,歌舞之音,是极其铺张、富有穿透力的。锦城无处不飞曲,“半入江风半入云”。江风有幸,可杂丝管飘韵律;云霭无情,带走歌音上九重。让杜甫感觉惊讶的是,这些曲调并非低俗糜烂,而是典雅悠扬,弥漫江天。既有摄人魂魄之力,又有荡人心弦之效。既有行云流水般的美妙,又有随风荡漾般的缥缈。“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这纷纷的丝管之乐,好比天籁之音,有如阳春白雪之调。杜甫对曲调的赞美,据说还另有隐喻。在唐朝,人们常把宫廷乐曲称为天乐。唐朝诗人刘禹锡有“二十余年别帝京,重闻天乐不胜情”的诗句。可见,杜甫在这里有暗示花卿贪享过度之意。一个府尹的部下,竟敢享受与宫中帝王一样的曲调,是否太过造次?花敬定当时是杜甫所钦佩的功臣,他曾写过“成都猛将有花卿,学语小儿知姓名”的诗句。对这样一位家喻户晓的猛将,他不希望花卿恃功骄奢,因听天乐激怒天子。杜甫可谓用心良苦,不知这位花卿是否感受到杜公《赠花卿》的弦外之音,行为有没有收敛。

杜甫或许没有想到,一首《赠花卿》,不仅让人记住了“唐有花卿听天乐,敢与帝王竞骄奢”的一段传说,而且更让人记住了诗圣杜甫“妙手拾佳句,千古世间闻”的神奇。古代“好曲只能帝王用,民间无缘觅知音”。随着社会的进步,文化的发展普及,各类赏心悦情的曲调,层出不穷。特别是人们对曲调的享受权早已没有限制,即使是过去那些“人间难得几回闻”、只有帝王能享受的曲调,现在已进入民间市井。寻常百姓,可以通过多种途径,享受音乐带给人的愉悦。高雅的艺术曲调,不再是少数人甚至是最高统治集团享用的专利。倘若杜公再世,他不用担心享受美妙的丝管之乐,会有何禁忌。如果要想用“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诗句来表达赞美之意的话,那么就尽管使用、倾情表达吧!我们已进入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好曲不只是天上有了,人间随处可听闻。倘若花卿有知,会变得更加贪婪。当然他不必只靠丝管一种曲调,也不必终日陷于纷扰嘈杂之中。他只怀揣一部DV,再头戴一部耳机,就可重复无度地满足内心的贪享了。

赠花卿

杜甫

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