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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诗词畅想录
1.2.4 登岘山抒怀
登岘山抒怀

在唐宋诗词大家中,谁对家乡山水寄情最多,谁对家乡山水感怀最深,谁对家乡山水爱意最强,恐怕非孟浩然莫属。大概是他早年在家乡归隐一段时间的缘故,使他有足够的闲情逸致,在家乡游山玩水。他曾登过家乡的望楚山、万山、鹿门山、岘山,每一次登临,他都寄情感怀,写下脍炙人口的诗篇。由于岘山离他家涧南园最近,他对岘山的情感显得更加真挚,感触更为深刻。我们不妨读一下《与诸子登岘首》,就会感觉到他对岘山怀有怎样的情结。

岘山是襄阳的名胜所在。晋代名将羊祜在督荆州、镇守襄阳长达九年。在此期间,他政绩卓著,深得民心。因他当时经常与友人在岘山采风赏景,饮酒赋诗,留下许多难忘的踪迹。后人为纪念他的功德业绩,表示对他的敬仰,在此修建了羊祜庙和堕泪碑。孟浩然从小就听到过许多关于羊祜的故事,不止一次到岘山去凭吊寻踪,感受先人羊祜的神采风韵。时值某一年的秋天,孟浩然与前来拜访的友人再一次登岘山,抚今追昔,他心事茫茫,发出“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的感叹。岁月沧桑,人事更替。站在岘山,面对古迹,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羊祜,想到了他在这里曾经拥有的显赫和辉煌。可是四百多年过后,这里物去人非。如果不是“江山留胜迹”,看不到呈现在眼前的羊祜庙、堕泪碑等人文古迹,人们无法想象,这里就是当年那位赫赫有名的羊祜吊古伤今、饮酒赋诗的地方。“我辈复登临”,就是想循着先人的足印,好好感受一下他们人在此山、心怀天下的情感。应当看到,孟浩然登此山与羊祜登此山的心境是不一样的。当年羊祜登岘山,既没有仕途中的苦恼,也没有生活上的失意。他是在享受百姓的拥戴,晋武帝信赖的情况下,带着轻松登上岘山的。孟浩然当时还未出世,他不仅没有羊祜的显赫官位,而且也没有羊祜的骄人功名。他的又一次登临,是想从羊祜的踪迹中找到启发,得到激励。拜访羊祜庙最让他感动的是,那个凝聚百姓真挚情感的堕泪碑。它或许就是一块普通石头刻的,但由于它所承载的是百姓的由衷感激和深情爱戴,使得这块碑显得非同寻常。睹物思情,见碑感恩。看到这个碑,就如同看到了羊祜其人,就会想到他为百姓做的那些好事,人们就会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这泪是来自心灵深处最圣洁的情感,是百姓用崇敬和拥戴的爱心酿造的。

发思古之幽情的孟浩然,试图从历史的感怀中走出来,把目光移向远方,眺望呈现于眼前的壮美风光。秋天万物的衰退和萧条,使他突然生发出一种“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的感慨。夏天曾在这里宣泄的汉水,如今变得非常浅显,使得倒映于水中的鱼梁洲,看去更加清晰可见。就连更远处的云梦泽,这时也会让人感到它的天寒水清,辽阔空蒙,深邃难测。又是一年秋寥廓,徒有才华难报国。他空有匡世济国的愿望,至今报国无门,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归隐鹿门的。他何尝不想像羊祜那样,给百姓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他把目光又从远方拉回,与思绪一同又落到堕泪碑上,又一次满含深情地读阅眼前的碑铭,思念这位用辉煌业绩赢得百姓为其树碑之人。他实在没有羊祜幸运,年过四十,尚没有谋个一官半职。历史没有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他无法把自己的功德立到百姓心中去,百姓自然也无法把关于他的功德碑树在一个显赫的位置。想到这,他能不伤怀痛心、热泪盈眶吗?

他有这般感怀,相信同去的诸子,也一定是心有所动,发出一番动人的感慨。

与诸子登岘首

孟浩然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