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扩展—建构理论

扩展—建构理论解释了积极情绪的进化适应价值，呈现了积极情绪促进个体向上发展的作用机制，其中扩展功能和构建两大功能是模型的核心部分。

（一）扩展功能

积极情绪能扩展个体即时的思维—行动范畴，包括扩展个体注意、认知、行动等的范围^[3]。弗雷德里克森认为消极情绪、积极情绪均具有进化适应的意义。消极情绪能使个体在威胁情境中获益，当个体体验到生命受威胁时，消极情绪会使个体产生一种特定行动的趋向（如体验到恐惧时，流经肌肉群的血液增加，从而为逃跑作好准备），并窄化个体的思维行动资源，从而使个体更加专注于即时的境况迅速作出决定并采取行动，以求得生存。而积极情绪具有完全不同的适应价值，当个体在无威胁的情境中体验到积极情绪时，会产生一种非特定行动的趋向，个体会变得更加专注并且开放，在此状态下，产生尝试新方法、发展新的解决问题策略、采取独创性努力的冲动。积极情绪通过促使个体积极地思考诸多行动的可能性的过程，从而扩展个体的注意、认知、行动的范围。此为积极情绪的“扩展”功能。例如兴趣，通常产生于安全且具有新奇、挑战和神秘的情境，会驱使个体对情境作出注意和努力，并激发个体探索的认知行动趋势，不断获取有利于目标实现的知识和经验。在此保持开放的过程中，新的想法、经验和行动极大地扩展了个体的思维和行动。

科学家利用眼动跟踪技术，已经重复验证，积极情绪扩展了人们的注意力。被试者在计算机屏幕上看图片的同时，一部摄像机以每秒钟60次的频率记录了他们的眼球运动以及他们头部作出的任何运动。通过随机分配，被试者或者被注入积极情绪，或者没有。每一幅图片都包括三张照片，一张放中间，两张放旁边。被试者自然地观看图片放映，随意地看他们感兴趣的任何东西，就像他们在看电视一样。通过追踪他们眼睛定向的位置，这些科学家们证实，在积极情绪的影响下，被试者更多地环顾四周，并更频繁地注视周边的照片。也就是说，积极情绪改变了你对生活的视野，它扩大了你的世界观，使你吸纳了更多东西。相反，在看这些令人厌恶的图片时，消极情绪应运而生，破坏了扩展的注意力。

积极情绪这样的扩展作用，带来的一个实际效果就是增加创造力，并且改变你与世界互动的方式。带着积极情绪，你的思想和行动将更加自发地浮现出来，你更加擅长计划前景和双赢的办法，你变得更善于建立持久的关系，吸引友善而不是怨恨。

（二）建构功能

积极情绪能构建个体持久的资源。消极情绪通过窄化个体的认知行动范畴使个体在战斗—逃跑的情境中获益，其收益是直接的、瞬时的；而积极情绪却能给个体带来间接的、长远的收益，它能够帮助个体建构持久的身体、智力、心理和社会资源，这种建构的功能是在“扩展”的基础上实现的。思维—行动范畴的扩展，提供了建设个人可持续的资源的机会。如快乐可出现玩耍的冲动，对某种动物的研究表明，幼崽在追逐的玩耍中经常会有爬上柔韧的树枝上的举动，而这一行为同样出现在成年个体在逃避肉食动物的追猎中，此即为构建身体资源的一个证据。玩耍同样可构建持久的社会资源，集体的玩耍，并同其他成员共享愉悦、兴奋，可增强个体的社会联结和依附，并成为日后社会支持的重要依据。对儿童的研究表明，玩耍可通过提高创造性水平而构建个体的智力资源并促进大脑的发育。已构建个体资源可以长期储存，以供日后的提取，从而改善个体在将来的应对和提高个体存活的机会。

当我们表达感激时，无论是用语言、好意，还是礼物的形式，这都滋养了我们的关系，帮助它们变得更坚固，更紧密。当你收到挚爱给你精心安排的情人节礼物时，你对爱人所表达的感激，能够让你们的关系持续更久；当你的大学新室友向你表达善意的微笑，而你也作出感激的回报时，你们会成为亲密的朋友；当你与他人一起分享你的快乐时，这会让你更加融入身边的世界中。积极情绪对于建构你的社会联系有惊人的效果。

除此之外，积极情绪，还能够建构良好的心智习惯以及心理优势，同时健康的身体也需要积极情绪作为建构基础。你一定听到过身边总有人被称赞“好年轻”，在这些“好年轻”的人们背后，一定有个好心态。也就是说，在他们的生活中，像快乐、满足、感激之类的积极情绪是占绝大多数的。而从生物水平上来看，消极情绪导致细胞衰退，积极情绪促进细胞生长。这也就是“好年轻”背后的真正原因了。总之，积极情绪让我们变得更好。

（三）缓释功能

此功能也叫作撤销效应，并不是扩展—建构理论的主体部分，该部分由扩展功能衍生而来。消极情绪能窄化个体即时的思维—行动范畴，而积极情绪能扩展个体即时的思维—行动范畴，因而积极情绪可消解消极情绪的滞存影响，弗雷德里克森等称这种消解功能为积极情绪对消极情绪的撤销、修复和缓释效应。借助扩展个体即时的思维—行动范畴的作用，通过缓释和解除进行特定行动（如逃跑）的准备，放松了消极情绪引起的在个体躯体和精神上的束缚。积极情绪的缓释功能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在消极情绪唤醒作用后，能通过修复使自主神经平静。诸如愤怒、恐惧、焦虑等消极情绪能唤醒个体的自主神经系统，导致心跳加快、心血管扩张、血压升高，积极情绪可以起缓释作用，使躯体平静。二是积极情绪可以在消极情绪体验后修复灵敏的思维。积极情绪可以放松消极情绪对个体思维的控制，促进个体探求思维和行动的新路径。

克里森做了一个实验。被试者被带到实验室，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一名研究人员会将微型传感器贴在他们的皮肤上，以便随时追踪他们的心率、血压以及血管收缩的变化。当被试者慢慢适应这个有些陌生的情况以后，将继续追踪这些心血管指标几分钟。然后，再向他们施加一定的压力——研究人员要求这些被试者必须准备一个演讲来谈谈“为什么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为了进一步构造心理压力，他们被告知会对他们的演讲进行录像，并让他们的同伴来进行评分。这时所有的被试者心血管都发生了变化，每个人都心跳加快、血压上升。

当达到让每个人都焦虑的目标后，真正的实验就开始了。接下来，研究人员让被试者将其注意力从演讲任务上转移到其他的事情上：一个简短的电影片段。研究人员准备了4个不同的电影片段，其中两个是积极的：一个通过展现海浪来唤起宁静和满足；另一个通过展现一只小狗与花朵玩耍来唤起轻微的逗趣。第三个片段是消极的，通过展现一个小男孩为所爱之人的去世而哭泣，来唤起悲伤的情绪。最后一个片段是中性的，只是一个老式计算机的屏幕保护程序，显示着色块运动的抽象画面。

对于实验所准备的两个积极电影片段，非常的简单，当人们在正常观看条件下观看时，也就是说，当他们没有为公开演讲感到焦虑时，这些电影片段是不会引起被试者心血管指标的任何变化。

而在实验中，只要电影片段一开始，就意味着他们摆脱了发表那个可怕演讲的困境。从电影片段开始的那刻起，研究人员就开始追踪被试者积极情绪的反应。结果发现，一部分人的心跳加速在几秒钟内就平息了，而另一部分人则需要一分钟以上才能平静下来。最终，被随机选中来观看积极片段的被试者，心血管恢复得最快；而观看中性和消极情绪片段的那些人，恢复得最慢。

由此可见，积极情绪可以平息和撤销消极情绪的心血管“后遗症”。当你面对压力和消极情绪时，你无法阻止心脏跳得更快、更剧烈。但是带着积极情绪，你可以约束这些反应，并很快恢复一颗平静的心。

（四）螺旋式上升

积极情绪同思维扩展、资源建构的关系并不是单向的，它们是相互影响、相互引发的，早期的积极情绪体验拓宽了个体的注意和认知，这有利于个体对逆境的应对和资源的建构，而良好的应对又预示着未来的积极情绪的产生。这是一个循环的过程，对个体发展而言，是朝着螺旋式上升的方向。通过不断的螺旋式上升过程，个体的心理幸福感不断提升，并实现个人的成长。

二、积极情绪的作用

（一）积极情绪与心理健康

1．积极情绪能够提高主观幸福感

积极情绪扩展了心理活动空间，扩展了个体的瞬间思维活动序列，而心理活动空间的扩展增加了个体对于后来有意义事件的接受性，进而增加了体验积极情绪的机会和可能性。积极情绪体验不仅促进了挑战的应对，缓解了消极情绪，而且积极情绪的反复体验，增加了个体的心理弹性，提高了社会关系的质量，能够增进个体的主观幸福感。大量的有关压力与应对的研究发现，积极情绪促进了以问题为中心的应对策略的运用，而以问题为中心的应对策略能够促进压力的有效解决，进一步提高积极情绪的水平，促进主观幸福感。用“情绪体验取样法”研究也表明，在日常生活中报告的积极情绪或心境高于消极情绪或心境的个体具有更高的心理弹性，更有活力，生活得更幸福。

2．积极情绪的表达能够促进心理健康

研究认为，所有积极情绪共享一种表情符号即杜兴式微笑——嘴角上翘并伴有眼周肌肉收缩。国外学者研究了在对死去的同伴进行描述时发现杜兴式微笑的人和非杜兴式微笑的人相比，前者报告了更少的消极情绪和压力，特别是更少的愤怒；同时他们报告了更多的积极情绪，特别是喜欢。研究结果表明，杜兴式微笑减少了人的痛苦而且使人能够更好地调整自己。也有学者在对女性情绪研究中发现，20～21岁时照片上多杜兴式微笑的女性在30年后感到更多的幸福。许多研究也表明情绪表达对健康有显著的促进功能，特别是把积极情绪的内容写下来时，如运用积极情绪词汇记录比较温和的压力和创伤，有利于个体面对创伤和压力，使个体感受到更多的积极气氛和更少的抑郁心境。

知识窗

“杜兴微笑”是以纪念法国神经病学家杜兴·德·布伦而命名的。他对相貌如何产生面部表情感兴趣，并认为那与人的灵魂有直接关系。

19世纪，杜兴在治疗一个因为营养不良导致面部表情丧失的病人时，发现用电刺激面部的相关肌肉收缩能够产生特定的表情。比如刺激眼角与颧骨附近的肌肉运动组合，便使病人产生了微笑的表情，此后这被称作“杜兴微笑”。

再后来的研究表明，“杜兴微笑”——包括颧骨和眼周部分肌肉形成的微笑才是真正的微笑。当一个人发自内心地微笑时，眼角周围的肌肉收缩，产生“乌鸦脚似的”皱纹；而假笑只牵动颧骨附近的肌肉，使嘴角向上翘。尽管我们皱眉的时候也会使眼角周围的肌肉收缩，但是所运用的肌肉比起微笑来说要少得多。

（二）积极情绪与生理健康

积极情绪对于身体健康的重要意义也受到大量研究的关注，研究发现积极情绪对于疾病的预防和治愈起着重大的作用。

1．积极情绪有利于身体康复

研究表明乐观和希望对于健康非常重要，在心脏移植手术后，积极的期望预示着更佳的健康。外科手术和其他疾病之后也发现乐观者比悲观者恢复得更快。在对失去配偶的人研究中发现，能发现生活意义、有积极情绪的人更能战胜以后的困难，生活的时间更长。

有一个老奶奶已经快90多岁了，心态特好。做完全子宫切除手术的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下地，忍痛坚持走到太阳底下，而和她同时做手术的其他病人，包括不少二三十岁的小姑娘，都还躺在床上嗷嗷叫！最后，老奶奶是术后恢复最快，也是出院最早的。快90岁的老人，却比一般年轻人痊愈更快，问起原因，她说主要原因是心态好：“每天早上我一看到那灿烂的阳光，就觉得这世界特别美好，仿佛有使不完的力量。”这种力量支撑着她走出老伴过世的阴霾，支撑她在如此高龄顺利地做完手术，健康乐观地活到现在。

还有很多研究也证实了积极情绪在患者康复中的促进作用。比如，团体心理治疗项目就显示了社会和积极的情感支持对患有乳腺癌的女性有多种效果：降低焦虑和抑郁，延长存活时间和降低复发率。此外在疾病治疗当中众所周知的一个现象是当主要的病症消失之后，并不意味着完全的康复，疾病的复发率很高。有国外学者针对这一现象，在这一时期完成了一个“健康治疗”，主要是增加参与者对日常生活积极方面的认识。两年的治疗表明参加治疗的人比接受正常医学治疗的人表现出了更低的复发率。这从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积极情绪也是一种认知现象，因而可以从认知改变的方向去影响健康。

2．积极情绪的预防作用

研究发现，积极情绪对于心血管疾病的预防具有重要的影响。乐观的、焦虑少的成人比悲观的、焦虑的成人表现出更低的不稳定血压和更多的积极心境。个体如果和父母一起生活在温暖和亲密的关系中，35年以后，即中年诊断出疾病减少（如冠心动脉疾病、高血压、溃疡、酗酒）。大量的医学研究也显示了积极情绪对于疾病的预防能力，坚强、乐观、自信和冷静地对待疾病，可以通过大脑对丘脑、胸腺的调节，影响体内植物神经和内分泌的功能，增加细胞免疫、体液免疫和体内其他功能，从而增强体内抵抗疾病的能力。在情绪与癌症的大量实践中都证明了积极情绪不仅能有效预防癌症的发生，而且对于癌症的治疗以及降低复发率都有很明显的作用。有学者通过访谈研究发现，在心脏病人第一次心脏病突发时，如果想到了生命的意义，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变得能够乐观生活，后来心脏病发作的次数大大降低。

据美国“网络医学博士”报道，美国卡耐基·梅隆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希尔顿·科恩的研究显示，那些快乐、热情、镇定的人，患传染病的几率较小。他们调查了193名健康人，发现情绪乐观的人感冒症状少，对上呼吸道疾病也有更强的抵抗力。“这是一种稳定的人格特征。人们不患感冒并非因为他们受到病毒侵袭的那天有多快乐。”科恩说。当一种想法出现，身体会随之发生一连串的生化反应。积极的态度会提高氧化亚氮的水平，让神经递质得到平衡，免疫力得到改进，从而预防疾病。

3．积极情绪促进生理健康

积极情绪促进生理健康主要是积极情绪可以提高人的免疫系统功能，这主要体现在对主观幸福感以及笑和幽默的研究中。众多研究表明，人的主观幸福体验能够通过影响人的免疫系统来影响人的身体健康，与那些缺乏主观幸福感的人相比，一个主观幸福感体验更强的人，其免疫系统的工作也更为有效，更能确保人的身体健康。关于笑和幽默的研究表明，笑能增加人的积极情绪和增加免疫系统功能的改善，更重要的是，这种免疫系统功能的改善是通过积极情绪的主观体验来调节的，尤其对于老人。这表明通过笑这种行为产生的积极情绪能促进健康。与笑相联系的幽默更多地被视为一种认知结构。

人们常用幽默来应对生活中的压力，经常使用幽默来应对压力的人更容易有积极心境。而且，在应对压力时，经常使用幽默的人增加了唾液—免疫球蛋白A水平，是呼吸系统疾病的第一道防线。实验表明自我报告的积极情绪预示着唾液—免疫球蛋白A水平的提高，因而增强了免疫功能。这些结果表示能获得和维持积极情绪的人当面对生活压力时，可以通过笑、幽默来改善免疫系统功能，促进健康。另外，国外大量研究表明，积极情绪有利于长寿，他们研究发现具有积极情绪体验的、幸福的人的身体机能状况明显好于那些不具有积极情绪体验的、不幸福的人，幸福的人在65岁以后的寿命时间几乎是不幸福的人的两倍。

“积极的性格，如乐观、有活力、价值、主观生活质量满意度对人们来说极其重要。”心理学家斯科特·巴里·考夫曼博士在最近发表于《科学美国人》博客中的一篇有关乐观和心脏健康的文章中写道。

比如，感激也有益于心脏健康和免疫系统的功能，而且也被证明能够提高睡眠质量。研究表明，感激在很多方面改善我们的健康状况，因为它可以降低压力水平，压力是许多慢性疾病的主要根源之一。感激之情可以缓冲压力给健康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促进身体健康。

敬畏可以减少与自身免疫性疾病相关的炎症产物。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一项新研究表明，敬畏不仅使人愉悦，而且对个人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极其有益。该研究发现那些最近有过敬畏感觉的人们体内的细胞因子和炎症标记物浓度降低，长期处于高水平的细胞因子和炎症标记物预示着自身免疫性疾病及其他疾病（如心脏病、阿尔茨海默病和抑郁症）的发生。这表明敬畏感能促使细胞因子处于更健康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