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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里的巅峰对决
1.6.2.1 (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黄房子》/伦敦国家画廊:《向日葵》)
(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黄房子》/伦敦国家画廊:《向日葵》)

为了迎接好友的到来,梵高以每月15法郎的价格租下了一套两层公寓。外墙是他最为钟爱的黄色,被他叫作“黄房子”。他还精心描绘了一幅小屋的油画,现也收藏在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里。

画中前排右手边的建筑就是梵高的“黄房子”,总共有四个房间①。楼下是工作室和厨房,楼上右手边是客房,准备留给高更来住,左边是他自己的卧室。黄房子左边是一间餐厅,画家经常在此用餐②。画的右部背景处可以看到两座铁路桥,有火车正在开过③。

《黄房子》的艺术特色反映了日本浮世绘对梵高的影响。首先是在色彩方面,梵高运用了大量未经调配的纯色,色调以黄、蓝为主。他在信件中多次提到关于色彩的选择:“顺利完成工作的关键,就是要确定别把黄色和蓝色(颜料)用完了”(1888年9月26日写给提奥的信);“鲜艳的黄房子……(衬托以)天空强烈的蓝色,才是我居住、呼吸、思考和作画的地方”(1888年9月写给妹妹维尔(Wil)的信);“硫黄色的阳光和钴蓝色的天空,仍然是最难把握的主题,也正是我时刻想要征服的难关。因为它是那么的美轮美奂。那一抹烈日下房子的黄色,再配上无与伦比的饱和到极致的蓝色呀!”(1888年9月28日写给提奥的信)。黄色和蓝色的组合,在梵高的作品中历来与“平静”“温暖”“进取”相关联,《黄房子》厚重的笔触,也许正反映出梵高期待和高更共同生活、创作的迫切心情。

黄房子在二战期间被盟军空袭后炸毁并拆除,但画中黄房子后面的四层楼建筑还保留着

其次,在构图方面,《黄房子》也受到了浮世绘艺术平面化构图的影响,明媚阳光下的建筑与人物居然失去了以往西方绘画中常见的阴影和立体感,变得平面化了。此外,传统的浮世绘艺术采用了类似中国山水画中的散点透视(后期的很多浮世绘版画也引用了西方的透视法),这一点也被梵高借鉴了。他的画中不但没有光影,就连文艺复兴以来备受重视的透视法也不严格遵循,这使他画中人物的比例显得过大。

比较梵高的《黄房子》和西涅克(Paul Signac)对同一处的描画,可以清楚地看出人物比例的不同

与《黄房子》相类似,梵高的《阿尔的卧室》(Bedroom in Arles)也是以黄、蓝作为主色调,家具都没有明显的阴影与明暗。画中至少有两处“比例失调”:一处是右边的床,床头是双人床,可是床尾的比例变窄了,像是单人床;另一处是左前方的椅子和右边的床不在一个水平面上,好像地板有一个下沉的弧面。这一切都显示了梵高受到东方艺术的启示,打破了以往画法的束缚,去寻求新的艺术表现形式。

梵高总共画过五幅不同版本的《阿尔的卧室》(其中三幅是油画),他在信中也至少提到此画13次。画中他描绘了两个枕头、两把椅子、两瓶水、两幅画像,甚至两扇门,而这间房屋只是他一人的卧室。这可能是因为梵高太过孤独,太希望有志同道合的画家陪伴了吧!

梵高在《阿尔的卧室》中描绘了黄房子二楼自己卧室的样子

梵高在巴黎时画的四幅《向日葵》

梵高对高更的到来充满了渴望,决定用自己最出色的作品来装饰高更的卧室。他想起在巴黎时高更曾称赞过他画的《向日葵》,就决定再画一幅,来取悦自己心目中的“导师”。

之前他画的向日葵都是被剪断放在桌上的,而这一次他要把它们放在花瓶里。花瓶中的15朵向日葵处于不同的花期,有的含苞欲放,有的花开烂漫,有的则籽实累累。梵高用不同的花期来象征人生的不同阶段,其中籽实代表了将要收获的成果。他把六朵成熟结籽的向日葵布置在画作中间的醒目位置,显然对他们的未来充满期许。

画作中依然找不到“影子”。背景和桌面运用了与主景相同的黄色,这在静物画历史上极为罕见。梵高运用了深浅不同的黄色(他最喜爱的颜色)来象征阳光和幸福。1888年的夏天的确是他一生当中少有的幸福时光,他满怀期待地忙碌着。画中所用的黄颜料是当时的新产品,叫作铬黄。1818年之前,欧洲的画家使用的黄色颜料纯度都不高,最早使用雌黄矿石的粉末,属于剧毒,后来改用“印度黄”,也就是牛吃过杧果后小便浇过的块状颜料。19世纪化工的进步带来了色彩更加明艳的铬黄,使梵高得以采用最纯的黄色来表达内心的激情。不过,据悉《向日葵》中的“黄”正在逐渐褪色,可能是其中的铅被氧化,也可能是贫困的画家选用了便宜的材料。

现藏于伦敦国家画廊的梵高名画《向日葵》

梵高画的三幅花瓶中的向日葵

梵高总共画过12幅《向日葵》,带花瓶的有7幅(其中一幅二战中焚毁于日本神户)。伦敦国家画廊的这一幅是他本人最为看中的,被他用以装饰高更的房间,更在日后成了画家终身成就的“形象代言人”。

梵高在信中曾把向日葵称为“属于自己的花”,原因除了他喜爱黄色之外,还有宗教的象征寓意。梵高自小出生在一个新教牧师家庭,年轻时还做过牧师,“宗教情结”就如他对艺术的追求一样,根深蒂固,深植于心。由于新教不鼓励“圣像膜拜”,梵高很少有宗教题材的人物画,而多采用隐喻与象征的方法。《圣经》里将耶稣基督称为“世界之光”,太阳自然就是耶稣的象征,追逐阳光的向日葵也就成了“忠于信仰”的标志。梵高起初画了12朵向日葵,象征耶稣的12使徒(后来才加到15朵),他在给弟弟的信中多次提到了这一象征含义。梵高为“南方画院”买来了12把椅子,希望能有更多的画家加入。椅子的数目也暗含12使徒的宗教意味。而高更的椅子尤为特殊,是一把唯一带有扶手的核桃木座椅。梵高还为高更购买了一张核桃木的大床,竟然花费了150法郎,不知他要为此忍饥挨饿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