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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里的巅峰对决
1.5.2.1 (巴黎卢浮宫:《但丁之舟》)
(巴黎卢浮宫:《但丁之舟》)

籍里柯的《梅杜萨之筏》始终在德拉克洛瓦的头脑中挥之不去。他决定寻找一个相似的主题,作为自己参选1822年沙龙展的作品。

当时艺术学院鼓励历史题材的创作,画神话故事无疑是大家的普遍选择,但德拉克洛瓦不愿意随波逐流。终于,他发现了一个既人尽皆知却又很少被其他人表现过的题材——但丁的《神曲》(Divine Comedy)。他为这幅画起名为《但丁之舟》(The Barque of Dante)。

1822年法国学院沙龙展部分参展作品

故事来源于但丁《神曲·地狱篇》中的第八篇,讲述但丁有一次迷路,又被野兽追咬,还差点儿一头撞到一个“木呆呆”的人,定睛一看,那是个鬼!鬼说:别怕,我是维吉尔(古罗马的“李白”),想回家,我带你绕一条远路(鬼的脑回路果然非人类)。于是,两人直奔了地狱。地狱好像是一个巨型漏斗,越往地下走越窄,前五层关的都是轻罪的“劳改犯”,无非“招猫逗狗的”(贪色)、“胡吃海塞的”(贪吃)、“穷奢极欲的”(浪费)或者“动不动就跟人翻车的”(坏脾气)。第五层以后要过一条冥河(Styx),彼岸就是关押重犯的“撒旦之城”了。

德拉克洛瓦1822年法国沙龙展的参展作品《但丁之舟》,现藏于巴黎卢浮宫

波提切利的《但丁地狱》,电影《但丁密码》中提到过此图,现收藏在梵蒂冈图书馆

波提切利的《但丁地狱》局部细节

德拉克洛瓦一反古典主义横向构图的传统,将小船倾斜布局(受籍里柯画作的影响),似乎船头在巨浪中突然转向,但丁后仰和维吉尔前倾的身姿也表现了小船的不稳①。这时冥河里出现了很多冤魂,意欲爬上船来。用牙狠咬船尾的是但丁的一位熟人,菲力·阿金提(Filippo Argenti)②。这位佛罗伦萨贵族以坏脾气著称,生前扇过但丁嘴巴,他还曾在薄伽丘的《十日谈》和但丁的《神曲》两部鸿篇巨作中担当“打酱油”的角色。围攻小船的恶灵前后夹击,让人惊恐得喘不过气,只有船夫菲力亚斯(Phlegyas)重心平稳,不慌不忙③。德拉克洛瓦曾表示,他自认为最成功的形象是从后面偷袭的红着眼睛的恶灵④。画作背景是乌云压顶的撒旦之城正在熊熊燃烧,一派地狱的可怖景象⑤。

在这幅画作中,德拉克洛瓦颠覆了很多古典主义的传统。他像籍里柯一样,没有表达古典的秩序与均衡、高贵与庄严,而是烘托紧张、阴郁和恐怖的情绪。此外,他拒绝像安格尔那样使用精炼冷静的线条刻画人物,而是改用大片色块的铺陈、互补色(红与绿)的冲突,来宣泄自己狂风暴雨般的激情。例如人物肢体上的水珠不是过去的白色,而是红色与绿色,这些技巧对后世的画家影响深远。

用两个半月完成此画的德拉克洛瓦精疲力竭,如同大病一场。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但丁之舟》如愿入选沙龙展,并最终被法国政府买下。德拉克洛瓦圆满完成了沙龙首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