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博尔盖塞美术馆:《阿波罗和达芙妮》)
吉安·洛伦佐·贝尔尼尼(Gian Lorenzo Bernini,1598-1680)出生于那不勒斯,父亲是一名小有成就的雕塑家。他8岁就随父亲来到罗马,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学习大理石雕塑。贝尔尼尼性格开朗,极具艺术天赋,在罗马上流社会渐渐长大的他也是仪态端庄,风流倜傥,讨人喜爱。
优越的成长环境使贝尔尼尼年纪轻轻就遇到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一位贵人——红衣主教西皮欧内·博尔盖塞(Scipione Borghese)。西皮欧内的舅舅是教皇保罗五世,他从小跟随舅舅,甚至丢弃了父姓,改姓舅舅的姓氏博尔盖塞,并逐渐成了罗马最有权势最富有的人。西皮欧内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艺术品,并把他的住所装点成了罗马最顶尖的博物馆——博尔盖塞美术馆(Galleria Borghese)。这位主教的纹章是雄鹰和龙,至今在罗马的主要景点中还随处可见。
酷爱艺术的西皮欧内招揽了一批优秀的艺术家,对年轻的贝尔尼尼更是青睐有加。在第一次看到贝尔尼尼的画稿时,他就断言又一个米开朗基罗将横空出世。贝尔尼尼也没有辜负这一期许,为他的金主创作了一组雕塑,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至今还展示在博尔盖塞美术馆的《阿波罗和达芙妮》(Apollo and Daphne)。

博尔盖塞美术馆的镇馆之宝《阿波罗和达芙妮》
这尊雕塑的题材来自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变形记》(Metamorphoses):某日,太阳神阿波罗看到小爱神丘比特手持弓箭,就训以“小孩子怎么能玩儿这个呢,管制凶器啊,太危险”之类的话。而丘比特回以“biu!biu!”两箭,金箭射中阿波罗,使他见到下一个女人时就会立即堕入爱河;铅箭射中了河神之女达芙妮,使她无比厌恶将要遇到的男人。不久两人就会面了,爱得无法自拔的阿波罗拼命追逐着宁死不从的达芙妮。最终,在父亲河神佩纽斯的帮助下,筋疲力尽的少女变成了一棵月桂树。绝望的阿波罗将挚爱的桂树枝做成了桂冠,用以嘉奖他管辖领域(诗歌、音乐、医药……)的佼佼者。
贝尔尼尼在构思这尊雕塑时,没有沿袭前人古典主义的规则——平稳的均衡、永恒的静止,而是使用了巴洛克的新手法——强调动感,突出戏剧化的“一刹那”。阿波罗追逐的姿态、飘舞的衣带、飞扬的头发,与达芙妮挥舞于空中的双手、扭曲幻化成桂树的身体组成了一个立体的S形,螺旋向上,与古典雕塑的四平八稳截然不同。特别值得称道的是,贝尔尼尼准确抓取了故事的三个高潮瞬间:其一是阿波罗追赶上了达芙妮的瞬间,他的左手已经接触到了少女的身体①;其二是达芙妮用尽最后的力气腾身跃起的瞬间,她已高于阿波罗并悬于空中②;其三,也是最富于戏剧化的瞬间:达芙妮幻化成桂树,树叶从她的手指、发间生出,树皮蹿出地面覆盖了她的下身,她的脚趾也长出树根……③
除此之外,贝尔尼尼还在同一块大理石上表现了不同物体的质感:皮肤的光润、斗篷的飘逸、树皮的坚硬、叶片的柔嫩……将他的雕塑天赋表现得淋漓尽致。24岁的贝尔尼尼以这一组雕塑“秒杀”了所有竞争者,从此在雕塑领域一生都鲜遇对手。

贝尔尼尼在同一块大理石上表现出了光润、飘逸、坚硬、柔嫩等不同的质感
而另一方面,一直顺风顺水备受宠爱的贝尔尼尼骄傲自负,从来不与别人分享荣耀。据说在雕塑《阿波罗和达芙妮》时,达芙妮变树的很多细节是贝尔尼尼的助手、雕塑家朱利亚诺·菲内里(Giuliano Finelli)的创意。可贝尔尼尼对此绝口不提,甚至当众抹杀其功绩,使菲内里很快愤然辞职。
贝尔尼尼剽窃菲内里创意的事件可能还不止一次。他们曾分别为红衣主教西皮欧内·博尔盖塞制作了一座半身像,菲内里风趣地将主教的衣扣雕成或只扣住一半或根本没有扣上,来暗示主教是一个大胖子;而贝尔尼尼的主教像中也有一粒衣扣半扣着,也许就是“复制粘贴”了菲内里的创意。当然,贝尔尼尼塑造的主教仪容比菲内里的有神采得多,头部微侧上仰,好像在极目远方,目光深邃而有内涵,深得主教赞赏。

贝尔尼尼雕塑的西皮欧内主教半身像及其衣扣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