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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麻喇姑传: 用意志战胜命运的传奇侍女
1.3.1 一、陪护:粉墨登场
一、陪护:粉墨登场

经过四五天的颠簸跋涉,哲哲、乌克善、苏茉尔等人陪着布木布泰终于来到都城盛京。他们原以为会有一个热闹隆重的婚宴,没想到连一个接风洗尘的简单仪式也没有,他们甚至连皇太极的影子都没见到。一打听才知道,皇太极已经出征。

皇太极之所以被从科尔沁急召回京,是因为在锦州附近监视明军动向的八旗哨兵抓获了出访大明的朝鲜使臣,得知朝鲜又与大明朝廷联合起来,准备于来年春天对金国新都盛京进行夹击。努尔哈赤原本计划年后三四月份冲关,发动宁锦战役,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立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决定提前两个半月行动,先下手为强。

这次出征的有大贝勒代善的正红旗,岳托的镶红旗,二贝勒阿敏的镶蓝旗,三贝勒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四贝勒皇太极的正白旗,努尔哈赤亲统的正黄旗,近十三万人(对外号称二十万),分两路攻打大明关外重镇锦州和宁远。贝勒阿济格率蒙古骑兵和贝勒杜度(努尔哈赤长子褚英之子)的镶白旗作为后援。京城只留镶黄一旗。这一安排足见努尔哈赤对此战的重视和必胜的决心。

皇太极出征了,哲哲作为东道主,忙吩咐家仆安置好远道而来的客人。几天的路途奔波,大家都累得不行,简单用过晚饭后就各自回房休息。苏茉尔住在布木布泰的大房旁边的过厅里,仍像过去一样贴身侍候格格。第二天天一亮,苏茉尔一觉醒来,看见一丝阳光从门缝透射进来。她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推开侧门一看,才发现四贝勒爷的府邸坐落于高坡上,向下一望全是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房子,晨雾笼罩,城外什么也看不清,一种身在异国他乡的淡淡愁绪油然而生。

布木布泰也醒了,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睡沉了,误了早读时辰了。”

“格格忘了我们不是在草原了吧?”苏茉儿过来轻声说道,“奴婢帮格格梳洗一下吧。昨天继福晋交代下来,今儿一早要去拜见几位福晋。”

“几位福晋?”布木布泰一脸疑惑,姑姑哲哲从来没说过还有其他福晋。

“是的,有九位。一会儿会有一个嬷嬷来引路。格格可要好好观察观察,一定要记住了。”

布木布泰心里一沉,叫苦不迭。其实她应该想到,以四贝勒的地位和年纪,肯定是妻妾成群。之前,皇太极已经有过十位福晋。嫡福晋是后金开国功臣弘毅公额亦都的女儿(后称元妃)钮祜禄氏,已生有一个儿子洛博会;继福晋是乌拉贝勒博克铎之女乌拉纳拉氏,生有二子:豪格、洛格,一女(不知其名)。侧福晋两个:叶赫那拉氏生子硕塞,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生二女。此外,还有五个庶福晋。钮祜禄氏去世后,哲哲才升为继福晋,与乌拉纳拉氏平坐。

布木布泰先去拜见了继福晋哲哲。天冷,哲哲在东苑暖房接待侄女。布木布泰行至哲哲的正前方下跪三叩首,贝勒府内院的大嬷嬷格尼格思氏端着茶盘过来,布木布泰端起茶杯,低头,将茶杯稳稳地端过头顶,恭敬地说:“博尔济吉特氏给继福晋敬茶!愿继福晋吉祥安康!”哲哲起身扶起布木布泰说:“大玉儿不必多礼!满洲人礼节多,但你我以前是姑侄,现在该是姐妹啦。当着外人,你称我继福晋就行了。现在作为姐姐,我还是叫你大玉儿。”因为皇太极还没有给布木布泰身份,以后怎么称呼,还要看他如何封赏。

这时,苏茉儿也上前向哲哲下跪叩首,说:“奴婢苏茉儿拜见继福晋!”哲哲叫起她后,她又向大嬷嬷格尼格思氏行了个万福,格尼格思氏也回了万福,苏茉儿才说:“苏茉儿陪伴格格初来,礼仪规矩还请大嬷嬷多多指教!”格尼格思氏忙说:“苏茉儿千万不要客气,老身也是来自科尔沁,这些年才慢慢习惯。满洲的王公贵族家都有包衣,他们称主人为主子或者爷,自称奴才。也有的福晋自称婢妾。往后时间长着呢,慢慢来。”

大嬷嬷说,这座府邸原是一个汉人贵族的豪宅,长方形大院子里有十多套相对独立的套房,院子以东西南北中命名,如中正苑、中侧苑、东苑、东侧苑等。哲哲接着说:“继福晋乌拉纳拉氏住在中侧苑,庶福晋叶赫那拉氏并通房丫头住在西苑,庶福晋颜扎氏住在西侧苑。其余的格尼格思氏大嬷嬷会带你去见。”哲哲提到的几位,都是皇太极看重或正受宠的。

大玉儿懂满文,对满族文化和生活习俗礼仪也有所了解,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她最头疼的是以后如何与姑姑相处,如何与一大群来自不同地域、年龄相差悬殊的“姐妹”相处。

花了大半天时间,大玉儿才拜完各位“姐姐”,回到自己的东侧苑后,她累得不行,忙叫苏茉儿倒茶。刚才只顾着给别人敬茶,她一口也没喝上。

苏茉儿说:“主子累了吧!若是以后天天如此,岂不是要累坏主子了?”

大玉儿一下子扑到床上,打了几个翻滚,终于可以舒服舒服了。一次请安就这么累,看来当贝勒福晋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一个多月后,皇太极率旗归来。傍晚时分,他先去了继福晋哲哲的东苑。听说哲哲把府里的事安排得妥妥帖帖,皇太极上前一把抱住她。哲哲的贴身侍女布仁其其格见状,赶紧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好久没有跟皇太极亲热了,哲哲内心当然也十分渴望,但是,她发现皇太极似乎兴致不高,便关切地问道:“爷,怎么啦?”哲哲知道,皇太极若是得胜归来,肯定会先去侧福晋叶赫那拉氏那里疯狂一番,今儿先到这里来定是遇到了麻烦和不顺心之事,找她倾诉来了。哲哲在几位福晋中是最有文化且通情达理之人。

皇太极沉默片刻,告诉她:“这次出征虽然把锦州附近大凌河、小凌河和松山、杏山一带的明军打跑了,但宁远城却未能攻下,而且父汗还被明军的红夷大炮所伤,情绪低落。”

哲哲忙问道:“大汗伤势如何?是否准许前去探望?”

“父汗的后背被炮弹擦破点皮,有些红肿,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这次前所未有的败绩,令大汗内心羞愤难当。诸贝勒也感到内心压抑,一口恶气无处发泄。袁崇焕这个对手实在太可恶了!”皇太极说得有些激动。哲哲只能轻声细语地安慰他一番,然后说:“这一战准备太仓促了,路途又远,时机也不对,不然八旗勇士怎会打不下一个小小的宁远城?”皇太极不吭声,把头埋在哲哲的怀里,末冬季节唯有这里最温暖。

过了一会儿,哲哲突然捧起皇太极的头,说道:“爷该不会忘了还有一位美娇娘等着您吧,是不是先去东侧苑看看?”

皇太极一拍脑勺:“嘿,真的差点忘了。”也许新福晋会让他有不同的体验和刺激,驱走心中的愁闷。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快步直奔东侧苑。

苏茉儿刚侍候大玉儿用完晚餐,突然见一个男人闯进房来,不禁吓了一跳。她定眼一瞧,失声叫道:“贝勒爷!奴婢给主子请安。”然后朝里屋喊:“格格,贝勒爷回来了!”

大玉儿出了房间,不紧不慢地迎上前来,盈盈一拜:“婢妾给爷请安。”皇太极抓住大玉儿的手,缓缓将她扶起,低声道:“大玉儿心里肯定在埋怨爷吧?没有亲自迎娶,也没有盛大的婚宴仪式,是爷怠慢了你。”

“爷是大汗最信任、最得力的干将,重任在肩,怎能为纳个小福晋这点小事所累?迎与不迎,婢妾都是爷的人,哪敢有丝毫怨言?”大玉儿不卑不亢,一双丹凤眼睨着皇太极,眼色迷离。

皇太极心里腾起一股热浪,正要说什么,格尼格思氏嬷嬷紧跟着进来,手里捧着几件新衣。皇太极知道,她是按照惯例来帮大玉儿沐浴的,但室内太过寒冷,要完成这项工作还得加两个火炉增温烧水,起码要一个多时辰。因此,他示意嬷嬷放下衣服出去,然后专心跟大玉儿说话。

苏茉儿在过厅里捧着小火炉子烤火,竖着耳朵时刻听候主子的召唤,只听见里面传出阵阵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过了好久,皇太极从里面出来了,苏茉儿腾地站起来,弓腰说道:“恭送贝勒爷。”皇太极笑道:“小丫头还不困吗?可以歇着了。”

“回爷,奴婢还不能睡,得照看格格先睡。”苏茉儿一本正经地说。

皇太极笑得更大声了,苏茉儿有点不明所以,这时,里面传来大玉儿的声音:“先歇了吧,丫头。”苏茉儿这才明白,皇太极根本就没打算走。

第二天,苏茉儿一早起床,无事可做,便坐在木凳上发呆。皇太极悄无声息地走来告诉她:“让大玉儿多睡一会,晌午领她去中正苑。”苏茉儿应着,目送皇太极离去。

随后,苏茉儿立马跑进里间,连叫了几声“格格”,但没人答应。苏茉儿走过去,呼地一下翻开床被,大玉儿慵懒地坐了起来,睡眼惺忪。苏茉儿看见丝绸锦被下大玉儿竟然一丝不挂,光洁的肌肤上残留下浓浓的暧昧气味,不由得羞红了脸,偏过头去不看她!

大玉儿猛然醒悟过来,抓过被子捂住自己的身子,嚷道:“该打的丫头,今儿不要你侍候了,快出去!”

一夜之间,大玉儿就长大了。她不再磨蹭,翻身下床,可怎么也找不着自己的衣服,木柜上只放着满洲女式服饰。大玉儿自己动手,把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当她站到苏茉儿面前时,简直让这个小丫头惊呆了。那件圆领对襟、左右开气的红色长袍紧紧包裹着大玉儿苗条的身段,显得她身材高挑、曲线分明,亭亭玉立,美若天仙。

晌午时分,苏茉儿按皇太极的吩咐陪着大玉儿来到中正苑。这儿是皇太极的书房、会客房,也是他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他把大大小小的妃子都传唤过来,两位继福晋、两位侧福晋、五位庶福晋全部到场,然后当着众福晋的面宣布立大玉儿为侧福晋。

满洲人不讲长幼之序,但有尊卑之分。两位继福晋并存是很少见的,从资历上讲,乌拉纳拉氏要比哲哲早嫁,且哲哲没有为皇太极生得一儿半女,钮祜禄氏去世后乌拉纳拉氏顺理成章地成了继福晋,但后来皇太极在升哲哲为继福晋时,又没有免去乌拉纳拉氏的继福晋资格。现在又有三位侧福晋并立,妃子之间的关系和矛盾必将更加复杂化。但皇太极一言九鼎,众妃即使有不满和怨气,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表露出来。

实际上,连苏茉儿都看得出来,四贝勒府很可能成为一个赛马场,最终谁能胜出,一半靠手腕,一半靠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