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斯堪的纳维亚的角度俯瞰核心欧洲

The View from Up Top：Core Europe from the Scandi‐navian Perspective

阿尔多·凯尔（Aldo Keel）

编辑、翻译家、新闻记者及传记作家。所著的传记人物包括挪威作家比昂斯腾·比昂松（Bjōrnstjerne Bjōrnson，曾获挪威自由表现基金荣誉奖）、丹麦作家马丁·安德森·尼克索（Martin Anderson Nexō）与德国主编阿尔伯特·兰根（Albert Langen），近作为冰岛作家哈尔多尔·拉克斯内斯（Halldor Laxness）。

在最近由哈贝马斯所引发的不同发展速度的欧洲辩论中，许多人都表示，希望能有一个“核心欧洲”，在外交、安全与防卫上采取共同的政策，以制衡美国的单边主义。对于同属欧洲的斯堪的纳维亚，“核心欧洲”是否会成为一种离心力呢？

正当挪威人民准备投票决定该国是否加入欧盟时，二十八位知名作家合编了一本欧洲怀疑派文集，印了一百八十万本，由一万名志愿者分送到各家各户。这本书吁求的是一种左倾的爱国主义，因为，在民主与民权的领域，欧盟持续严重落后于挪威的标准。挪威曾经通过积极的外交与开发援助政策，以补其对欧盟贡献之不足。如今，各种迹象与民调都显示，挪威可望于可预见的未来加入欧盟。

欧洲──必要之恶

对斯堪的纳维亚人而言，欧洲绝不是什么神奇配方，而是一个必要之恶，是没得选择的。几天前，作家卡尔·亨宁·威马克（Carl Henning Wijmark）在《每日新闻报》（Dagens Nyheter，瑞典发行量与影响力最大的报纸。——译注）上撰文说，瑞典有关欧盟的辩论已经沦为一种“计价的零工”，所争辩的不再是我们该不该属于这个“我们亏欠良多”的洲。结果，瑞典人民在2002年9月14日投票赞成加入欧盟。至于芬兰这个国家，20世纪90年代经历过一次复兴，其人民是唯一在北欧国家中拒绝共同货币的。这一点也不值得惊讶，这个国家，从1809年至1917年，一直都是俄罗斯的一个大公国，从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铁幕的崩落，则始终被苏联用“友好互助条约”绑住。

过去几个月，当有关欧盟宪法的辩论如火如荼进行时，身为欧盟的小成员国，斯堪的纳维亚国家无不想方设法保持住自己的影响力。正是这场辩论，而非“核心欧洲”的辩论，占据了丹麦报纸的主要版面。“核心欧洲”与欧洲共同外交政策的注意力是往上看的，考虑的对象是大国；相对地，北欧国家却是朝下看，是要将欧盟民主化。除了民族的角度外，另外还有欧洲的角度，亦即欧洲人的一种“我们意识”。令人担心的是，假如是由意大利的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出任欧洲理事会主席，欧盟将会伤害这种欧洲意识。丹麦《政治报》（Politics）的一篇社论批评贝卢斯科尼，“完全不顾制度的法治与民主取向”，强烈要求欧盟提名“一个争议较少的人选”出任这个高职。

与美国更为贴近

对许多斯堪的纳维亚人来说，美国比欧洲更贴他们的心。丹麦首相安德斯·福格·拉斯穆森（Anders Fogh Rasmussen）在伊拉克战争中支持美国，在一篇报纸的专文中就说，丹麦的安全，美国超强的保证远比“德、法、英之间脆弱的权力平衡”来得有效。丹麦这个目前仍三心二意的欧盟国家，本来就是一个多元文化的国家，领土一度所包括的不止是挪威，还有冰岛、法罗群岛（Faroes，位于北大西洋。——译注），以及石勒苏益格（Schleswig）与荷尔斯泰因（Holstein）两个大公国。大约1700年左右，哥本哈根20%的居民讲的是德语，赫尔德（Herder，德国18世纪大哲学家。——译注）就始终认为哥本哈根是“丹麦那一端的德国”。直到18世纪末，丹麦王室讲的还是德语。丹麦语成为军中的官方语言，则是迟至1773年的事。

反抗德国的统治，在丹麦的年轻知识分子当中可以说是有志一同。在佩·奥雷佛·恩奎斯特（Per Olov Enquist）的小说《皇家医师出诊记》（The Royal Physician’s Visit）中，御医斯特鲁恩西（Struensee）伯爵（也是王后的情夫）就是典型的德国寄生虫，任何东西只要是丹麦的，他一概瞧不起。(3)这个国家在19世纪重新定位成为一个民族国家，1864年兵败于普鲁士与奥地利联军，仅剩的国土又丧失了三分之一。从此以后，“失之于外，得之于内”就成了丹麦人的座右铭。20世纪30年代，福利国家之所以成形，得力于内部的团结，并使这个国家能免除来自南方与东方的反民主威胁。

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哈贝马斯与德里达认为，从那个“将所有欧洲民族卷入血腥冲突”的“好战年代”，欧洲人已经学到了教训，并建立了一个超越民族的组织。有人不免要问，若说丹麦也有“好战年代”，那真不知从何说起了。若非无数丹麦公民的协助，1943年10月的那几个夜晚，七千名犹太人又怎能越过厄勒海峡（ōresund）免于遭到遣送而得以死里逃生呢？(4)

──《新苏黎世报》（Neue Zürcher Zeitung）2003年6月14日

英译：马克斯·潘斯基（Max Pens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