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
“柏拉图对话”——古希腊文化的百科全书

柏拉图（Plato，公元前427年—前347年）是古希腊最有代表性的大思想家、大哲学家、大文学家、大教育家。他的思想对希腊哲学与整个希腊文化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对后世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把他在西方思想史和文化史上的地位比作中华文化传统中的孔子丝毫也不过分。

西方文化有两个源头——古希伯来与古希腊。“柏拉图对话”是希腊文化宝库中最有代表性的宝藏。“柏拉图对话”不仅属于西方人，而且属于全人类。

一、柏拉图生平概要

公元前427年5月7日，柏拉图出生于雅典附近的伊齐那岛。他的父亲阿里斯通（Ariston）和母亲珀克里提俄涅（Perictione）都出自名门望族，父亲的谱系可以追溯到雅典最后一位君王科德鲁斯（Codrus），母亲出自梭伦（Solon）家族，柏拉图属于梭伦的第六代后裔。

柏拉图原名阿里斯托克勒（Aristocles）。据说，他的体育老师见他体魄强健，前额宽阔，就把他叫作柏拉图，而在希腊文中“platon”的意思就是宽广。柏拉图有两个哥哥，阿得曼图（Adeimantus）和格劳孔（Glaucon），还有一个姐姐，名叫波托妮（Potone）。柏拉图的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改嫁给她的堂叔皮里兰佩（Pyrilampes），生子安提丰（Antiphon）。

柏拉图出生的时候，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已经进行到第四个年头。柏拉图从小在继父家度过，受到良好的教育。他在青年时期热衷于文艺创作，写过赞美酒神的颂诗和其他抒情诗，富有文学才能。

大约二十岁时，柏拉图追随哲学家苏格拉底（Socrates），直到苏格拉底被雅典当局处死（公元前399年）为止，前后约有七八年时间。苏格拉底之死给柏拉图留下了终身难以忘怀的印象，也改变了他一生的志向。从他七十高龄时撰写的自传式的《第七封信》中可以看出，他在青年时期热衷于政治，希望能参加政治事务，公正地治理城邦，但是实际经验告诉他，包括雅典在内的所有城邦都不能做到这一点。最后，他认为只有在正确的哲学指导下才能分辨正义和非正义，只有当哲学家成为统治者，或者当政治家成为真正的哲学家时，城邦治理才能是真正公正的。

苏格拉底去世以后，柏拉图外出游历。他到过麦加拉、埃及、居勒尼、南意大利和西西里等地，到公元前387年才返回雅典。他考察了各地的政治、法律、宗教等制度，研究了数学、天文、力学、音乐等理论和各种哲学学派的学说。在这样广博的知识基础上，柏拉图逐步形成了自己的学说。

回到雅典后，柏拉图便在朋友的资助下在雅典城外西北角的阿卡德摩（Academus）建立一所学园。此地原为阿提卡英雄阿卡德摩的墓地，设有花园和运动场。这是欧洲历史上第一所传授知识、进行学术研究、提供政治咨询、培养学者和政治人才的综合性学校。柏拉图学园建校后园址长期不变，直到公元前86年罗马统帅苏拉围攻雅典时才被迫迁入城内，以后一直存在，直到公元529年被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下令关闭为止，前后持续达九百年之久。

为了能够实践自己的政治理想，柏拉图曾三次赴西西里岛与叙拉古统治者狄奥尼修一世（Dionysus I）打交道，希望说服后者制定新政，用最好的法律来治理这个国家，但最后还是遭到失败。从此以后，柏拉图放弃了参与政治实践，将全部精力用于办好学园。在学园里，柏拉图全面制定自己的哲学体系，传播他的学说，培养人才。希腊及世界大批有才华的青年慕名来到这里，他们聚集在柏拉图周围从事科学研究和学术讨论，为后来西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发展提供了许多原创性的思想。柏拉图的后半生大都在这里度过。柏拉图学园在西方开创了学术自由的传统，是希腊世界最重要的思想库和人才库，而创办学园则是柏拉图一生最重要的功绩。

公元前347年，柏拉图在参加一次婚礼宴会时无疾而终，享年八十岁，葬于耗费了他半生才华的学园。

二、柏拉图著作概况

柏拉图的大部分著作都是对话。在希腊历史上，这种体裁虽然不是他第一个使用，但柏拉图使这种写作形式得到完善和极大地丰富。柏拉图的对话不仅是哲学著作，而且也是文学作品，和其他著名的希腊史诗及戏剧一样，有着非常优美的文采，又有极其感人的魅力。柏拉图对话所涉及的内容极为广泛，哲学、伦理、自然科学、政治、教育、语言、艺术，等等，几乎无所不谈。他以前的所有希腊哲学家的名字和某些重要学说都在对话中出现，他以前的希腊重要诗人、戏剧家的名字也多数出现在对话中。所以说，“柏拉图对话”是希腊文化的一部百科全书。通过阅读“柏拉图对话”，我们可以了解希腊民族的精神世界，从中得到精神的享受和文化的熏陶。

柏拉图现存长短不一的著作45种，书信（Letters）算一种，诗集（Epigrams）算一种。这些著作的真伪历来有争论。学界经过长期讨论，一般认为下列26种著作是柏拉图的真作：

一、早期对话：《申辩篇》（Apology）、《克里托篇》（Crito）、《拉凯斯篇》（Laches）、《吕西斯篇》（Lysis）、《卡尔米德篇》（Charmides）、《欧绪弗洛篇》（Euthyphro）、《小希庇亚篇》（Lesser Hippias）、《普罗泰戈拉篇》（Protagoras）、《高尔吉亚篇》（Gorgias）、《伊安篇》（Ion）。这些对话属于所谓的“苏格拉底的对话”，它们的主要论题和方法基本上属于苏格拉底，其哲学内容主要作为苏格拉底和智者的思想资料来引用，但也包括柏拉图在写作加工中掺入的部分思想。

二、中期对话：《欧绪德谟篇》（Euthydemus）、《美涅克塞努篇》（Menexenus）、《克拉底鲁篇》（Cratylus）、《美诺篇》（Meno）、《斐多篇》（Phaedo）、《会饮篇》（Symposium）、《国家篇》（Republic）、《斐德罗篇》（Phaedrus）。这个时期柏拉图已经摆脱苏格拉底的影响，建立起自己的哲学体系，对话所表现的哲学内容可以视为柏拉图本人的思想。

三、后期对话：《巴门尼德篇》（Parmenides）、《泰阿泰德篇》（Theatetus）、《智者篇》（Sophist）、《政治家篇》（Statesman）、《斐莱布篇》（Philebus）、《蒂迈欧篇》（Timaeus）、《克里底亚篇》（Critias）、《法篇》（Laws）。与中期对话相比，这个时期柏拉图的思想发生显著变化，对中期思想进行了修正、发展和更新。

柏拉图现存书信13封，大部分学者认定第七封和第八封是柏拉图的真作，其他书信的真伪不能确定。

柏拉图的伪作有17种：《伊庇诺米篇》（Epinomis）、《大希庇亚篇》（Greater Hippias）、《阿基巴德上篇》（Alcibiades I）、《阿基巴德下篇》（Alcibiades II）、《希帕库斯篇》（Hipparchus）、《克利托丰篇》（Clitophon）、《塞亚革斯篇》（Theages）、《弥诺斯篇》（Minos）、《德谟多库篇》（Demodocus）、《西绪福斯篇》（Sisyphus）、《厄里西亚篇》（Eryxias）、《阿西俄库篇》（Axiochus）、《情敌篇》（Rival Lovers）、《论公正》（On Justice）、《论美德》（On Virtue）、《神翠鸟》（Halcyon）、《定义集》（Definitions）。

考虑到柏拉图著作真伪问题尚无统一定论，本书的编选范围包括上述柏拉图全部著作，在具体筛选工作中，对那些伪作中能代表柏拉图本人思想的文本亦予以收录。

三、本书的编选

柏拉图著作的编纂从古代就已开始。但现在可知的最早版本是1483—1484年由斐奇诺（Marsilio Ficino，1433—1499）于佛罗伦萨出版的拉丁文版。最早的希腊文原版是由马努修斯（A. Manutius）1513年在威尼斯出版的。1578年，斯特方（H. Stephanus）在巴黎出版了希腊文版，他编定的分卷、页码和分栏（A, B, C, D, E）以后为各国学者广泛采用，成为标注柏拉图著作标准页的基准，大大方便了检索。例如《国家篇》429D，即指斯特方本第429页D栏。

自从20世纪20年代以来，柏拉图著作经过中国学者们的介绍和研究，逐渐为中国人所了解，柏拉图的许多对话已被严群、朱光潜、陈康等著名学者翻译成中文。改革开放以来，又有一批柏拉图著作新译本问世，笔者亦于2003年翻译出版了《柏拉图全集》。自全集出版以后，笔者一面收集各种读者意见，一面对全集进行修订，并且补充翻译了全集中未收入的“柏拉图伪作”。

柏拉图著作篇幅巨大，中国广大读者要加以通读并非易事。为能帮助读者把握柏拉图的思想，本书从柏拉图的全部著作中精选重要段落，按主题加以编排。本书所选文字以《柏拉图全集》原版译文为基础，对所选文字作了程度不同的修改。限于本书体例，修改之处在书中不能逐一注明，敬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