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蒙哥即位风波中的察合台、窝阔台系诸王

蒙哥即位风波中的察合台、窝阔台系诸王

《元史》卷10《7宗室世系表》有察合台后裔世系,[1]但只列察合台二子:也速蒙哥和合剌旭烈,非但失于疏漏,且完全搞错了合剌旭烈的世系。这大约是因为察合台立国于西域,与朝廷相距遥远,而投向元廷的察合台后裔对自己的家族支系情况不甚明了的缘故。屠寄《蒙兀儿史记》卷14《7宗室世系表》察合台诸子项下只列出四子:木阿秃干、也速蒙哥、拜答儿和撒巴。

据《史集》记载察合台有八子:长曰抹赤·者别(Moimg247i-Yebe)。《元朝秘史》卷3,第120节,有人名“抹赤·别都温”(Moimg248i Bedügün)。其前半部分即此名。Moimg249i为蒙古语,意为“木匠”。《元朝秘史》第223节第1行有“抹赤答”(Moimg250i-da),旁译“木匠行”。Moimg251i可能源自蒙古语Moduimg252i“木匠”。这个名称的后半部分“者别”(Yebe)来自蒙古语jebe。《元朝秘史》第279节“者别”旁译“器械”。yebe是这个词的突厥语西南方言读法。

察合台的次子曰抹土干(Mötüken),三曰别勒吉失(Belgeši),四曰撒班(Sarban),五曰也速蒙哥(Yesü-Mönge),六曰拜答里(Baidar),七曰合达海(Qadaqai),八曰拜住(Baiju)。[2]

《突厥世系》称察合台有七子;长曰抹土干、次曰抹赤(Moji)、三曰Bildeši(按:应即上述《史集》中之别勒吉失)、四曰赛班·别勒哥(Saban Beleka)、五曰撒班(Sarman)、六曰也速蒙哥、七曰拜答里。[3]而宏达迷儿《旅行者之友》也说察合台有七子:抹赤、抹土于、密勒吉失(Milkiši)、[4]撒班、也速蒙哥、拜答儿及合剌海(Qaraqai)。[5]除了缺少幼子拜往以外,宏达迷儿书与《史集》基本一致。[6]而《突厥世系》与宏达米儿书相较,缺合剌海(按:即合答海),多出赛班·别勒哥。

长子抹赤·者别为庶出,其母为察合台长妃也速仑合敦之女奴。[7]关于也速仑合敦,《史集》说:“察合台有许多妻子,其中最主要的有两位,一位是也速仑(Yesülün)合敦,察合台所有主要的儿子都是她生的,她是合塔(Qata)那颜之女。而合塔是宏吉剌惕部部长之兄弟塔里台(Darutai)之子。成吉思汗的正宫孛儿帖夫人与也速仑是堂姐妹。”第二个是忒俚蹇(Türken)合敦,[8]她是上述也速仑合敦的妹妹。也速仑死后,察合台遂娶了她。[9]也速仑名见《元史·祭祀志》有关至元三年(1266年)秋改太庙为八室之纪事:

“三年秋九月,始作八室神主,设祏室。冬十月,太庙成。丞相安童、伯颜言:‘祖宗世数、尊谥庙号、配享功臣、增祀四世、各庙神主、七祀神位、法服祭器等事,皆宜以时定。’乃命平章政事赵璧等集议,制尊谥庙号,定为八室。烈祖神元皇帝、[10]皇曾祖妣宣懿皇后[11]第一室,太祖圣武皇帝、皇祖妣光献皇后[12]第二室,太宗英文皇帝、皇伯妣昭慈皇后[13]第三室,皇伯〔考〕术赤、[14]皇伯妣别土出迷失[15]第四室,皇伯考察合带、皇伯妣也速伦[16]第五室,皇考睿宗景襄皇帝、皇妣庄圣皇后[17]第六室,定宗简平皇帝、钦淑皇后[18]第七室,宪宗桓肃皇帝、贞节皇后[19]第八室。十一月戊申,奉安神主于祏室,岁用冬祀,如初礼。”[20]

《突厥世系》称也速仑之父为Qaba那颜,此名中之字母-b-当为辅音字母-t-音点另置所致。所以,也速仑之父名称正确的写法应是Qata。《突厥世系》称也速仑之妹为忒俚蹇,同于《史集》俄译本所据波斯文校勘本。[21]宏吉剌部的合塔,《部族志》曾经提到:

“德那颜有位兄弟名叫答里台,他有四个儿子:合塔、不禹儿、塔忽答儿和主亦忽儿。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大多数娶成吉思汗氏族的姑娘,或将(自己的姑娘)出嫁到他[氏族]。”[22]

拉施都丁称也速仑死后,察合台继娶其妹。而志费尼却说,也速仑在察合台死后还活着。志费尼为察合台同时代人,所述当更为可信。察合台的嫡长子是抹土干,他在成吉思汗西征时,死于八米俺城下。后来,抹土干的后裔是察合台系亲王中最有势力的家族。

一、察合台的继位者

关于察合台的死期,各书记载不同。《史集》的不列颠图书馆藏本、志费尼书、瓦撒夫书、《贵显世系》等,都说窝阔台死后数月,察合台就死去了。而《史集》的圣彼得堡公共图书馆(抄于1407年)和伯劳舍刊本,则称察合台比窝阔台早逝7个月。[23]《突厥世系》亦取此说。[24]但札马剌·哈儿昔说察合台死于回历642年(1244年6月9日—1245年5月28日)。[25]

察合台的后代中,最有可能继承汗位的,是抹土干之子合剌旭烈和抹土干之弟也速蒙哥。察合台喜爱抹土干胜于其他诸子,成吉思汗也极疼爱他。据志费尼记载,抹土干战死时,“适为合剌[旭烈]诞生之时。成吉思汗、以及在他死后,合罕(按:指窝阔台)和察合台都曾确定他为察合台的继位者。由于这一点,察合台死后,其妃也速仑、哈巴失·阿迷的、木勒克,以及国家的大臣们都支持他”。[26]

志费尼的这段记载反映出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就是从察合台时代起,察合台汗国的继位人就是由大汗指定的。推而广之,在成吉思汗以前的时代,蒙古草原上的游牧贵族子弟各自兀鲁思的继承人,可能也是由占据部落首领地位的贵族指定。在成吉思汗时代,察合台兀鲁思汗位继承人由成吉思汗指定,成吉思汗死后,窝阔台又以大汗的身份重申成吉思汗的遗命。以后我们还可以看到,从也速蒙哥、阿必失哈、阿鲁忽到八剌,都曾领受当时自居于大汗之位的蒙古统治者的旨意,归其禹儿惕就位。这实际上是蒙古国时代,察合台汗国对大汗服守宗藩之礼,而大汗对察合台汗国行使宗主权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

合剌旭烈继察合台而成为察合台兀鲁思之汗,他的竞争对手也速蒙哥未能得到汗位。对于合剌旭烈即位时也速蒙哥的情况,志费尼和拉施都丁的记载有些不同。志费尼的说法是:“合罕死后不久,察合台也死去。他的位置属其孙合剌斡兀立,而[其]子也速没有干预。”[27]合剌斡兀立,即合剌旭烈。斡兀立为突厥语oyul之音译,意为年轻人、儿子。除了极个别例子以外,此词在蒙元时代的波斯文文献中通常指皇室男性后裔,相当于同时代汉文文献中的“诸王”、“大王”或“王子”等。按上述志费尼的说法,可作推论:在察合台死后也速蒙哥未过问继位之事。

而《史集》在提到合剌旭烈继位时,对志费尼的记载作了重要的修改,说:“合剌斡兀立(Qara Oyul)是察合台的继位人,人们却不允许[察合台]之子也速蒙哥干预其事。”[28]按《史集》的记载,可以推知在合剌旭烈即位前,也速蒙哥也有意追求汗位,只是因贵族们的阻止而无法得手。从后来合剌旭烈与也速蒙哥之间的矛盾发展到如此激烈地步来看,拉施都丁的修改似有一定根据。

支持合剌旭烈的,除了其祖母也速仑合敦、老臣哈巴失·阿迷的以外,还有察合台手下的其他大臣。据帖木儿帝国时成书的《武功纪》(Zafar Nāma)记载,巴鲁剌思氏哈剌察儿也支持合剌旭烈继位,书中说:“察合台汗死后,作为国之大臣的哈剌察儿那颜选择察合台汗之子抹土干之子合剌旭烈来统治。”[29]沙米的《武功纪》把合剌旭烈即位中起主导作用的人,说成是哈剌察儿,有夸大帖木儿祖先功绩之嫌。哈剌察儿当时在察合台兀鲁思内的势力,尚末显赫到足以选择汗位继承人的地步。

二、贵由立也速蒙哥

1246年元定宗贵由即位后,立即以大汗的身份干预察合台汗国的汗位继承问题,据拉施都丁记载,贵由与察合台之子也速蒙哥相友善,遂以“舍子传孙为非”为由,废黜合剌旭烈“立也速蒙哥于察合台之位,并在各方面加强他的势力”。[30]

贵由废合剌旭烈除了他与也速蒙哥的关系以外,还应有更深的政治原因。蒙古国统治家族分为两大派系:以成吉思汗第三子窝阔台家族和第二子察合台家族为一方,以成吉思汗长子术赤家族和幼子拖雷家族为另一方,互相争斗。但这两个政治派系并不是严格按血统、家系划分的。察合台的继位人合剌旭烈与拖雷系诸王结为一党。拉施都丁说:“贵由汗因为察合台第五子也速蒙哥反对蒙哥合罕的缘故,要他代替[合剌旭烈]做了察合台兀鲁思的统治者。”[31]贵由这样做的目的,明显是为了在蒙古国统治上层中排除异己,扩大他在蒙古亲贵中的势力,使察合台兀鲁思在政治斗争中站在自己一边。

术札尼与众不同地记载了贵由处死察合台诸王的事,他说:“据可靠人士这样说:当贵由在帝位上坐稳后,当他处死了他的一些堂兄弟——他们是察合台之子——之后,蒙古那颜和把阿秃儿们来归附他……”[32]按此说法,贵由是通过流血斗争、以武力扶植也速蒙哥夺取察合台汗国汗位的。此记载未有其他史料旁证,其可信性值得怀疑。如果贵由真的屠戮察合台系诸王的话,首当其冲的应是合剌旭烈。但是贵由并没有处死合剌旭烈,其他察合台系诸王也未见有死于贵由之手的。大约当时西域社会上对也速蒙哥取代合剌旭烈在察合台汗国内引起的变动,存在种种流言。术札尼的这条记载,当是属于这些流言中的一种。

不过术札尼的上述记载,却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察合台汗国在蒙古国中的地位,即当时人知道,作为大汗的贵由享有巨大的权威,不但有权更换察合台兀鲁思的汗,甚至可以随意处死察合台系诸王,而察合台系诸王则只能俯首听命,没有反抗的余地。

在贵由的扶植下,也速蒙哥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兀鲁思汗的位置。但也速蒙哥不是一个可以信赖地委以重任的蒙古贵族。志费尼对此描述道:贵由“立也速于其父之兀鲁思,委以国事。而也速却是经常宴乐,不知节制,以酗酒为习,狂饮自晨至夕”。[33]拉施都丁也说:“也速蒙哥嗜酒成癖。据说他清醒的时间之短,简直连给打捕鹰房人一只海青也不够。他有一妃名乃失(Naiši),享有很大的权力。由于其夫总是醉醺醺的,所以由她来代行公务。”[34]也速蒙哥的无能,注定了他在自己的靠山——贵由死后必然倒台的命运。

三、蒙哥的支持者——合剌旭烈

1248年春,元定宗贵由在西征拔都的途中死去,蒙古国的管理机器突然失去了其操纵者,于是在成吉思汗的子孙中又开始了一轮新的争权斗争。察合台后王们也卷入到这场政治旋涡中去。

贵由之死使蒙古国皇室内部政治势力较量的天平失去平衡,而其政敌拔都的威望则迅速上升。此时原先为准备迎击贵由征讨而东进的拔都的军队已至距海押立一周程处的阿剌豁马黑之地。[35]伯希和关注过这个地名,他提出,“阿剌豁马黑”即《元史·宪宗纪》中之“阿剌脱忽剌兀”,并将“阿剌脱忽剌兀”还原为ala-toyra'u ala,为突厥语,译言“斑驳的”,“杂色的”。“脱忽剌兀”(toyra'u),或为突厥语toyraq,意为“胡杨树”。而《世界征服者传》中提到的“阿剌豁马黑”中之“豁马黑”(qamaqa),或应为奥斯曼的阿塞拜疆突厥语qavaq(“白杨”)之异写。[36]巴托尔德认为,阿剌豁马黑位于今伊塞克湖和伊犁河之间的阿拉套山地。[37]两说相较,伯希和之说重在说明词源,而巴托尔德之说则侧重于确定其今地。[38]

拔都得知贵由的死讯后,接连分遣使者赴各诸王、贵戚处,商讨议立新君事。察合台系诸王合剌旭、抹赤·者别,拖雷系之蒙哥、木哥和阿里不哥等会聚于拔都所在之阿剌豁马黑或阿剌脱忽剌兀之地。拔都首议推戴蒙哥为合罕,到会诸王议决同意,并定于次年(即1249年)于斡难、怯绿连之地召集忽里台大会,届时蒙哥登基称合罕。[39]

贵由在位时,合剌旭烈由于其察合台兀鲁思汗位被夺,忌恨之心难消,遂在这场斗争中站在术赤与拖雷家族一边,反对窝阔台系宗王垄断蒙古国的皇位继位权。据札马剌·哈儿昔记载,合剌旭烈从这场斗争的一开始,就通过自己的妃子兀鲁忽乃的族人唆鲁禾帖尼钻营,向蒙哥报怨也速蒙哥夺取其汗位。[40]而其政敌也速蒙哥,则因汗位系贵由所授,自然选择站在窝阔台系诸王一边。

反对蒙哥即位的贵族对拔都的提议起初采用拖延战术。拉施都丁对此有记载,曰:

“贵由汗死时,拔都正苦于风痛病的折磨。他以诸王之长的身份,向各处派出使臣,召集宗亲,他说:‘让所有的诸王都上这儿来,我们举行一次忽里台大会,将合适的人和我们同意的人拥戴为帝。’但为窝阔台合罕之诸子和贵由汗之诸子和察合台之诸子所拒绝,他们说:‘成吉思汗所出之禹儿惕和居地为斡难和怯绿连之地,我们不承担到钦察草原的义务。’”[41]

察合台、窝阔台两系中反对蒙哥的诸王们,借口聚会地点不合适而拒不赴会,反而使拔都等人得到机会单方面议决蒙哥为皇位继承人。这就使以窝阔台家族为中心的反对势力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地位。

上引史料中提到的察合台系诸子,无疑是指察合台兀鲁思汗也速蒙哥等人。在这种形势下,察合台系诸王中,只有合剌旭烈等人应邀赴旨在拥立蒙哥为帝的忽里台大会。[42]也速蒙哥与合剌旭烈根据各自的利益作出了不同的决定,使察合台汗国蒙古亲贵集团发生分裂。而随着后来窝阔台系诸王在帝位争夺斗争中的失败,蒙哥的登基,合剌旭烈的复辟也就成为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四、也速蒙哥等拒赴蒙哥即位大典

贵由死后,窝阔台系诸王陷于群龙无首的境地。贵由之后斡兀立·海迷失“整天跟珊蛮策划于密室”。贵由之弟火者和脑忽“与其母后相对,分别据有两座宫帐。这样在同一个地方就有了三位统治者”。[43]在拖雷与术赤两大成吉思汗后裔家族的宗王,为了从窝阔台系宗王手中夺取皇位继承权,已经联合起来的时候,窝阔台系诸王必须依靠察合台兀鲁思之汗也速蒙哥的援助才能抗衡。

在1248年拔都召集的阿剌脱忽剌兀忽里台大会上,宗王亲贵们议决推选拖雷之子蒙哥为合罕,并确定次年在成吉思汗大斡耳朵举行登位大典。阿剌脱忽剌兀的忽里台大会决议,受到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执掌兀鲁思权力的诸王们的抵制。会后他们遣使去见拔都,声明反对拖雷家族夺权的行动。他们表示:“我们不同意选举另外的汗,我们决不承认那个协定。”他们派出的信使,都受到也速(蒙哥)的鼓励,得到了他的同意和支持。[44]察合台系诸王中站在也速蒙哥汗一边的,还有抹土干之子、合剌旭烈之兄弟不里(Büri)和也孙脱(Yesün—To'a)等。其中不里是执掌察合台兀鲁思兵权的宗王。[45]

拖雷妃唆鲁禾帖尼为邀集诸王参加蒙哥即位大典,进行了很多活动。她一方面向察合台、窝阔台两兀鲁思诸王派出使臣,引诱他们前来赴会,同时又用各种手段拢络宗亲贵戚。但是窝阔台和贵由家族的诸王,以及察合台后裔也速蒙哥、不里等人却闪烁其辞。借口皇位应保留在窝阔台和贵由家族之中而故意拖延。[46]时间在使臣往来的过程中消逝,预定的会期已过,忽里台大会仍然没能举行。

支持蒙哥的诸王们会聚在怯绿连之地后,分别向执掌窝阔台和察合台兀鲁思的斡兀立·海迷失皇后和也速蒙哥遣使,表示:“成吉思汗家族中的大多数人已会齐,忽里台之事因为你们拖延至今。再也没有推却和耽误的时间了。如果你们有和解和团结的愿望,你们应亲自尽快出席忽里台,庶几朝政可以一致地处理,猜忌和携贰的肮脏纱幕可以从和睦的面容上摘除。”[47]

在这种情况下,察合台之孙也孙脱和窝阔台之孙(贵由之子)脑忽等人不得不动身赴会。也速蒙哥、不里和贵由之子火者许诺了到会日期,但仍迁延不至。他们以为:只要执掌察合台、窝阔台两兀鲁思权力的诸王们抵制,忽里台就无法举行。这时护送蒙哥的术赤后裔别儿哥得到拔都以武力拥立蒙哥的令旨,于是到会诸王于1251年,强行举行忽里台大会,立蒙哥为合罕,是为元宪宗。

五、兵变阴谋

也速蒙哥凭借元定宗贵由的旨意,把自己的侄子合剌旭烈赶下台,成为察合台兀鲁思汗,从而把自己同窝阔台家族的命运拴在一起。从他夺权后没有把自己的政敌合剌旭烈除掉,成天沉醉于宴饮来看,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一旦窝阔台家族失势,合剌旭烈会重新成为自己的对手,取自己而代之。也速蒙哥并非醉生梦死之人,他虽然从自己的兄长抹土干家族诸王手里夺取了权力,却又同时把抹土干诸子,如不里、也孙脱等人培养成自己的支持者,这一点显示出他驾驭权力的能力。贵由死后,他明显感到自己面临被废黜的危险,于是积极活动起来,配合窝阔台系宗王阻止蒙哥即位。

术札尼的记载,察合台系宗王所希望的,不只是把大汗之位继续保持在窝阔台家族之中,而是由察合台家族占有大汗之位,也即由也速蒙哥承继其祖父成吉思汗大位。由于按传统的忽里台选君方式推翻阿剌脱忽剌兀大会关于拥立蒙哥的决议已不可能,于是一些察合台系诸王产生了诉诸武力的想法。术札尼写道:

“别儿哥扶着他(按:指蒙哥)的手,使他坐于皇位之上;所有的蒙古统治者都对他(按:指蒙哥)表示敬意,唯有察合台的属部及其诸子例外。他们开始以违命的方式行事,并露出叛迹。他们想以背信弃义的方式,突袭蒙哥合汗之营帐,杀死他,他们遂派出了心腹至蒙哥合汗处,称:‘当陛下登极之时,吾等将前来陛下之所朝贺,并尊行祝福之惯例。’以此为借口,他们(按:指察合台系诸王们)从居地出发,率领着大批装各精良的骑兵。其目标是,夜袭蒙哥合罕的营帐,杀死他(按:指蒙哥)和拔都,战胜其支持者,夺其皇位。”[48]

术札尼在这里把武装兵变的计划,说成主要是察合台家族宗王的阴谋,不够准确,况且拔都当时也不在怯绿连之地。但据汉文史料记载,察合台系的一些诸王确与这次兵变阴谋有牵连。究竟察合台的后裔中谁参与了兵变阴谋,应当辨析清楚。

六、克薛杰的发现

兵变是蒙哥即位过程中的一件大事,也是蒙元时代这种蒙古亲贵最高讨论国家大事的会议——忽里台大会上仅有的一次。这个企图竟然被蒙哥等人发现了,这好像正应了术札尼所说的话:“凡事策划在人而处理在神。”[49]此次事发的经过,为数种史籍提及,它们是《元史·宪宗纪》、《元史·忙哥撒儿传》、《世界征服者传》、《史集》、术札尼书和鲁卜鲁克游记等。以下将从各种史籍记载的比较研究中,探求这次未遂兵变的真实情况。

1.汉文史料的记载

《元史·忙哥撒儿传》对此事记曰:

“宪宗既立,察哈台之子及按赤台等谋作乱,刳车辕,藏兵其中以入,辕折兵见,克薛杰见之,上变。忙哥撒儿即发兵迎之。按赤台不虞事遽觉,仓卒不能战。宪宗亲简其有罪者,付之鞫治,忙哥撒儿悉诛之。”[50]

癸丑(1253年)冬,忙哥撒儿卒,蒙哥诏谕其子曰:

“自是厥后,察哈台阿哈之孙,太宗之裔定宗、阔出之子,及其民人越有他志。赖天之灵,时则有克薛杰者,以告于朕。汝父肃将大旅,以遏乱略。按赤台等谋是用溃,悉就拘执。肤取有罪者使辨治之。汝父体肤之公,其刑其宥,克比于法。”[51]

《元史·宪宗纪》中的有关记载,将留待后面讨论。

2.志费尼的记载

志费尼比《元史》叙述得更为详细。他所记经过是拥护蒙哥即位的窝阔台后王合丹斡兀立、灭里斡兀立及察合台后王合剌旭烈到达后,与原先已到达的诸王们一起等待着已经许诺要来赴会的脑忽等人。因为成吉思汗家族中从未有过利用忽里台大会、宗王会聚的机会,将政治对手一网打尽的先例,也因兵变阴谋严格保密,蒙哥等人毫无觉察。

“一个叫克薛杰(Kesege)的忽失赤(qušimg253ï,按:突厥语‘鹰夫’),丢失了一头骆驼。这个鹰夫为找寻丢失的牲口不遗余力。他在该地区骑着马从左跑到右,跋涉了有两三天旅程的距离,突然间闯入失烈门和脑忽军中。他看见一大群人,满载的车辆和以哈瓦儿计的食物和饮料——所有这些,在名义上是为了进贺和朝觐。然而克薛杰没有看见要找的东西,继续向每个人打听他的失物。在找寻中,他忽然碰到一辆破车,车旁坐着一个小伙子,小伙子认为这个骑士是他的一个同伴,要求克薛杰帮助修理车子。克薛杰从马上下来,开始帮助修理。他的目光落到成捆堆着的武器和军用品上。‘这都是些什么武器?’他问。‘跟别的车中一样。’小伙子回答说。聪明的克薛杰马上装作不在意,但当他完成了工作,就凑到另一个人面前,设法跟他结交,一步又一步他发现了事情是个什么样子,当他推测出他们的秘密实质时,疑团完全消除,因为‘浊而后清’,他认识到那些人正在策划和叛逆、暴动和政变。”

克薛杰,在《世界征服者传》英译本中,波义耳译写作Keshik并将之比附为蒙古语Kesi“g怯薛”,在《史集》第2卷英译本中,波义耳根据柯立甫的意见,[52]特此名译写作Kezeg,译言“报警者”。[53]

克薛杰得知真情后,赶紧往蒙哥大营报讯。一天赶了三天的路程,在将近晚祷时到达斡耳朵。他未经通报便闯进去,向蒙哥报告了自己的发现,要他们赶紧准备,以防措手不及。蒙哥并不相信克薛杰的报告,因为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类事情。但克薛杰一再坚持,引起了在场的诸王、大臣们的重视。他们说服了蒙哥采取必要的措施以保证安全。

蒙哥决定查问失烈门和脑忽之军,派出忙哥撒儿那颜率二三百名骑兵全权负责调查,同时大批军队进入戒备状态。天亮时,忙哥撒儿迫近脑忽等人的营盘。他带着100多名骑兵驰至营门,士兵同时从前后左右拥上来围定。忙哥撒儿对脑忽等人喊话,指出已有人向蒙哥报告了他们兵变的消息,真假需要甄别。脑忽等人发现自己突然陷于包围之中,无路可逃,只得束手就擒,被迫解除武装。[54]

3.《元史·忙哥撒儿传》与志费尼书、《史集》之比较

上述志费尼的记载明确指出,克薛杰所发现的企图兵变的军队是脑忽和失烈门的人马。而前述《元史·忙哥撒儿传》提到的蒙哥向忙哥撒儿之子发出的诏书,称“越有他志”的是“太宗之裔,定宗、阔出之子”。失烈门恰恰是阔出之子,而脑忽则是贵由之子。可见志费尼书与《元史·忙哥撒儿传》在这一点上基本一致。而《元史·宪宗纪》中提到,蒙哥“即皇帝位于斡难河。失烈门及诸弟脑忽等心不能平,有后言。帝遣诸王旭烈与忙可撒儿帅兵觇之”[55]之事。此外,据《元史·忙哥撒儿传》记载,宪宗向忙哥撒儿之子颁发的诏书中,提到具有野心的,除了贵由、阔出之子外,还有“察哈台阿哈之孙”。

《元史·宪宗纪》中所提到的,蒙哥派出的与忙哥撒儿一起包围叛军诸王旭烈,究竟是何人值得辨析。首先,他不可能是蒙哥之弟旭烈兀,理由如次:宪宗蒙哥之弟旭烈兀在《元史·宪宗纪》中始终写为旭烈兀。[56]同纪提到宪宗二年十二月戊午“诸王合剌死”。同页隔一行又提到,是年“诸王旭烈死”。很明显,两者所记的是同一件事。德国波恩大学学者阿伯拉莫乌斯基认为,这里提到的诸王合剌、诸王旭烈,以及率军参加搜查脑忽等人的诸王旭烈,就是抹土干之子合剌旭烈。[57]

据志费尼记载,合剌旭烈并没有赶上蒙哥的即位大典。他和窝阔台系诸王到达忽里台大会所在地的时间,是在蒙哥登基之后,诸王贵族大行宴乐之时,[58]但在克薛杰发现有兵变迹象之前。

换句话说,合剌旭列也属于迟迟不到会的诸王之一。此前他曾参加了拔都在阿剌脱忽剌兀召集的忽里台大会,并曾与其他诸王一起同意推举蒙哥为合罕。从常理判断,合剌旭烈应当更早来到忽里台大会。他来的这么迟,大概因为察合台份地位于今新疆、吉尔吉斯斯坦与哈萨克斯坦天山以北草原。而窝阔台家族诸王的份地在按台山(今阿勒泰山)南北,两者大致以今准噶尔盆地为界。哈剌旭烈从天山以北的草原启程,赴怯绿连河成吉思汗故营地时,按台山区是其必经之地,这应当是他与窝阔台家族诸王一同到达的原因。

正如也速蒙哥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站在窝阔台家族一边反对蒙哥即位一样,合剌旭烈也深深地卷入了这场争夺皇位的斗争。当窝阔台系诸王的兵变企图被发现后,他立即坚定地站在蒙哥一边,同忙哥撒儿一同前往失烈门、脑忽的营地,平息兵变。

《史集》在提到忙哥撒儿出兵查看脑忽、失烈门之军时,说与忙哥撒儿一同去的是诸王木哥和克烈种的出黑巴勒(img254oqbaI)驸马,[59]没有提到合剌旭烈的名字。这一记载与《元史·宪宗纪》相较,可信性大约要低一些,因为后者的内容出自实录,而《史集》的这一部分则属后世追记。

《史集》所记克薛杰发现失烈门、脑忽等人阴谋的过程大致与志费尼书相同。忙哥撒儿所带之兵,《史集》说有二三千人,忙哥撒儿自领五百骑兵先行。此时脑忽等人在Maski(或Baski)之地(波义耳以为无法勘同),忙哥撒儿与木哥、出黑巴勒在撒里川(Sari-Keher)之地包围了失烈门、脑忽和脱脱(Totoq)。

Sari-Keher,当即《元朝秘史》第128、161、177、193、197、250节之“撒阿(舌)里·客额(舌)列”(Sa'ar-Ke'ere)。伯希和将此名释为“被小丘包围的峡谷”,并将其定在怯绿连河大河曲南部之西。“那里有两个深湖(Qala'atu-nor)。”[60]在《元史》中,有“撒里河”之名。[61]而《圣武亲征录》和《元史·太祖纪》结尾处(页25)均作“撒里川”。《元朝秘史》在“撒阿里·额客列”之“额客列”[62]之旁译注“旷野”、“野甸”。由是观之,前述《元史·太祖纪》中所记“撒里河”之“河”字,误在元廷史臣。[63]额尔登泰、乌云达赉、阿萨拉图等学者认为,布里亚持蒙古语之h与蒙古语之s对应。在布里亚特蒙古语中Наари,译言“黑土的”。[64]故“撒阿(舌)里·客额(舌)列”,此地名犹言“肥沃的草原”或者是“黑壤草原”。[65]

上面提到的脱脱,《史集》称之为窝阔台之孙,当为哈剌察儿之子脱脱大王。[66]

4.术札尼的记载

术札尼除了没有提到失烈门、脑忽等人,而代之以察合台系诸王以外,他所述的克薛杰发现叛乱迹象的经过,与志费尼、拉施都丁所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他说,有一个拔都和蒙哥处的驼夫,因丢失了一只骆驼,动身到野甸里到处寻找。忽然他来到察合台诸子的军队中。他注意到这支军队的情况,并谎称自己是这支队伍中一名大臣的驼夫。当夜幕降临时,养驼人抓住时机从察合台诸子的军队中逃脱,回到拔都和蒙哥可汗的营帐,使他们得以知情。[67]蒙哥在作了周密准备之后,调动自己和拔都的军队袭击察合台诸子的军队。在得手后除灭了大部分察合台后裔和他们的大臣。[68]

正如前面所指出的,术札尼的这一记载的主要错误,是把兵变阴谋的主谋窝阔台家族诸王,说成是察合台家族诸王,究其原因,当是因为蒙哥即位时发生的这场风波,在当时社会上曾广为流传,而术札尼所记录的,是经过多次转手后才得知的传闻。

5.鲁卜鲁克的见闻

如果说术札尼是从遥远的地方,根据传闻记下了此事的经过的话,则鲁卜鲁克所听到关于这件事情经过的地点,则要比术札尼近得多。他在蒙哥即位后不久,即1253—1254年,停留在汪吉河行宫附近和哈剌和林,所以他在给法国国王的报告中所述的经过,比术札尼要准确,并明确地提到了失烈门的名字。鲁卜鲁克的记载是:

“贵由(Keu)有一位叫失烈门兄弟,他在贵由之妃及其臣僚的指点下,极其堂皇地去见蒙哥,好象要向他表示服从,然而,实际上,他却企图杀害他,并毁灭他的整个斡耳朵。当他已到达距蒙哥只有一两天路程的地方时,他不得不把他的一辆坏车留在路上;车夫正修车时,来了一个蒙古人帮助他,并问到许多途中发生的事。这样车夫向他透露出失烈门的打算。当他若无其事地离开时,走到一群马那里,从中挑选了最壮实的一匹,日夜兼行,一直抵达蒙哥的斡耳朵,把他听得的话讲了出来。于是蒙哥很快集中全部人马,以重兵将他的斡耳朵围了三层,以致无人能够进入。他派其余的人马去对付这个失烈门。他未料到阴谋已经败露,束手就擒。蒙哥的人将他和他手下的所有人马都送往斡耳朵。当蒙哥指责他有罪时,他立刻招认。于是被处死。一起处死的还有贵由汗的长子及其三百位鞑靼大臣。他们还派人抓获了他们的嫔妃,用燃烧的棍子拷打她们,逼其坦白。”[69]

克薛杰因此发现而获得答剌罕的封号。[70]答剌罕之号,在蒙古国时代是专门授给对成吉思汗及其子孙有救命之恩的人,如锁儿罕失剌、抄兀儿、博尔忽、乞失里黑与巴歹、可里吉思等人。[71]

七、也孙脱、不里和也速蒙哥

除了也速蒙哥等人从一开始就伙同脑忽、失烈门等窝阔台系诸王反对蒙哥即位外,察合台系诸王参与了叛乱阴谋的是也孙脱(Yesün Toa)。

据《史集》,也孙脱为察合台之子抹土干之第三子,其兄为拜住(Baiju)、不里,合剌旭烈为其弟。[72]《元史·宗室世系表》察合台诸子中,虽不载也孙脱之名,但其家族后来却成为察合台汗国王室中最有势力者,其子八剌、其孙都哇,都是察合台汗国历史上著名的汗。

当大部分诸王会集在怯绿连之地,准备拥立蒙哥时,一直同也速蒙哥站在一起反对蒙哥的也孙脱,在别儿哥等人的再三催促下,只得动身赴会。他在途中与失烈门、脑忽汇合在一起。这时传出了他们正在策划阴谋的流言。[73]志费尼说,他们策划的阴谋是针对穆斯林的。他后来又把畏兀儿亦都护与窝阔台系诸王联兵谋反的企图,也说成是反对穆斯林的阴谋,这都是十分荒唐的。拉施都丁也提到也孙脱与失烈门、脑忽会合的事,但未言及有关策划阴谋的流言。[74]

三位诸王会聚后,也孙脱与失烈门等分道而行。克薛杰遇到的是失烈门和脑忽的军队。忙哥撒儿奉命查勘情况时,也孙脱并不在场。忙哥撒儿等人将失烈门及其手下人马带至蒙哥的斡耳朵。

经过刑讯,众人都承认了自己的阴谋。此时也孙脱尚在途中,当他得知这一消息后,惊恐万状,把随行的军队留在原地,只带了30骑自动前往蒙哥的斡耳朵。蒙哥立刻下令把也孙脱囚禁起来。[75]

直至此时也速蒙哥、不里和窝阔台之孙(贵由之子)火者仍未到会。拉施都丁说,不里与也孙脱一起到达蒙哥的斡耳朵,疑有误。也孙脱既与失烈门等策划阴谋,他们到达忽里台大会的时间应相去不远。按《元史·宪宗纪》的叙事顺序,处置脑忽等人部下是在设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之后。从蒙哥即位到杀窝阔台、察合台两兀鲁思与谋叛有关的大臣前后时间相距并不很久,这一连串事件的经过,在《元史·宪宗纪》上是一气叙述下来的。[76]

失烈门、脑忽和也孙脱等人的阴谋既发,“诸王也速忙哥、不里、火者等人后期不至”引起了蒙哥的警惕。于是“遣不怜吉img255率兵备之”。[77]志费尼所记不怜吉img256出兵之事详于《元史》,他说:

“又因别处的一些[诸王]尚未到来,[诸王们]对其阴谋和诡计仍不放心,他们因之遣不怜吉img257(Bürilgitei)那颜,率一支十万名勇敢的青年和精神抖擞的突厥人组成的军队,前往位于别失八里和哈剌和林之间的兀鲁黑塔黑(Uluy-Tay)、杭海和横相乙儿。因此一个捏儿格(nerge)可以从那里延伸到弘吉阑斡兀立(Qonghuran Oyul)的捏儿格(nerge)。弘吉阑驻于海押立境内,并巳将其捏儿格扩展至讹答剌之地。同时也客那颜(Yeke Noyan)和两土绵人马被派到吉利吉思和谦州之地。”[78]

上文提到的捏儿格,志费尼解释为围猎的路线。[79]兀鲁黑塔黑(Uluy-Tay),突厥语,译言“大山”,波义耳认为在科布多。弘吉阑为术赤长子斡耳答(Orda)之第三子,斡耳答死后,他是白帐汗。波义耳认为此名为弘吉剌惕的单数形式。事实上,术赤之纪、弘吉阑之祖母唆鲁欢(Sorghan),及其母[80]均为弘吉剌部人。[81]

志费尼在另一处又记载说:“在一个吉祥如意的时刻,当蒙哥登上汗位时,他们以不怜吉img258管辖别失八里地区。”[82]在《史集》的相应段落里,也客那颜写作木哥那颜,其所去之地为谦州、吉里吉思之边。[83]

蒙哥夺权的主要依靠力量是拖雷与术赤两大家族宗王的联盟。木哥(或也客)受宪宗蒙哥之命所赴之谦州与吉里吉思之地,为拖雷的份地。他很可能是去那里动员拖雷家族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而不怜吉img259所前去占据的和林至别失八里之间的地带,正是控御蒙古国的政治中心——漠北,与术赤后裔控制区——也儿的石河以西之地——之间交通的必经之地。术赤兀鲁思的东部为拔都之兄、斡鲁答之子宏吉阑所据。这样即便掌握察合台兀鲁思的也速蒙哥等宗王贵戚以武力反抗,也将面临拖雷、术赤两大系宗王势力东、西合击的境地。

也速蒙哥等人此时仍未启程赴会,尚待在自己的斡耳朵内。从采取的策略判断,蒙哥打算以武力为后盾,不战而降服火者、也速蒙哥和不里等人。他在派出使臣去定宗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和火者的斡耳朵的同时,派察合台之孙帖乞失(Tekši)[84]斡兀立去不里处,突厥蛮(Türkmän)斡兀立去也速蒙哥及其妃秃合失(Toqaši)和察合台汗国大斡耳朵(Uluy-Ef)的大臣和那颜们处,宣布失烈门等人阴谋败露的消息,并称:“如尔等并未支持上述叛乱阴谋,为何毫无必要地拖延朝见?这种耽搁、拖延和迟缓的原因何在?如果尔等并无叛念,则应立即动身。否则尔等必自择战场,缮尔甲兵,勿谓言之不预也。”[85]

上文提到的帖乞失,是察台台之子抹赤·者别(Moimg260i-yebe)之第三子。[86]而秃合失,《史集》称之为也孙脱之妃,[87]并说乃失(Naiši)才是也速蒙哥之妃。[88]而文中之uluy-ef,为突厥语,意为“大宫室”,这是对察合台斡耳朵的称呼,[89]应指阿力麻里、忽牙思一带。其中uluy,意为“大”;ef为突厥语ev,意为“家”、“房子”,“宫室”。

事至于此,也速蒙哥、不里等人才明白,在这场争夺帝位的斗争中,他们与失烈门、脑忽等人一方已失败了。蒙哥占据了君主之高位,有发号施令之权,失烈门、脑忽和也孙脱被抓获,使察合台汗国在军事上陷于孤立,根本无法与拖雷和术赤两大家族所控制的力量相对抗。

帖乞失和突厥蛮传达完蒙哥的旨意后急忙返回。也速蒙哥和不里等人唯有俯首称臣一条路。他们只得动身了。当他们来到蒙哥的斡耳朵时,等待着他们的是极为严厉的处置。其兀鲁思的大臣如密阑(Miran)必阇赤、速蛮(Suman)火儿赤及阿八赤等也来到了。凡属大臣者,立即被处决。至于秃合失合敦,据志费尼记载,“合剌旭烈当着也速蒙哥的面审问她,下令把她踢成肉泥,以消其心头旧恨”。据《史集》记载,她是被合剌旭烈当着其夫也孙脱的面踏死的。[90]合剌旭烈被贵由赶下台后,据《史集》称,察合台汗国由也速蒙哥及其妃乃失执掌。按此推断,合剌旭烈必欲除之以消心头之旧恨的,当是乃失。所以《史集》和《世界征服者传》中的提到的秃合失,可能就是乃失,而对她的处置亦不应与也孙脱有什么关系。

失烈门、脑忽等人的大臣亲信们,奉召从叶密立、海押立等窝阔台份地来到不怜吉img261军中。不怜吉img262把其中的大臣送往蒙哥的斡耳朵,其余人视情况自行处置或处决。《元史》中所记“叶孙脱、按只img263、畅吉、合答、曲怜、阿里出及刚疙疽、阿散、忽都鲁等,务持两端,坐诱诸王为乱,并伏诛”[91]当即指此事。志费尼也提到了窝阔台家族所信用的臣僚被杀之事。1955年当波义耳译《世界征服者传》时,哈佛大学柯立甫教授向他提供了上述《元史·宪宗纪》的记载,波义耳据此校读了志费尼提到的人名。[92]

按札马剌·哈儿昔的记载,蒙哥共处死了包括贵由诸子在内的40余位蒙古宗王和2000余名大臣将领,并要合剌旭烈引诱执掌察合台兀鲁思兵权的不里站在他一边。合剌旭烈为争取不里,许诺立不里为察合台兀鲁思汗。不里贪图权位,竟轻信了合剌旭烈的许诺,说服也速蒙哥前往蒙哥朝廷。结果他们一到蒙哥处,即被捉拿。[93]对照志费尼和拉施都丁的记载,可知察合台之孙铁失(Tekši)斡兀立去不里处,突原蛮(Türkmän)斡兀立赴察合台汗国大斡耳朵时,不但带去了蒙哥的圣旨,也传递了合剌旭烈的意见。

察合台汗国上层反对势力被一网打尽以后,蒙哥下一步工作便是肃清也速蒙哥的支持者。因为“所有的叛党余孽都[藏匿]在沟壑洞穴中,都退却到穷乡僻壤,把他们一个个都找出来很花时间。于是八剌(Bala)札鲁忽赤带着一些那可儿到也速蒙哥的军中,去审查和拷问他们的同党和同伙。凡参与阴谋者都被处死,另一位大臣被派往契丹,负责同样的工作”。[94]

蒙哥对没有参与兵变阴谋的窝阔台子孙,取怀柔和分而治之之策,为其在西域另划定份地。《元史》记载,窝阔台之子合丹被迁至别失八里之地,而灭里(Melik)则迁之于也儿的石之地。[95]合丹即志费尼书中之Qadaghan。[96]志费尼说:“至于合丹(Qadaghan)斡兀立和灭里斡兀立,他(按:指蒙哥)从合罕的斡耳朵里和驻地中,赏给他们每人一个斡耳朵,并把斡耳朵里的后妃赐给他们。他还赐给他们约一万合罕的将帅、士卒以及连自己都吝惜的珍贵礼品,分给他们每人一处禹儿惕,他们可在其中抛弃旅杖,搭起驻跸的营盘。”[97]这应当就是《元史》中所记“仍以太宗诸后纪家赀分赐亲王”[98]之事。同时,海都被送到海押立,窝阔台第四子哈剌察儿之子脱脱,则迁往原窝阔台大斡耳朵叶密立。[99]据《史集》说,脱脱曾与失烈门、脑忽同赴蒙哥斡耳朵,被忙哥撒儿等包围,但史籍上未留下脱脱受处置的记载。相反《元史·宪宗纪》中关于迁脱脱于叶密里的记录,似说明脱脱并未参与谋叛。此外,阔端之子蒙哥都及太宗皇后乞里吉忽帖尼(即《元史·后纪表》中之三皇后),则迁于阔端所居地之西。[100]

八、也孙脱等人的下场

蒙哥对自己政敌的处置,中外文籍均有记载,可资比证。定宗皇后海迷失和失烈门之母,据《元史·宪宗纪》记载被赐死。[101]而据拉施都丁的记载,她被投入水中溺死。[102]主谋反对蒙哥即位的诸王们也受到严厉处罚。《元史·宪宗纪》记曰:

“谪失烈门,也速[蒙哥]、孛里[103]等于没脱赤之地,禁锢和只、纳忽、[104][也]孙脱等于军营。”

《元史·宪宗纪》的这两句话失之过简,如无其他史料对证,很难了解详情。志费尼是把对阴谋叛乱的失烈门等人的惩治,与“后期不至”的也速蒙哥等的处置分开叙述的。他说蒙哥“下令把失烈门、脑忽和也孙脱流放到蛮子各省去。失烈门跟随忽必烈斡兀立,脑忽随察罕那颜(Jaghan Noyan),而也孙脱则到别处去”。至于火者,由于其妃反对突袭蒙哥的斡耳朵,蒙哥怜之。“免他参加征战,并把哈剌和林附近的薛凉格(Selengei)定为其驻地。”[105]

志费尼的上述记载多可在汉籍中找到证据。《元史》提到:“癸丑(1253年),宪宗遣[明安答儿]从昔烈门太子南伐。”[106]拉施都丁的下列记载亦可旁证志费尼所述:

“后来[失烈门]设计策划阴谋反对蒙哥合罕,被证明有罪。当蒙哥合罕派其弟忽必烈合罕去契丹时,由于忽必烈与失烈门相友善,遂向其兄要他(按:指失烈门)。并把失烈门带在身边。当蒙哥合罕前去征服南家思(按:指南宋)时,忽必烈合罕与之同行,他(按:指蒙哥),不信任失烈门,下令将他投进一条河中。”[107]

按拉施都丁的上述记载,失烈门在从忽必烈攻宋时被溺死。但《元史》卷12在至元二十年(1283年)记事中,还提到“赐诸王昔烈门等银”[108]的记载。而从《元史》卷15《4后妃传》中“定宗崩,后(按:指斡兀立海迷失)抱子失列门垂帘听政者六月”的记载看,蒙哥即位时,失烈门尚在童年。

监护脑忽之察罕,即当《元史·宪宗纪》中之茶寒。[109]茶寒又作察罕,《元史》中有传:“察罕,初名益得,唐兀乌密氏。”后归成吉思汗,“赐姓蒙古”。“定宗即位,赐黑裘一、镔刀十,命拓江淮地。宪宗即位,召见”,“以都元帅兼领尚书省事”。[110]虞集对察罕在汉地的活动也有一段记载:

“岁乙末(1235年),阔出、忽都秃太子出师伐金,遂侵宋。方时以察罕以太祖所拔重臣为大将,立望崇甚,而也柳干以下马步禁军都元帅,为察罕之副,总领诸翼蒙古、汉军马,屯戊大军,南面之征最为重兵矣。于是取陕西、掠河东、践河南。岁乙(卯1255年)img264光寿。大帅察罕殁,宪宗皇帝命也柳干代之。”[111]

《史集·部族志》对察罕亦有记载。书中说:

“出自唐兀惕部落的大臣很多。成吉思汗曾从他们之中带来一个察罕那颜。当他十五岁时,成吉思汗将他收养为子,称他为五儿。他统辖成吉思汗的主要千户。当时作了规定并被当作惯例:各千户都不得超过一千[士兵],主要千户[或大千户]也不例外。这个千户全部由属于成吉思汗各斡耳朵及其本人的人组成。供给军队的‘各种税赋摇役,如合阑、兀剌黑、首思等’全部用来公正地供应成吉思汗千户以及直属于他本人的那些人。而这[一切]全都部按照察罕的话发放。在窝阔台合罕时,窝阔台任命察罕那颜统率驻扎在乞台边境上的全部军队,此外还授予管理乞台之权,凡在乞台境内的诸王和大臣全都受他管辖。”[112]

与志费尼书的记载相同,《元史·忙哥撒儿传》在记载蒙哥处置叛王事时,对也速蒙哥、不里也是另外叙述的。《元史·忙哥撒儿传》所载宪宗赐忙哥撒儿后裔的圣旨节文,在叙述了处置谋叛的“察哈台阿哈之孙,太宗之裔定宗,阔出之子,及其民人”,即也孙脱、失烈门、脑忽等人及其部下之后,接着提到宪宗“又使[忙哥撒儿]治也速、不里狱,亦克比于法”。[113]

《元史·忙哥撒儿传》的上述记载过于简单,没有说清“治也速、不里狱,亦克比于法”是怎么回事。也速蒙哥和不里究竟受到什么处理?就笔者见闻所及,元代其他汉籍中至今尚未发现有更多的记载。幸而几部穆斯林史籍中保留了一些记载,尽管所记各异,但毕竟可以使我们互相比勘,择善而从。

志费尼记道,蒙哥把“也速[蒙哥]和不里“”送往拔都的宫廷”。[114]志费尼又说:拔都后来允许也速蒙哥返回其斡耳朵。[115]不里与拔都是宿敌,[116]蒙哥赖拔都之力得以即位,将不里送去是理所当然的。大概是因为也速蒙哥除了反对拔都拥立蒙哥的倡议外,基本上与拔都无涉,所以拔都允许其返回故里。

瓦撒夫书与诸书不同,提到也速蒙哥系被送往拔都处处死的。[117]由此可见关于也速蒙哥被送到拔都处一事,志费尼与瓦撒夫是一致的。区别在于瓦撒夫说拔都处死了也速蒙哥,拉施都丁只提到:“他(按:指蒙哥)将不里交给使臣带给拔都。拔都在确定了他(按:指不里)的罪名后,将他处死。”[118]志费尼和拉施都丁对蒙哥将不里交给拔都的记载基本一致,所不同的是《史集》中完全没有提到也速蒙哥也被送到拔都处的事,但是鉴于志费尼和瓦撒夫都曾提到过此事,笔者判断,也速蒙哥曾被送到拔都处的记载是可信的。

至于也速蒙哥之死,拉施都丁与志费尼的说法相同,不过前者更为明确。志费尼说,也速蒙哥“不久也回到家里。对他,老天也没有给予宽恕”。[119]

而《史集》则指出,“当蒙哥合罕做了合罕后”,命令“处死也速蒙哥”。[120]而在另一处,作者又说,蒙哥把也速蒙哥交给了他的政敌合剌旭烈处死,“他(按:指蒙哥)授给合剌旭烈一道圣旨,命令他处死也速蒙哥”。[121]实际上,也速蒙哥从拔都处返回其斡耳朵时,合剌旭烈尚未从怯绿连之地归国就位。合剌旭烈归国时死于半道,其妃兀鲁忽乃归其兀鲁思后不久,也速蒙哥也回来了。[122]兀鲁忽乃“按圣旨处死了也速蒙哥”。[123]

前引《元史·宪宗纪》中“谪失烈门、也速、孛里等于没脱赤之地”一句中的“没脱赤”,屠寄认为仍“探马赤”之倒误”,[124]但阿伯拉莫夫斯基认为,“探马赤”(Tamaimg265ï)这个词始终写作“探马赤”,对屠寄的解释表示怀疑。[125]

根据上述史料笔者拟作如下推断:蒙哥先降旨将失烈门、也速蒙哥、不里谪至“没脱赤”之地。“没脱赤”可能是蒙古语moduimg266“i木匠”的音译。与之相应的是,火者、脑忽和也孙脱三人被囚禁于兵营之中。可能是为了酬谢拔都的拥立之功,后来蒙哥将不里和也速蒙哥交给使臣带给拔都。拔都处死不里,放也速蒙哥回其兀鲁思,时合剌旭烈尚未归国。蒙哥得知也速蒙哥未死,遂降旨合剌旭烈处死之。合剌旭烈1253年1月在归国中道病逝,其妃兀鲁忽乃执行其旨意处决了也速蒙哥。

下令谪也速蒙哥之事应在1252年夏,合剌旭烈之死在次年一月,而下旨处死也速蒙哥当在合剌旭烈死前。这样,阴谋叛乱的失烈门、脑忽、也孙脱三人罪重罚轻,而也速蒙哥、不里等并未参与策划叛乱,却遭杀身之祸的矛盾便可得到解释。

《元史·忙哥撒儿传》的记载使我们相信,蒙哥对反对他即位的诸王贵戚是分两步处置的,先处置的是与“兵变”有关的诸王大臣。所谓“其刑其宥”,受刑的是参与谋反的大臣,宽宥的是诸王失烈门、脑忽和也孙脱。在此之后才“治也速[蒙哥]、不里狱”,他们俩都被处死。这种“罪轻罚重”的处置,很可能是为了表示对拔都和合剌旭烈的酬谢,并不能称为“克比于法”。《元史·忙哥撒儿传》说他“当国时,多所诛戮。及是,咸腾谤言”,即指此。

(原载南京大学元史研究室编:《内陆亚洲历史文化论集——韩儒林先生纪念文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96年,页69—96。收入本书时略有改动)

【注释】

[1]《元史》,中华书局点校本,1976年,页2715—2716。

[2]《史集》第2卷,余大均、周建奇汉译本,商务印书馆,1986年,页159。

[3]阿布·勒·哈齐:《突厥世系》(Abū al-Ghāzī Bahādur Khān-nng{ ta'alīfīdur,Šajara-i Türk),戴美桑1874年圣彼得堡察合台文和法译合璧2卷本《阿布勒哈齐把阿秃儿汗的蒙古人及鞑靼人史》(Histoire des Mogols et des Tartares par About-Ghazi Béhadour Khan,publiée,traduite et annotée par Le Baron Desmaisons,St.Pétersbourg,Imprimerie de 1'Académie Impériale des sciences,1874),察合台文,页149;法译,页158。

[4]按:即上文《史集》所提到之别勒吉失。

[5]按:此人即上文《史集》中提到的合答海。合剌海(Qaraqai)词中之字母-r-,显系波斯文字母-d-之误。

[6]据韩百诗、伯希和:《〈元史〉卷107〈宗室世系表〉注》,来顿,1945年(Louis Hambis,Le Chapitre CVII du Yuan Che,avec de notes supplementares par Paul Pelliot,Leiden,1945),表24。

[7]《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61。

[8]“忒俚蹇”是辽皇后的称呼,关于这个名称,参见拙文《九——十二世纪民族迁移浪潮中的一些突厥、达旦部落》,《元史与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12、13辑,1989、1990年。

[9]《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59。

[10]成吉思汗之父也速该(Yesügei)。至元初定谥号后,汉族文人均以此号称呼也速该,如王恽:《中堂事记》(中)、(下),《秋涧集》卷81、82,《四部丛刊》影印明弘治本,页785、792;阎复:《太师广平贞宪王碑》(《元文类》卷22,《四部丛刊》);陶宗仪:《大元宗室世系》(《南村辍耕录》卷1,中华书局标点本,1980年,页9)。

[11]也速该正妻,《元史》卷《1太祖纪》称“宣“宣懿太后月伦(Kö'elün)”,页3。同书卷10《6后妃表》在“烈祖”(也速该)条下记:“宣懿皇后,讳月伦。至元二年(1265年)上尊谥。”页2701。校勘记〔一〕及〔十五〕《本证》云:“《世祖纪》,至元三年(1266年)太庙成,议制尊谥、庙号,是帝、后定谥俱在至元三年。此作二年,亦误。《”本证》是,“二”当作“三”。参看卷114校勘记〔二〕。页2703—2704。

[12]《元史》卷10《6后妃表》称“孛儿台旭真皇后,弘吉烈氏,至元二年(1265)追谥光献”,页2693—2694。

[13]即乃马真氏,《元史》卷10《6后妃表》:“脱列哥那六皇后乃马真氏,岁壬寅太宗崩后摄国,凡四年。至元二年追谥昭慈皇后。”(页2694)标点本校勘记〔二〕:“至元二年追谥昭慈皇后「二」当作「三」。见本卷校勘记〔一〕。”页2702。按《后妃表》,太宗的正后为孛剌合真。

[14]标点本校勘记〔三〕“;皇伯〔考〕术赤,从道光本补。”见页1855。

[15]《史集》第1卷第1分册《部族志》记载,王罕之弟札合敢不“有四个女儿,一个名叫亦必合(Abīqah)别吉,为成吉思汗自己所娶;另一个名img267叫必克秃忒迷失(Bīktūtmīšī)旭真,他聘娶给了[他的]长子术赤”,汉译本,页215。

[16]《史集》第2卷《成吉思汗的继承者》,周良霄汉译本,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页166—167。周误将哈屯(Khatun)译为兀真。

[17]即拖雷正妻唆鲁禾帖尼别吉(Sorqaqtani)。

[18]《元史》卷10《6后妃表》称:“斡兀立海迷失(Oqu1-Qaimiš)三皇后,至元二年(1265年)追谥钦淑皇后。”(页2694)标点本校勘记〔四〕:“至元二年(1265年)追谥钦淑皇后‘二’当作‘三’。见本卷校勘记〔一〕。”页2702。《元史》卷《3宪宗纪》:宪宗二年春正月“。定宗后及失烈门母以厌禳事觉,并赐死”,页45。此事经过在《世界征服者传》与《史集》中有详细记载。

[19]《元史》卷10《6后妃表》称:“忽〔都〕台皇后弘吉剌氏,按陈从孙女,至元二年追谥贞节皇后。”页2694。

[20]《元史》卷74,页1831—1832。

[21]戴美桑法译本,页157—158。

[22]《史集》第1卷第1分册,汉译本,页264。

[23]《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76—177。

[24]戴美桑法译本,页147。

[25]札马剌·哈儿昔:《素剌赫字典补篇》(Jamāl Qaršī,Mulahaqat al-Surah),阿拉伯文刊本,巴托尔德:《蒙古入侵时代的突厥斯坦》,第一部分《史料》,圣彼得堡,1898年,页127—150;见华涛汉译本《贾玛尔·喀尔施和他的〈苏拉赫词典补编〉》(下),《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1987年第11期。

[26]《世界征服者传》(‘Atā Malik-i Jūwainī,Tārīkh-i Jahāngušāy),何高济汉译本,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页322。

[27]志费尼:《世界征服者传》可疾维尼波斯文刊本,第1卷(The Ta'ríkh-i-Jahán-Gushá of‘Aiá'u d-Dín‘Atá Malik-i Juwaynl,composed in A.H.658-A.D.1260,ed.with an introduction,notes and indices from several old mss by Mírzá Muhammad Ibn‘Abdu'l-Wahháb-i Qazwíní,and for the trustees of th“e E.J.W.Gibb Memorial”,vol.ⅩⅥ[1],London,1912),吉布纪念集,伦敦,1912年;见1952年重印本,页210;何高济汉译本,页299。

[28]拉施都丁:《史集》(Rašīd al-Dīn,Jām‘i al-Tawārīkh),1959年德黑兰卡里米(Mahim Karimī)博士波斯文刊本,页569;《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18。

[29]转引自宏达米儿:《旅行者之友》德弗雷麦里法文摘译本,见巴黎1853年波斯文节刊及法文节译合璧本《突厥斯坦和阿母河北地区的蒙古汗史》(Khwandamir,Habib al-Siyar,Histoire des khans Mongols du Turkistan et de la Transoxiane,extraite du Habib Essiier de Khondemir,traduite du Persan et accompabne de notes,par M.C.Defremery,Paris,1853),页63—64。

[30]《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18。

[31]《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77。

[32]术札尼:《捍卫者们史》(Juzjani,Tabaqat-i Nasiri),德里刊本及拉弗梯英译本《亚洲包括印度穆斯林王朝通史》,伦敦,1881年(The Tabakāt-i-Nāsirī,A General History of the Muhammadan Dynasties of Asia,including Hindustan,tr.by H.G.Raverty,London,1881),卷2,页1157。以下简称术札尼史。

[33]《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322—323。

[34]《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70。

[35]《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64。

[36]伯希和:《蒙古人与教廷》,巴黎,1933年(P.Pelliot,Les Mongols et la Papautè,Revue de l'Orient Chrètien,ⅩⅩⅢ[1922-1923],ⅩⅩⅣ[1924],and ⅩⅩⅧ[1931-1932];and Paris,1933);兹据冯承钧汉译:《蒙古与教廷》,中华书局,1994年,页190,注2。

[37]《伊斯兰百科全书》,“拔都”条。

[38]参见拙文《阿剌脱忽剌兀忽里台大会考》,《西域研究》1995年第4期。

[39]《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64—658;《元史·宪宗纪》卷3,页44。

[40]札马剌·哈儿昔:《素剌赫字典补篇》华涛汉译本《贾玛尔·喀尔施和他的〈苏拉赫词典补编〉》(下),《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1987年第11期。

[41]《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37。

[42]《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39。

[43]《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310—311。

[44]《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311。

[45]《素剌赫字典补篇》,参见华涛汉译本《贾玛尔·喀尔施和他的〈苏拉赫词典补编〉》(下),《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1987年第11期。

[46]《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311《;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40—241。

[47]《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72《;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40—241。

[48]术札尼史,英译本,页1181—1182。

[49]术札尼史,英译本,页1182。

[50]《元史》卷124,页3056—3057。

[51]《元史》卷124,页3056—3057。

[52]见其论文《兄与弟》(Aqa Minu),《哈佛亚洲研究学报》,1962—1963年,页73,注65。

[53]《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45,注65。

[54]《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80—684。

[55]《元史》卷1《宪宗纪》,页44。

[56]《元史》卷《1宪宗纪》,页46。

[57]《M蒙n哥gke汉文b编ers年etz史un—g—des〈3元K史ap〉it卷ales3Y译an文S》(hihWaltrout AbramowZskeni,t“ralaDsiiae tisCchhiennesSitsucdhieenn Ann1a2len desö1979—Ü1 46 .43 ü-”),《中亚研究》(3 )第辑,波恩,年,并见页注。以下简称《蒙哥汉文编年史——〈元史〉卷译文》。

[58]《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79《;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44—245。

[59]《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47。

[60]伯希和、韩百诗:《圣武亲征录译注》,莱顿,1951年(P.Pelliot et L.Hambis,Histoire des Campagnes de Gengis Khan,Cheng-wu Ts'in-tcheng Lou,Leiden,1951),页26—27。

[61]《元史》卷1《太祖纪》,页1。

[62]按:“列”字或应作“儿”字。

[63]《元史》卷1《太祖纪》,校勘记〔三〕。

[64]《布里亚特蒙古·俄语词典》,莫斯科,1951年,页635;兹据额尔登泰书,见下。

[65]《〈蒙古秘史〉词汇选释》,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页232。

[66]《元史》卷107《宗室世系表》,页2718。

[67]术札尼书,英译本,页1182。

[68]术札尼书,英译本,页1183—1186。

[69]《鲁卜鲁克之威廉前往世界东部的旅行》,W.W.柔克义英译本The Journey of William of Rubruck to the Eastern Parts of the World (London,1990),页163-164。

[70]《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99;《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57。

[71]参见韩儒林师《蒙古答剌罕考》、《蒙古答剌罕考增补》,《穹庐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

[72]《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60。

[73]《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72。

[74]《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41。

[75]《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52;并参见《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88。至于拉施都丁所言处置不里和志费尼所述处置也孙脱之事,据《元史·宪宗纪》,当在次年,即1252年。

[76]《元史·宪宗纪》将上述诸事均系于六月之中,似有疑问。

[77]《元史·宪宗纪》,页44。

[78]《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90。

[79]《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30。

[80]《史集》失载其名,原为术赤之妃,术赤死后,为斡耳答所收继。

[81]《史集》第2卷,英译本,页116、123。

[82]《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290。不怜吉img268,波斯文原写作Brnkwty,柯立甫以为来自于蒙古语bürilgi岭,译言“放荡者”、“破坏者”,波义耳据此将不怜吉img269译写作Bürilgitäi,见波义耳原注。

[83]《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53。

[84]此名在汉译本中写为“帖乞失”。元中后期朝中有权臣铁失,应即此名之汉译。

[85]《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91。

[86]《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69。

[87]《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52。

[88]《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70。

[89]见巴托尔德:《中亚突厥史》,巴黎,1945年(W.Barthold,Histoire des Turcs d'Asie Centrale,Paris,1945),页142。

[90]《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91—692;《史集》第2卷,汉泽本,页252。

[91]《元史》卷3《宪宗纪》,页45。

[92]《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711,注88。

[93]《素剌赫字典补篇》华涛汉译本《贾玛尔·喀尔施和他的〈苏拉赫词典补编〉》(下),《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1987年第11期。

[94]《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83—694;《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55。

[95]《元史》卷3《宪宗纪》,页45。

[96]《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111—112。

[97]《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98;《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57。

[98]《元史》卷3《宪宗纪》,页45。

[99]《元史》卷3《宪宗纪》。

[100]《元史》卷3《宪宗纪》。

[101]《元史》卷3《宪宗纪》,页46。

[102]《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25。

[103]即不里。

[104]即火者,脑忽。

[105]《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95;《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53—254。

[106]《元史》卷122《槊直腯鲁华传》,页3014。

[107]《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2。

[108]《元史》卷12,页259。

[109]《元史》卷2,页45。

[110]《元史》卷120《察罕传》,页2955—2956。

[111]《曹南王勋德碑》,《道园学古录》卷24,《四部丛刊》本,页215;此碑为《元史》卷129《阿剌罕传》之史源。

[112]汉译本,页237;并见《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9、页306注26。

[113]《元史》卷124,页3057。

[114]《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692。

[115]《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323。

[116]关于不里与拔都之间的恩怨,参见《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715。

[117]《瓦撒夫史》第1卷,哈默·普尔格施塔勒波斯文原文与德译合璧本,维也纳,1856年,德译,页153—154。

[118]《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252。

[119]《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323。

[120]《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70。

[121]《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77。

[122]《世界征服者传》,汉译本,页232。

[123]《史集》第2卷,汉译本,页177。

[124]《蒙兀儿史记》卷6《蒙格可汗本纪》,中国书店影印本,1984年,页5。

[125]《蒙哥汉文编年史——〈元史〉卷3译文》,页39,注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