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故乡行

五一之后紧接着便是“五·三”波兰国庆。1791年5月3日波兰议会通过了资产阶级民主性质的共和国宪法，它与美国宪法及法国《人权宣言》几乎同时，是世界资本主义民主法治的三大开山之作（英国虽然实行宪政比这三国更早，但它却是至今没有成文宪法的国家）。而在东欧，波兰1791年宪法更是首开近代民主之先声。因此波兰人极为自豪，引以为民族的骄傲和优秀的传统遗产。即使在统一工人党执政时代，人们对这部宪法也是肯定的。剧变之后，新政权便把“五·三”宪法日定为国庆。而今年注1的“五·三”又恰逢200周年大庆，所以更为隆重。早在4月末，华沙街头就不时有军乐队、仪仗队吹吹打打地走过，文化宫举办了各种展览。我原想到了“五·三”一定有盛大场面令我一饱眼福，没想真到了那天，市内倒十分平静。除了沿街的家家户户挂满了波兰国旗，街上贴了不少关于举办1791年宪法的讲座、报告的海报外，其他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我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剧变之后，原来旧体制下那种官方组织盛大群众集会与游行、阅兵的传统庆祝方式已成为历史。现在的官方庆祝仪式比较简单，所谓过节也就是放假数天，让大家自由地玩个痛快而已。

我原想利用这几天到外地风景名胜区一游，但5月4、5两日连续阴雨，令人扫兴。最后终于决定改去华沙以西150公里的索哈切夫，那里是波兰伟大音乐家肖邦的故居，而我对肖邦是景仰已久了。

5月5日一早出来，我就满街打听到索哈切夫去该在哪里乘什么交通工具，由于波兰人一般都自有小汽车，所以打听了半天也无人能告诉我怎么去那里。最后我到了华沙火车西站，买了一张到索哈切夫的慢车票。上车后，我对面坐的是一位老神父。他十分热情、健谈，一路上问个不停。问我中国的领导人是谁，中国现在还实行共产主义吗？中国有多少教堂与神父？等等。然而我的回答往往让他无法理解。他听说我是学历史的，就沿路指着一些建筑物，如数家珍地给我介绍当地的历史与典故。遗憾的是我未能完全听懂。更可笑的是，当我告诉他中国现任领导人是李鹏、杨尚昆时，他表情很茫然。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叫蒋介石！”我真有点哭笑不得，只得解释道：那已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现在蒋介石和他的儿子都已经死了。至于中国现在与台湾的关系，“一国两制”的设想等等，我怎么也无法向他解释清楚，只好看着他那茫然不解的神情，无可奈何。他详细地告诉我应该怎样到肖邦故居，因怕交代不清楚，还嘱咐他旁边一位到索哈切夫的老人，下车后把我带到开往故居的那趟公共汽车车站。他还对我说，他们教堂里也有一个博物馆，历史文物不少，希望我以后到他们教堂去看看。然后他在中途下车了。他下车后，我才想起没让他留个地址和姓名。这是一位很好的老人，他使我的旅途很愉快。

火车到索哈切夫后，突然下起雨来，气温骤降，使我冷得打颤。更让我丧气的是，索哈切夫是个小镇，汽车一个半小时才来一趟，而我又忘了今天是星期六，商店都不开门，我连块面包也买不到了。

肖邦雕塑

中午1时到了肖邦故居，仙境般的景色使我暂时忘了饥饿：这里不但风光如画，而且丝毫没有像国内的一些旅游热点那样被“旅游业”的商业气氛所沾染，完全是古朴天成。好大一片幽静的丛林，无数鲜花簇拥着一幢19世纪的白色带哥特式尖顶的木制建筑。那淡淡的灯光、优美的琴声、欧式小楼的古雅风格，配上窸窸窣窣的雨声和潺潺的流水，令人如痴似醉。处此仙境，我想就是大傻瓜也会生出作曲之灵感了！看得出，波兰人对他们这位民族伟人的故居保护得十分精心。既不使其荒废失修，又避免搞画蛇添足的滥加修饰。而且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这里与波兰各地的许多风景区、公园与博物馆一样，仍然有免费日和学生优惠价，比起国内一些地方售票处林立、成群小贩追着游客兜售商品的情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我在故居流连、陶醉了一会儿又回到现实：又冷又饿（这时我又想起国内旅游点众多小贩的好处了），无处觅食，不敢多逗留。晚上赶回住所，已是8点多钟。饿了一天，匆匆填饱肚子，倒头就睡。还好，没有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