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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小说史
1.10.3 第三节 作品的艺术性

第三节 作品的艺术性

这部作品堪称是古代小说史中的杰作,是古代讽刺小说中成就最高的。

首先,关于作品的结构。虽然一般把这部作品归到长篇小说里,但其结构却不是严格意义的长篇小说。全书没有贯穿始终的主要人物,也没有基本的故事情节,只是一个个相对独立的事件构成的连环套。作品的前半部分主要是在批判暴露,而后半部分则主要是歌颂。全书的情节有内在的统一,第一回是引题,道出主旨。第二至三十三回,主要写各地和各种类型的儒林人物,主要是写反面的人物,第三十三回以后,随着杜少卿迁到南京,全书也就主要写南京的儒林人物,以正面人物为主,并以祭祀泰伯祠为全书的高潮。最后以市井奇人作结,再次回到正面理想上,与楔子中的王冕首尾呼应。所以全书还是有统一的创作构思的。这是一种长篇和短篇相结合的结构。这种结构被后人用的很多,尤其是写讽刺类的人物群像时,晚清四大谴责小说都用类似这种的结构。

其次是作品的讽刺艺术,这是它最突出的成就。

在进行讽刺时,作者充分注意到了对象的复杂性。他并没有一味地把自己的讽刺对象作为丑类来写,而是注意到了人性的多元构成。严监生和马二先生虽然有着作者嘲笑的种种弱点,但作者表现得也只是普通人都会有的人格缺陷。

在对人物进行辛辣的讽刺时,作者充分地写足其丑态形成的社会原因。即便是相当尖锐的批判,也让读者感到批判的矛头不是指向个人,而是畸形的社会。范进中举后的悲痛遭遇,不是他个人的过错,而是科举制度的罪恶造成的。匡超人从一个淳朴的农家子弟变成一个社会渣滓,更不是他个人的过失,而是社会这个大染缸的罪过。

讽刺的写实性,也令人叫绝。《儒林外史》中的讽刺,作者一般都是不动声色的,让对象依照生活和性格的逻辑行动,其不协调性自然暴露在读者面前。作者采用了多种讽刺的手法。一是写人物与性格相悖的意外举动,对违反人物性格逻辑而表现出来的反常行为进行讽刺。作者把周进两个反常的举动与前边的正常行为放在一起,其讽意自现;二是写人物前后不一。胡屠户在范进中举前后说的话简直让人怀疑是否出自一人之口;三是写言行不一。当严贡生正夸自己多么高尚时,却出现了邻人前来要猪的一幕,真让人觉得老天爷在拿严贡生开玩笑;四是写表面现象与实际内容的矛盾。西湖名士聚会,分韵赋诗,而被众人吹捧到天上的老选家卫体善和随岑庵的诗作里居然出现了八股文中的“尝谓”“且夫”之类的迂词。

作品的不足之处就是作者一离开他擅长的讽刺,就像是英雄没了用武之地,所以作品的后半部分远不如前半部分写得有生气。而且就人物形象的众多和精美,结构的宏大壮观而言,都还不如稍晚的《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