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主题思想

小说是佛教故事题材，讲述了孙悟空皈依佛门，护送唐三藏去西天取经的故事。前7回是写孙悟空造反的事迹，后93回是唐僧一行赴西天取经的故事。

一、各种观点

总的来看，可以分为无主题说与有主题说两种基本观点。主张有主题者，主要有修身养性、还归大道说，宗教主题说，农民起义说，主题转化说，《水浒》翻版说，张扬人性说，哲理说等;主张无主题者，多认为只是一部游戏之作，没有深意。

二、创作动机

从作品的结构和作者多次自我表白可以看出，其主旨宣传佛教禅宗思想，是制伏心猿以成佛的过程。

心猿是个典型的佛教术语，比喻攀缘外境、浮躁不安之心犹如猿猴。作品中的心猿，无有例外，一概是指孙悟空。作品提供的结论，就是要驯伏心猿。用心猿的被改造而不断成熟来象征成佛过程中的种种历程，是对禅宗“渐修顿悟”的形象化注解。

作品借用了佛教净土宗前往西天净土成佛这一教义，表现出禅宗修行自省悟佛的宗旨。这一寓意，在作品情节和人物中得到了体现。

三、辨析各种有关观点

1．关于作品中出现种种的混同三教之说

宋代以后，中国的思想界就开始三教合流。这是因为，三教在较低层次方面有许多共同之处。例如，在道德伦理方面，佛教大师们将佛教的五戒与儒家的五常比附，显得游刃有余。不杀为仁，不盗为义，不淫为礼，不饮酒为智，不妄语为信。而在提高自身素质方面，都提倡修身养性、循序渐进、以成完人。甚至在神学和哲学方面也有互相借鉴，道教的神仙世界和阴间，就与佛教有共同之处。而作品一开始就大讲邵雍的元会运世说，出自其《皇极经世书》，这部理学家的著作竟被收入《道藏·太玄部》中。所以《西游记》出现的这种种混同三教之处，实际上是一种非常自然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能抹杀作品的主旨仍是宣扬佛教这一主题。作品中虽然自道教始，但在降伏心猿时却见出了其十足的无能，而西天佛祖是法力无边的，把道教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让玉皇大帝徒唤奈何的心猿除了能在他的指际撒撒小便外，余者一筹莫展。作品始于道而终于佛，正隐喻着佛强于道的意义。

2.关于作品的反佛教倾向

在唐僧索求真经，阿难和迦叶两位尊者却讨要人事，未果后便以无字经相送。孙悟空向佛祖告状后，佛祖竟说是他本人要求的。这是明目张胆的不敬佛祖，实际上也正是禅宗本色。禅宗修行到最后的开悟，达到一种新的精神境界即成佛，是抛弃了一切理性所要求的二元思维，达到心灵的无拘无束，没有一切障碍地直接与对象融为一体。要打破一切偶像迷信，包括佛祖。这实际上是完成从崇拜外在偶像到只承认自身内心体验的超越性的巨大转变。对一般修行者来说，由自己亲手粉碎多年树立起来的顶礼膜拜的对象是最难跨越的一道“魔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逾越的。禅宗留下的数以百万字的所谓公案话头，说穿了就是用各种各样，甚至是荒唐怪诞如“棒喝”之类的方式帮助信徒逾越这道魔障。前边的取经故事就是成佛的准备，而后边的“呵祖骂佛”就是让信徒跨越最后一道魔障的警示之词。

3.关于个性解放主题

有人认为作品通过孙悟空来宣扬个性解放的精神，而佛教培养的恰恰是与之格格不入的逆来顺受的奴性人格。首先，这种宣传个性的思想与作品的母题有密切的关系。《西游记》由两个文学母题构成，一个是反抗现存秩序，争取自由的母题，二是历险记的母题。而后者仍隐含只有历尽艰险，方能达到自由幸福之境界，故亦为自由主题。

其次，在理学占统治地位的宋明时期，大乘佛教本身相对于理学来说，就有更多的主张个性解放的因素，作为大乘佛教门派之一的禅门心法本来就强调在禅悟之后个人体验的超越性，否认外在的偶像，反对对个人徜徉在佛界的精神自由进行限制。

再次，作品主张解放人性，但并不是彻底的自由，因为其最终归于佛理。如果说在前七回这种个性的张扬有着无所羁绊，摧枯拉朽的力量，那么在唐僧师徒踏上西天取经之路后，这种精神就让位于服从，为更高的人生目的而牺牲人的主体性。

4.关于作品主题的多义性

作品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有多个知名的和不知名的作者参与了创作，而他们都会选择自己所喜爱的题材，加入自己的思想倾向、感情认同和伦理评判。而到了最后定稿的天才作家那里，在表现自己的主体意识的时候，也就不能不留下众多前辈作家们给作品打下的各种各样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