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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乐府民歌的杂言诗自由灵活，一篇之中句子从一二字到十来个字的都有（如《孤儿行》），作者只是根据内容的需要来写，这为以后的杂言歌行开辟了道路。一般认为，五言诗是在汉代产生的，乐府诗中的《江南》、《十五从军征》等是整齐的五言诗。到了东汉，乐府诗中的五言诗越来越多，艺术性也日臻完美，而且和文人五言诗互相影响，共同促进。此后，在汉代乐府民歌中和文人创作中孕育成熟的五言诗体，成为魏晋南北朝诗歌的主要形式。

【题解】这是一首悼念阵亡士卒的歌。作品充满了悲壮的气氛，表现出作者对死难者哀悼的心情。有人认为这是诅咒战争和劳役的诗。

战城南，死郭北^〔1〕。野死不葬乌可食^〔2〕。为我谓乌^〔3〕：“且为客豪^〔4〕！野死谅不葬^〔5〕，腐肉安能去子逃^〔6〕！”水深激激^〔7〕，蒲苇冥冥^〔8〕；枭骑战斗死^〔9〕，驽马徘徊鸣^〔10〕。梁筑室^〔11〕，何以南，何以北^〔12〕？禾黍不获君何食^〔13〕？愿为忠臣安可得^〔14〕？思子良臣^〔15〕，良臣诚可思^〔16〕：朝行出攻，暮不夜归^〔17〕！

〔1〕郭，外城。

〔2〕野死，战死在野外。乌，乌鸦。相传乌鸦嗜死尸腐肉。

〔3〕我，作者自称。

〔4〕客，指死难者。死者为转战异乡之人，故言“客”。豪，同“嚎”，即哀号的号。古人对新死者行招魂之礼，招魂时边哭边说，就是号。

〔5〕谅，作“信”解，揣度之词，犹言“想必”。

〔6〕子，指乌鸦。以上三句意思是，诗人要求乌鸦先为死者招魂，然后吃他的尸体。

〔7〕激激，水清澈貌。

〔8〕冥冥，幽暗貌。

〔9〕枭（xiāo），与“骁”通，作“勇”解。枭骑，指善战的骏马。

〔10〕驽马，驽钝的马。以上四句是写战场荒寂悲凉，只能看到流水和苇丛，以及徘徊悲鸣的驽马，而见不到人迹。

〔11〕梁，桥梁。梁筑室，指在桥上盖起房子。一说，筑室指战争中在桥上构筑营垒，亦可通。

〔12〕何以北，《宋书·乐志》，《乐府诗集》均作“梁何北”，此从丁福保《全汉三国两晋南北朝诗》改。

〔13〕禾黍，泛指田野中生长的谷物。君，指参战的士卒。一说，君，指君主。

〔14〕以上五句意思是，桥上构筑起房子，怎么能南来北往地通行？没有收成，士卒拿什么充饥？饥困无力，如何能做为国力战的忠臣？都是反问句。以第一个反问，引起第二、第三个反问，重点在下面两个反问。

〔15〕思，怀念。子，战死者。良臣，对战死者的美称。

〔16〕诚可思，实在值得思念。

〔17〕暮，夜晚。这句说，直到夜晚也不见回来。指为国捐躯了。

【题解】这是一首情感真挚热烈的情歌。作品对女主人公在爱情遭到波折前后的情绪，描绘得细腻、深刻。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1〕。何用问遗君^〔2〕？双珠玳瑁簪^〔3〕，用玉绍缭之^〔4〕。闻君有他心^〔5〕，拉杂摧烧之^〔6〕。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7〕。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8〕！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9〕。妃呼豨^〔10〕！秋风肃肃晨风飔^〔11〕，东方须臾高知之^〔12〕。

〔1〕有所思两句：意思是，有一个我所思念的人，他远在大海的南边。

〔2〕问遗（wèi），赠于。君，情人。

〔3〕玳瑁，动物名，龟类，甲壳光滑多文采，可制装饰品。簪，古人用来连接发髻和冠，簪身横穿髻上，两端出冠外。双珠，系在簪端头的宝珠。

〔4〕绍缭，缠绕。

〔5〕他心，二心。

〔6〕拉杂，折碎。摧烧，折毁焚烧。

〔7〕当风，迎风。

〔8〕这句说，从此与君断绝相思。

〔9〕鸡鸣两句：意思是，女主人公回忆从前初恋时情景，曾因约会惊动了鸡犬，和自己处在一起的兄嫂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想到这里，决绝之意动摇了，觉得情谊很难断绝。

〔10〕妃呼豨，叹息之声。一说是表声词，无意义。

〔11〕肃肃，风声。晨风，鸟名，即鹯（zhān），飞行迅疾。飔（sī），疾速。一说，晨风，即雉鸟。飔为思之讹。雉鸟常朝鸣以求偶。晨风飔，言晨风鸟慕类悲鸣。这句在写景中隐喻求偶失败之意。

〔12〕须臾，不久。高，此处音义同皓，东方发白，天色渐明。这句大意是：主意不定，等天亮之后，总会应该知道怎么办的。自慰之词，以不了了之。

【题解】这也是一首情歌，是主人公自誓之词：海枯石烂，爱情仍然坚贞不变。

上邪^〔1〕！我欲与君相知^〔2〕，长命无绝衰^〔3〕。山无陵^〔4〕，江水为竭，冬雷震震^〔5〕，夏雨雪^〔6〕，天地合^〔7〕，乃敢与君绝！

〔1〕上，指天。邪，读为“耶”，语词。这句是说“天哪！”

〔2〕相知，相亲相爱。

〔3〕命，令、使。这句说，使爱情永不衰绝。

〔4〕陵，指山峰。这句意思是，高山变平地。

〔5〕震震，雷声。

〔6〕雨，动词，落的意思。

〔7〕以上五句都是假设情状。意思说，除非发生了这类不可能发生的事，我才敢和你断绝爱情。

【题解】这是一首采莲歌，反映了采莲时的光景和采莲人欢乐的心情。一说本篇反映了男女的爱情。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1〕！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1〕田田，莲叶茂密貌。

【题解】本篇叙述一个城市贫民，在封建统治阶级残酷的剥削和压迫下，无衣无食，不得不铤而走险，妻子也劝阻不住。

出东门^〔1〕，不顾归^〔2〕；来入门，怅欲悲^〔3〕。盎中无斗米储^〔4〕，还视架上无悬衣^〔5〕。拔剑东门去^〔6〕，舍中儿母牵衣啼^〔7〕：“他家但愿富贵^〔8〕，贱妾与君共

糜^〔9〕。上用仓浪天故^〔10〕，下当用此黄口儿^〔11〕。今非^〔12〕！”“咄^〔13〕！行^〔14〕！吾去为迟^〔15〕！白发时下难久居^〔16〕。”

〔1〕东门，指主人公所居城市的东门。

〔2〕顾，念。不顾归，决然前往，不考虑归来不归来的问题。不顾归，一本作“不愿归”。

〔3〕怅，惆怅失意。

〔4〕盎，小口大腹的瓦瓮。

〔5〕还视，回头看。架，衣架。

〔6〕这句说，主人公看到家中无衣无食，拔剑再去东门。

〔7〕儿母，孩子妈。

〔8〕他家，别人家。

〔9〕

（bù），吃。糜，粥。

〔10〕用，为了。仓浪，青色。仓浪天，犹言青天、苍天。

〔11〕黄口儿，幼儿。

〔12〕今非，现在的做法不对头。

〔13〕咄（duō），拒绝妻子劝告而发出的呵叱声。

〔14〕行，走啦！

〔15〕吾去为迟，我已经去晚啦！

〔16〕下，脱落。这句说，我头上常脱落白发，这苦日子难以久挨下去。

【题解】本篇是写妇人思念远出不归的丈夫，诗中细致地描述了妇人苦楚的心情和迫切的盼望。本篇在《乐府诗集》中属《相和歌辞·瑟调曲》，又名《饮马行》。

青青河畔草^〔1〕，绵绵思远道^〔2〕。远道不可思^〔3〕，宿昔梦见之^〔4〕。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5〕。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6〕。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7〕。入门各自媚^〔8〕，谁肯相为言^〔9〕！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10〕。呼儿烹鲤鱼^〔11〕，中有尺素书^〔12〕。长跪读素书^〔13〕，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14〕，下言长相忆^〔15〕。

〔1〕青青，野草盛时的颜色。

〔2〕绵绵，双关状词：细密绵延的野草引起了缠绵不断的思念。

〔3〕这句是无可奈何的反话，言人在远方，相思徒然无益，所以说“不可思”。

〔4〕宿昔，昨夜。

〔5〕觉，醒。这句说，忽然醒来，梦中人仍在他乡。

〔6〕展转，亦作辗转，不定。这里是说，他乡作客的人行踪不定。一说，展转，犹反复，指自己反复思量。

〔7〕枯桑两句：意思说，无叶的枯桑也能感到风吹，不冻的海水也能感到天寒，难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孤凄、相思之苦吗？这是民歌中常用的比兴手法。

〔8〕媚，爱悦。

〔9〕言，问讯。以上两句说，从远方回家的邻人，各爱自家的人，有谁肯替我捎个信儿的呢？

〔10〕遗（wèi），赠与。双鲤鱼，放书信的函，用两块木板做成，一底一盖，刻作鱼形。

〔11〕烹鲤鱼，指打开书函。烹本作“煮”讲，用在这里是为了造语生动。

〔12〕素，生绢，古人在绢上写字。尺素书，即书简。

〔13〕长跪，伸直了腰跪着。古人席地而坐，坐时两膝着地，坐在脚后跟上。跪时将腰挺直，上身就显得长了。

〔14〕上言，前边讲。

〔15〕下言，后边说。

【题解】本篇叙述妻死儿幼，丈夫和孤儿饥寒交迫的悲惨情况，深刻反映了封建社会中下层人民生活的痛苦。本篇在《乐府诗集》中属《相和歌辞·瑟调曲》。

妇病连年累岁，传呼丈人前^〔1〕，一言当言^〔2〕；未及得言，不知泪下一何翩翩^〔3〕。“属累君两三孤子^〔4〕，莫我儿饥且寒^〔5〕，有过慎莫笪笞^〔6〕，行当折摇^〔17〕，思复念之^〔8〕！”

乱曰^〔9〕：抱时无衣，襦复无里^〔10〕。闭门塞牖^〔11〕，舍孤儿到市^〔12〕。道逢亲交^〔13〕，泣坐不能起。从乞求与孤买饵^〔14〕，对交啼泣^〔15〕，泪不可止。“我欲不伤悲不能已^〔16〕。”探怀中钱持授交。入门见孤儿，啼索其母抱。徘徊空舍中^〔17〕，“行复尔耳^〔18〕！弃置勿复道^〔19〕。”

〔1〕丈人，男子的尊称，指病妇的丈夫。

〔2〕一言当言，有一句话应当说。

〔3〕翩翩，泪下不断貌。

〔4〕属，即嘱，托付。累，拖累。

〔5〕莫我儿，不要使我的孩子。

〔6〕过，过失。慎莫，切勿，千万不要。笪（dá）笞（chī），二者都是打人用的竹棒，这里作动词用，即以竹棒击打。

〔7〕行当，将要。折摇，犹折夭。这句的意思是，病妇说自己将要死了。“折摇”说明病妇年龄尚轻。一说，“折摇”指病妇预言这些孩子也难久活，都要夭折的。

〔8〕思复念之，常常思念我这番话罢！

〔9〕乱，终篇的结语，乐歌的最后一段。“乱曰”以下是写妇死后之事。

〔10〕抱时无衣两句：这两句是说孩子的衣服，上句“无衣”指没有长衣，下句说虽有短襦，但衣里破碎，等于单衣，不能御寒。

〔11〕牖，墙上的窗户。

〔12〕舍，丢下。市，市集。这句写父亲暂时丢下孩子上市集去。

〔13〕亲交，亲近的朋友。

〔14〕从，就。与，替。这句写父亲到市集上为孩子买食物，心里去惦念着家中的孩子，于是请求亲交替他代办。

〔15〕对交，对着亲交。

〔16〕这句是父亲对亲交说的话。

〔17〕这句写父亲百般无奈，急得在空屋中走来走去。

〔18〕行，将。复，又，也要。尔，这样。

〔19〕弃置，丢开。以上两句是父亲无可奈何的慨叹的话，意思是，不要多久，孩子也要像妈妈一样死去的，想到这里又说道，还是丢开不谈吧！

【题解】本篇叙述孤苦伶仃的孤儿，备受兄嫂的虐待，痛不欲生，有力地控诉了宗法制的弊害。本篇在《乐府诗集》中属《相和歌辞·瑟调曲》，又名《孤子生行》、《放歌行》。

孤儿生，孤子遇生^〔1〕，命独当苦^〔2〕。父母在时，乘坚车，驾驷马。父母已去^〔3〕，兄嫂令我行贾^〔4〕。南到九江^〔5〕，东到齐与鲁^〔6〕。腊月来归^〔7〕，不敢自言苦。头多虮虱^〔8〕，面目多尘^〔9〕。大兄言办饭，大嫂言视马^〔10〕。上高堂^〔11〕，行取殿下堂^〔12〕，孤儿泪下如雨。使我朝行汲^〔13〕，暮得水来归；手为错^〔14〕，足下无菲^〔15〕。怆怆履霜^〔16〕，中多蒺藜^〔17〕；拔断蒺藜肠月中^〔18〕，怆欲悲。泪下渫渫^〔19〕，清涕累累^〔20〕。冬无复襦^〔21〕，夏无单衣。居生不乐^〔22〕，不如早去^〔23〕，下从地下黄泉^〔24〕。春气动，草萌芽。三月蚕桑，六月收瓜。将是瓜车^〔25〕，来到还家^〔26〕。瓜车反覆^〔27〕，助我者少，啖瓜者多^〔28〕。“愿还我蒂^〔29〕，兄与嫂严，独且急归^〔30〕，当兴校计^〔31〕”。

乱曰：里中一何

^〔32〕！愿欲寄尺书^〔33〕，将与地下父母^〔34〕：兄嫂难与久居^〔35〕。

〔1〕遇，遭逢。生，生活。上句的“生”是动词，作出生讲；本句的“生”是名词。

〔2〕命，命运。

〔3〕已去，已经去世。

〔4〕行贾（gǔ），经商、做生意。汉代社会商人地位低下，当时有些商贾就是富贵人家的奴仆。兄嫂命孤儿经商，也是把他当奴仆驱使。

〔5〕九江，九江郡。西汉时治寿春，即今安徽省寿县；东汉时治陵阴，在今安徽省定远县西北。

〔6〕齐，西汉郡名，治临淄，即今山东省淄博市。鲁，汉县名，即今山东省曲阜县。这里齐鲁大约泛指山东省境内地方。

〔7〕腊月，阴历十二月。

〔8〕虮，虱的卵。

〔9〕这一句末尾可能脱漏一个“土”字。因为这句需要一个韵脚。而且和上文对照，这句该是五言句。

〔10〕大兄两句：叙述兄嫂毫不体恤孤儿，立即又呼唤他做繁重的家务劳动。

〔11〕高堂，正屋。“上高堂”句承“大兄言办饭”句：大兄叫他办饭，他走上正屋。

〔12〕行，复。取，通“趋”，急走。殿，正屋。殿下堂，即边屋、厢房。“行取殿下堂”句承“大嫂言视马”句：大嫂叫他去照料马匹，他又急忙走出正屋到边房去看马。

〔13〕汲，取水。

〔14〕错，读为“皵（què）”，皮肤皱裂。

〔15〕菲，与“屝”通，草鞋。

〔16〕怆（chuàng）怆，伤心悲痛。履，践踏。

〔17〕蒺藜，一种蔓生野草，子多尖刺。

〔18〕肠，腓肠，即脚胫骨后的肉。月，即肉字。

〔19〕渫渫，流泪不断貌。

〔20〕累累，流涕重叠貌。

〔21〕复襦，夹袄。

〔22〕居生，活在世上。

〔23〕早去，早死。

〔24〕下从，指追随父母于地下。黄泉，与地下同义。

〔25〕将，推。

〔26〕这句意思说，向回家的路上走来。

〔27〕反覆，即翻覆，指翻车。

〔28〕啖，吃。

〔29〕蒂，瓜蒂。这句写孤儿无法阻止人家吃瓜，只得哀求把瓜蒂还他，好向兄嫂交代。

〔30〕独，将。且，语助词。

〔31〕兴，兴起，惹起。校计，即计较，这里是纠纷、麻烦之意。

〔32〕里，孤儿所居的地方。

（náo）

，喧哗、叫骂声。

〔33〕尺书，指信札。

〔34〕将与，带给。

〔35〕兄嫂难与久居，即难与兄嫂久居。

【题解】本篇描写一个老战士回乡后无家可归的悲惨情景，揭露了封建兵役制度给劳动人民造成的苦难。它原是汉代古诗，后世曾采以入乐。本篇在《乐府诗集》中属《横吹曲辞·梁鼓角横吹曲》，又名《紫骝马歌》。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1〕？”“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2〕。”兔从狗窦入^〔3〕，雉从梁上飞^〔4〕。中庭生旅谷^〔5〕，井上生旅葵^〔6〕。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饴阿谁^〔7〕。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1〕阿谁，谁。“阿”是语助词，无意义。

〔2〕冢，高坟。累累，一个连一个的样子。这两句是被问者应答之词。

〔3〕狗窦，给狗进出的墙洞。

〔4〕雉，野鸡。

〔5〕旅，植物未经播种而野生的叫旅生。

〔6〕葵，菜名，又名冬葵，其嫩叶可食。

〔7〕饴，送给。

【题解】本篇通过弃妇和故夫的问答反映出封建社会妇女在婚姻问题方面的悲惨遭遇，也隐约揭示了故夫的被迫离异的心理。本篇《乐府诗集》未收，《玉台新咏》作《古诗》，《太平御览》引作《古乐府》。

上山采蘼芜^〔1〕，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人：“新人复何如^〔2〕？”“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3〕。颜色类相似^〔4〕，手爪不相如^〔5〕。”“新人从门人，故人从阁去^〔6〕。”“新人工织缣^〔7〕，故人工织素^〔8〕。织缣日一匹^〔9〕，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1〕蘼芜，也叫江蓠，香草名。叶子风干后可做香料。

〔2〕这句是弃妇问故夫：“新娶的人怎么样？”

〔3〕故人，指弃妇。姝，好。此处泛指各个方面，不专指容貌。

〔4〕颜色，容貌。

〔5〕手爪，指纺织等妇女的手艺。以上四句是故夫的话。

〔6〕新人两句：这两句是弃妇之词，说新人从大门被迎进来，故妻只好从旁边小门离开了。旧事重提，弃妇诉说心中的委屈、哀怨。

〔7〕工，善于。缣（jiān），黄色绢，价值较贱。

〔8〕素，白色绢，价值较贵。

〔9〕一匹，长四丈，阔二尺二寸。

＊《乐府诗集》卷六一《杂曲歌辞》解题：《宋书·乐志》曰：“汉、魏之世，歌咏杂兴，而诗之流乃有八名，曰行，曰引，曰歌，曰谣，曰吟，曰咏，曰怨，曰叹，皆诗人六义之余也。

＊许学夷《诗源辩体》卷三：汉人乐府五言与古诗，体各不同。古诗体既委婉，而语复悠圆；乐府体既轶荡，而语更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