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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赋的发展过程，大致经历了形成、兴盛、衰微三个阶段。根据时代和赋的体式，汉代的赋，可以分为骚体赋、新体大赋、抒情小赋三类。

第一阶段，从汉初到武帝即位初年的七十余年间，是汉赋的形成期。这个时期主要是骚体赋，代表赋作家是贾谊。骚体赋指的是模仿楚辞而写的一种赋。这种赋在内容上侧重抒情，形式上与楚辞没多大差别，也用带“兮”的语句。贾谊的《吊屈原赋》、《鸟赋》及司马相如的《长门赋》等骚体赋上承楚辞，下启西汉中期的新体大赋。

第二阶段，从武帝到东汉中叶的二百多年间，是汉赋的兴盛期。这个时期主要是新体大赋，它的特点是：规模上，篇幅较长，结构宏大，一般都在千言以上；手法内容上，极度地铺张扬厉，运用夸张的手法、富丽的词藻，侧重铺叙描写京都、宫苑、宫殿、山川等壮丽事物，以及诸侯、帝王的政治、军事、射猎等生活；主旨上，既美且刺，一方面大力宣扬大汉帝国的声威与服鸟气魄，歌颂帝王的功德；一方面又对帝王政治上的过失、生活上的奢侈进行讽刺和劝谏，客观上形成了“劝百讽一”的效果。结构上大多采用主客问答方式。一般有三个部分组成：开头是序，通常是赋中人物的简单对话，交代出赋中人物问对的缘由，以引出正文；中间部分是正文，主客双方彼此夸耀和辩难；结尾往往以一方向另一方心悦诚服而告终，揭示出讽谏之意。用韵和语言上，韵散相间，开头的序一般用散文体；中间的正文，以韵文为主，夹杂一些散文。语言句式上，以四、六言为主，杂以三、五言。代表作家有枚乘、司马相如、东方朔、王褒、扬雄、班固、张衡等。西汉初枚乘的《七发》标志着新体大赋的正式形成，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上林赋》代表新体大赋的最高成就；班固的《两都赋》、张衡的《二京赋》，也是东汉新体大赋的两篇力作。

第三阶段，从东汉中叶到汉末的一百多年间，是汉赋的转变、衰落期。汉赋由大赋转变为抒情小赋。抒情小赋一般篇幅短小，语言清新自然，张衡的《归田赋》开创了抒情小赋的先河。其后蔡邕、赵壹等人也大力创作抒情小赋。

【题解】此篇最早载于《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贾谊因遭到朝中旧臣的猜忌排挤，被贬为长沙王太傅。过湘水时作《吊屈原赋》，借吊惜屈原之不幸遭遇，抒发个人怀才不遇之感慨。其文辞清理哀，上承楚辞之精神，故刘熙载《艺概·文概》称：“屈子之赋，贾生得其质。”

共承嘉惠兮^〔1〕，俟罪长沙^〔2〕。侧闻屈原兮^〔3〕，自沉汨罗^〔4〕。造讬湘流兮^〔5〕，敬吊先生。遭世罔极兮^〔6〕，乃陨厥身^〔7〕。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鸱枭翱翔^〔8〕。阘茸尊显兮^〔9〕，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10〕，方正倒植^〔11〕。世谓伯夷贪兮^〔12〕，谓盗跖廉^〔13〕；莫邪为顿兮^〔14〕，铅刀为铦^〔15〕。于嗟嚜嚜兮^〔16〕，生之无故^〔17〕。斡弃周鼎兮宝康瓠^〔18〕，腾驾罢牛兮骖蹇驴^〔19〕，骥垂两耳兮服盐车^〔20〕。章甫荐屦兮^〔21〕，渐不可久；嗟苦先生兮，独离此咎^〔22〕！

讯曰^〔23〕：已矣，国其莫我知，独堙郁兮其谁语^〔24〕？凤漂漂其高逝兮^〔25〕，夫固自缩而远去。袭九渊之神龙兮^〔26〕，沕深潜以自珍^〔27〕。弥融爚以隐处兮^〔28〕，夫岂从蚁与蛭螾^〔29〕。所贵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使骐骥可得系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尤兮^〔30〕，亦夫子之辜也^〔31〕！瞝九州而相君兮^〔32〕，何必怀此都也？凤皇翔于千仞之上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征兮^〔33〕，摇增翮逝而去之。彼寻常之汙渎兮，岂能容吞舟之鱼？横江湖之鳣鲟兮，固将制于蚁蝼^〔34〕。

〔1〕共，通“恭”，敬也。嘉惠，皇帝之诏命。

〔2〕俟罪，待罪。

〔3〕侧闻，传闻。

〔4〕汨罗，江名，属湘江支流，在今湖南境内。

〔5〕造，至也。

〔6〕罔极，无中正之道。罔，无；极，正。

〔7〕陨，通“殒”，死亡。

〔8〕鸱枭，恶鸟。或以为即猫头鹰。

〔9〕阘茸，无德无才之人。

〔10〕逆曳，横拉竖扯；比喻不被重用。

〔11〕倒植，倒置；比喻环境艰难。植，通“置”。

〔12〕伯夷，殷诸侯孤竹君之长子，为让位于弟而投周文王；反对武王伐纣，为表示节气而不食周粟，最后饿死于首阳山。

〔13〕盗跖，相传为春秋末期鲁国人，为横行一时之大盗。

〔14〕莫邪，宝剑名。据《吴越春秋》，吴王使干将造剑二柄，一以己名命曰“干将”，一以妻名命曰“莫邪”。

〔15〕铦，锋利。

〔16〕嚜嚜，不得意貌。

〔17〕生，先生，即屈原。

〔18〕斡，转也。康瓠，破烂瓦壶。

〔19〕罢，通“疲”。骖，古代四马驾一车，中间两马为服，旁边两马为骖，此处用为动词。蹇，跛也。

〔20〕骥垂两耳兮服盐车，比喻贤者不得重用。《战国策·楚策四》：“汗明曰：‘夫骥之齿至矣，服盐车而上太行，……白汗交流，中阪迁延，负辕不能上，伯乐遭之，下车攀而哭之。’”

〔21〕章甫，殷冠名。荐，草席。此处用为动词。

〔22〕离，通“罹”，遭受。

〔23〕讯，告也。

〔24〕堙郁，通“抑郁”，忧愁不乐貌。

〔25〕漂漂，通“飘飘”，轻举貌。

〔26〕袭，效法。九渊，极言水深。

〔27〕沕，潜藏貌。

〔28〕弥融爚，言韬光养晦也。张守节正义引顾野王语：“弥，远也。融，明也。爚，光也。”

〔29〕蚁，《汉书》作“虾”，虾蟆也。蛭，水虫。螾，通“蚓”，蚯蚓也。

〔30〕般纷纷，纷乱貌。

〔31〕辜，《汉书》作“故”，缘故。

〔32〕瞝，历观也。

〔33〕细德，寡德之人。险征，险恶征兆。

〔34〕“彼寻常之汙渎兮”四句：《庄子·庚桑楚》：“夫寻常之沟，巨鱼无所还其体，而鲵

为之制。”又：“吞舟之鱼，砀而失水，则蚁能苦之。”

【题解】本文假设楚太子有病，吴客往问，用七事（音乐、饮食、车马、游观、田猎、观涛、方术之士论天下妙道）启发太子，故名《七发》。全文规模宏大，词汇丰富，描写铺张，为汉代散体大赋开辟了道路。此处选录其观涛及进方术之士论天下妙道部分。刘勰《文心雕龙·杂文》：“枚乘摛艳，首制《七发》，谀辞云构，夸丽风骇。”

客曰：“将以八月之望^〔1〕，与诸侯远方交游兄弟，并往观涛乎广陵之曲江^〔2〕。至则未见涛之形也，徒观水力之所到，则恤然足以骇矣^〔3〕。观其所驾轶者^〔4〕，所擢拔者^〔5〕，所扬汩者^〔6〕，所温汾者^〔7〕，所涤汔者^〔8〕，虽有心略辞给，固未能缕形其所由然也。怳兮忽兮^〔9〕，聊兮栗兮^〔10〕，混汩汩兮^〔11〕，忽兮慌兮，俶兮傥兮^〔12〕，浩

瀁兮^〔13〕，慌旷旷兮^〔14〕。秉意乎南山^〔15〕，通望乎东海^〔16〕。虹洞兮苍天^〔17〕，极虑乎崖涘^〔18〕。流揽无穷，归神日母^〔19〕。汩乘流而下降兮，或不知其所止。或纷纭其流折兮，忽缪往而不来^〔20〕。临朱汜而远逝兮^〔21〕，中虚烦而益怠。莫离散而发曙兮^〔22〕，内存心而自持。于是澡概胸中，洒练五藏^〔23〕，澉澹手足^〔24〕，颒濯发齿^〔25〕。揄弃恬怠^〔26〕，输写淟浊^〔27〕，分决狐疑，发皇耳目^〔28〕。当是之时，虽有淹病滞疾，犹将伸伛起躄^〔29〕、发瞽披聋而观望之也^〔30〕，况直眇小烦懑，酲病酒之徒哉！故曰：发蒙解惑，不足以言也^〔31〕。”太子曰：“善，然则涛何气哉^〔32〕？”

答曰：“不记也^〔33〕。然闻于师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闻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内云^〔34〕，日夜不止。衍溢漂疾^〔35〕，波涌而涛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36〕，若白鹭之下翔。其少进也，浩浩

^〔37〕，如素车白马帷盖之张。其波涌而云乱，扰扰焉如三军之腾装^〔38〕。其旁作而奔起也^〔39〕，飘飘焉如轻车之勒兵^〔40〕。六驾蛟龙，附从太白^〔41〕。纯驰浩蜺^〔42〕，前后骆驿。禺页禺页卬卬^〔43〕，椐椐强强^〔44〕，莘莘将将^〔45〕。壁垒重坚，沓杂似军行^〔46〕。訇隐匈礚^〔47〕，轧盘涌裔^〔48〕，原不可当。观其两傍，则滂渤怫郁^〔49〕，暗漠感突^〔50〕，上击下律^〔51〕。有似勇壮之卒，突怒而无畏，蹈壁冲津，穷曲随隈^〔52〕，逾岸出追。遇者死，当者坏。初发乎或围之津涯^〔53〕，荄轸谷分^〔54〕。回翔青篾^〔55〕，衔枚檀桓^〔56〕。弭节伍子之山^〔57〕，通厉骨母之场^〔58〕。凌赤岸^〔59〕，篲扶桑^〔60〕，横奔似雷行。诚奋厥武，如振如怒^〔61〕。沌沌浑浑，状如奔马。混混庉庉^〔62〕，声如雷鼓。发怒庢沓^〔63〕，清升逾跇^〔64〕，侯波奋振^〔65〕，合战于藉藉之口^〔66〕。鸟不及飞，鱼不及回，兽不及走。纷纷翼翼^〔67〕，波涌云乱。荡取南山，背击北岸，覆亏丘陵，平夷西畔。险险戏戏^〔68〕，崩坏陂池^〔69〕，决胜乃罢^〔70〕。

汩潺湲^〔71〕，披扬流洒^〔72〕。横暴之极，鱼鳖失势。颠倒偃侧，沋沋湲湲^〔73〕，蒲伏连延^〔74〕。神物怪疑，不可胜言，直使人踣焉^〔75〕，洄暗凄怆焉^〔76〕选此天下怪异诡观也，太子能强起观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

〔1〕八月之望，阴历八月十五日。

〔2〕广陵，今江苏扬州。

〔3〕恤然，惊恐貌。

〔4〕驾轶，超越。

〔5〕擢拔，高耸突起。

〔6〕扬汨，鼓励，激荡。

〔7〕温汾，结聚。

〔8〕涤汔，冲刷。

〔9〕怳兮忽兮，即恍惚，江涛浩荡无际，望不真切。下文“忽兮慌兮”义同。

〔10〕聊兮栗兮，恐惧貌。

〔11〕混汨汨，许多潮头合聚在一处，涛声阵阵。

〔12〕俶兮傥兮，即俶傥，卓异貌。

〔13〕

瀁，水深广貌。

〔14〕慌旷旷，汪洋一片，无边无际。

〔15〕南山，江涛发源之地。

〔16〕东海，江涛所往之地。

〔17〕虹洞，水天相连貌。虹，通“江页”。

〔18〕极虑，犹言“极目”。

〔19〕日母，本指太阳（李善注《春秋内事》：“日者，阳德之母。”）；此处指日出之东方。

〔20〕缪往，潮水纠缠在一起逆流而去。

〔21〕朱汜，地名。或说为南方水涯。

〔22〕莫离散而发曙，晚潮退去，早潮又来。莫，通“暮”。

〔23〕“于是澡概胸中”二句：言观罢江涛，五脏仿佛经过一番洗涤。

〔24〕澉澹，底本原作“澹澉”，据《考异》改。犹言“洗涤”。

〔25〕颒，洗涤。

〔26〕揄，脱也。恬怠，懒散。

〔27〕输写，排除。写，通“泻”。淟浊，污垢。

〔28〕发皇，发明。

〔29〕伸伛起躄，使驼背直起腰身，使跛脚站立起来。

〔30〕发瞽披聋，使瞎子睁开眼睛，使聋子恢复听力。披，开也。

〔31〕“发蒙解惑”二句：《黄帝内经·素问》：“发蒙解惑，未足以论也。”

〔32〕何气，何种气象。

〔33〕不记，不见于记载。

〔34〕出内，吞吐。内，通“纳”。

〔35〕衍溢，平满貌。漂疾，疾流貌。

〔36〕淋淋焉，山下水貌。

〔37〕

（yí），高白之貌。

〔38〕腾装，装备整齐，奔腾前进。

〔39〕旁作，横出。

〔40〕轻车之勒兵，主帅在轻便之战车上指挥士兵。

〔41〕太白，河神。或以为是帅旗。

〔42〕纯驰，或屯或驰。纯，通“屯”。浩蜺，高大貌。

〔43〕禺页禺页卬卬，波高貌。

〔44〕椐椐强强，相随貌。

〔45〕莘莘将将，相激貌。

〔46〕沓杂，众多貌。军行，军队之行列。

〔47〕訇隐匈礚，皆大声也。形容涛声轰鸣。

〔48〕轧，坱轧，无边无际。盘，盘礴，广大貌。涌裔，涛行貌。

〔49〕滂渤怫郁，怒激貌。

〔50〕暗漠感突，突起貌。

〔51〕上击下律，言潮头上行，如被物所击；而从半空落下时，如推石而下。律，通“硉”，从高处推石也。

〔52〕穷曲随隈，浪涛遍及江流曲折之处。隈，水弯曲处。

〔53〕或围，虚拟之地名。

〔54〕荄轸谷分，言如山隆之相隐，如川谷之区分。荄，通“陔”，陇也。

〔55〕回翔，回旋。青篾，车名。或说为虚拟之地名。

〔56〕衔枚，古代军马行进时口中衔枚（状如箸），以防止喧哗。此处形容江涛无声而进。檀桓，虚拟之地名。或以为犹言“盘桓”，回旋貌。

〔57〕伍子之山，因伍子胥而得名之山。

〔58〕通厉，远行。骨母，当为“胥母”之误。《论衡·书虚篇》：“吴王杀子胥，投之江。子胥恚恨，驱水为涛，以溺杀人。”可见有江涛处，即可能有关于伍子胥之古迹。

〔59〕赤岸，地名，在今江苏。或以为在远方。

〔60〕篲，帚也。扶桑，神话中的树名，太阳由此而出。

〔61〕如振如怒，言江涛如示威，如发怒。振，通“震”，威也。

〔62〕混混庉庉，江涛之声。

〔63〕庢沓，因受阻碍而更加奔涌。庢，阻碍。沓，沸出。

〔64〕清升，清波上扬。逾跇，超越。

〔65〕侯波，阳侯之波，即大波。阳侯，传说中大波之神。

〔66〕藉藉，虚拟之地名。

〔67〕纷纷翼翼，交错貌。

〔68〕险险戏戏，危貌。戏，通“巇”。

〔69〕陂池，斜坡；此处指江岸。池，通“陀”。

〔70〕决胜乃罢，言莫之能胜而江涛乃渐衰歇。罢，通“疲”。

〔71〕

，水波相击。潺湲，水流貌。

〔72〕披扬流洒，水花四溅之貌。

〔73〕沋沋湲湲，鱼鳖颠倒之貌。

〔74〕蒲伏，通“匍匐”，伏地爬行。连延，相续貌。

〔75〕踣，向前跌到。

〔76〕洄暗，惊骇失智貌。

【题解】司马相如（前179～前117），字长卿，小字犬子，蜀郡成都人。因仰慕蔺相如之为人，故更名相如。少好读书，口吃而善文，亦通击剑、弹琴。景帝时，为武骑长侍，称病辞官。武帝好其辞赋，召至长安，任为郎，因出使西南夷有功，转任孝文园令，又以病辞官。《史记》、《汉书》有传。司马相如之大赋《子虚》、《上林》（或以为其为一篇）等辞藻瑰丽，气势宏伟，为后人所效仿。此处节录其子虚先生向齐王夸耀楚王狩猎云梦之事。王世贞《艺苑卮言》卷二：“《子虚》、《上林》材极富，辞极丽，而运笔极古雅，精神极流动，意极高，所以不可及也。”

楚使子虚使于齐^〔1〕，齐王悉发车骑，与使者出畋。畋罢，子虚过奼乌有先生^〔2〕，亡是公存焉。坐定，乌有先生问曰：“今日畋乐乎？”子虚曰:“乐。”“获多乎芽”曰：“少。”“然则何乐？”对曰：“仆乐齐王之欲夸仆以车骑之众，而仆对以云梦之事也。”曰：“可得闻乎？”子虚曰：“可。”

“王车驾千乘，选徒万骑，畋于海滨。列卒满泽，罘网弥山^〔3〕，掩兔辚鹿^〔4〕，射麋脚麟^〔5〕，骛于盐浦^〔6〕，割鲜染轮^〔7〕，射中获多，矜而自功。顾谓仆曰：‘楚亦有平原广泽游猎之地，饶乐若此者乎？楚王之猎，孰与寡人乎？’仆下车对曰：‘臣，楚国之鄙人也。幸得宿卫^〔8〕，十有余年，时从出游，游于后园，览于有无^〔9〕，然犹未能遍睹也，又焉足以言其外泽乎^〔10〕？’齐王曰：‘虽然，略以子之所闻见而言之。’仆对曰：‘唯唯^〔11〕。’

“‘臣闻楚有七泽，尝见其一，未睹其余也。臣之所见。盖特其小小者耳，名曰云梦。云梦者，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其山则盘纡岪郁^〔12〕，隆崇峍崒^〔13〕，岑崟参差^〔14〕，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罢池陂陀^〔15〕，下属江河。其土则丹青赭垩^〔16〕，雌黄白坿^〔17〕，锡碧金银^〔18〕。众色炫耀，照烂龙鳞^〔19〕。其石则赤玉玫瑰^〔20〕，琳瑉昆吾^〔21〕，瑊玏玄厉^〔22〕，碝石碔砆^〔23〕。其东则有蕙圃^〔24〕：衡兰芷若^〔25〕，芎

菖蒲^〔26〕，茳蓠蘼芜^〔27〕，诸柘巴苴^〔28〕。其南则有平原广泽：登降陁靡^〔29〕，案衍壇曼^〔30〕，缘以大江，限以巫山；其高燥，则生葴菥苞荔^〔31〕，薛莎青

^〔32〕；其埤湿^〔33〕，则生藏莨蒹葭^〔34〕，东蔷雕胡^〔35〕，莲藕觚卢^〔36〕，菴闾轩于^〔37〕，众物居之，不可胜图。其西则有涌泉清池：激水推移，外发芙蓉菱华，内隐巨石白沙；其中则有神龟蛟鼍，玳瑁鳖鼋^〔38〕。其北则有阴林：其树楩楠豫章^〔39〕，桂椒木兰，檗离朱杨^〔40〕，樝梨梬栗^〔41〕，橘柚芬芳；其上则有雏孔鸾^〔42〕，腾远射干^〔43〕；其下则有白虎玄豹，蟃蜒犴^〔44〕。

“‘于是乎乃使专诸之伦^〔45〕，手格此兽。楚王乃驾驯驳之驷^〔46〕，乘雕玉之舆；靡鱼须之桡旃^〔47〕，曳明月之珠旗，建干将之雄戟^〔48〕；左乌号之雕弓^〔49〕，右夏服之劲箭^〔50〕。阳子骖乘^〔51〕，孅阿为御^〔52〕，案节未舒^〔53〕，即陵狡兽^〔54〕；蹴蛩蛩^〔55〕，辚距虚^〔56〕，轶野马，陶〔57〕，乘遗风^〔58〕，射游骐^〔59〕。倏眒倩浰^〔60〕，雷动猋至^〔61〕，星流霆击，弓不虚发，中必决眦^〔62〕，洞胸达掖^〔63〕，绝乎心系^〔64〕。获若雨兽^〔65〕，掩草蔽地^〔66〕。于是楚王乃弭节徘徊^〔67〕，翱翔容与^〔68〕，览乎阴林，观壮士之暴怒，与猛兽之恐惧。徼

受诎^〔69〕，殚睹众物之变态^〔70〕。……

“‘于是楚王乃登云阳之台^〔71〕，怕乎无为^〔72〕，憺乎自持^〔73〕。勺药之和具^〔74〕，而后御之^〔75〕。不若大王终日驰骋，曾不下舆，脟割轮焠^〔76〕，自以为娱。臣窃观之，齐殆不如。’于是齐王无以应仆也。”

〔1〕子虚，作者虚拟之人物。下文之“乌有先生”、“亡是公”均如此。

〔2〕奼，通“诧”，夸耀。

〔3〕云梦，薮泽名。在今湖北，后世淤塞。罘（fú）网，捕兔之网。

〔4〕掩，用网捕获。辚，用车轮碾压。

〔5〕脚麟，抓住麟之脚。

〔6〕骛（wù），驰骋。盐浦，产盐之海滨。

〔7〕鲜，动物之生肉。染轮，血染车轮。

〔8〕宿卫，在帝王宫禁中值宿守卫。

〔9〕览与有无，看到有什么东西。有无，偏义复词。

〔10〕外泽，宫禁外之薮泽。

〔11〕唯唯，恭应之辞。

〔12〕岪（fú）郁，山曲折貌。

〔13〕峍（lǜ）崒（zú），山高危貌。

〔14〕岑崟（yín），山高峻貌。

〔15〕罢池，山坡倾斜貌。陂陀，山宽广貌。

〔16〕丹，朱砂。青，青臒。赭，赤土。垩，白土。

〔17〕雌黄，矿物名，可作颜料。白坿，白石英。

〔18〕碧，青石。

〔19〕照烂龙麟，颜色灿烂，有如龙麟。

〔20〕玫瑰，火齐珠。

〔21〕琳，玉名。瑉（mín）、昆吾，皆美石名。

〔22〕瑊（jiān）玏（lè），美石。玄厉，黑石，可用以磨刀。

〔23〕碝（ruǎn）石，白中带赤之美石。碔砆，赤地白彩之美石。

〔24〕蕙圃，蕙草之园。

〔25〕衡、兰、芷、若，皆芳草名。

〔26〕芎（qiōng）

（qióng），一种香草。

〔27〕茳蓠、蘼芜，生于水中的两中香草。

〔28〕诸柘，甘蔗。巴苴（jū），香蕉。

〔29〕陁（yí）靡，斜长貌。

〔30〕案衍，低下貌。壇曼，平宽貌。

〔31〕葴（zhēn）、菥（xī）、苞、荔，四种草名。

〔32〕薛、莎（suō）、青

，皆高蒿类名。

〔33〕埤湿，低洼之地。

〔34〕藏莨（làng），草名。

〔35〕东蔷（qiáng），似蓬草，实如葵子。雕胡，即菰米。

〔36〕觚（gū）卢，菰茭与芦筍。

〔37〕菴（ān）闾，状如蒿艾，其实可入药。轩于，即莸草。

〔38〕玳（dài）瑁，龟类动物。

〔39〕楩（pián）、楠（nán）、豫章，三种大木名。

〔40〕檗（bò），黄檗。离，山梨。朱杨，赤茎柳。

〔41〕樝（zhā），形似梨，味甘。梬（yǐng）栗，形似柿而小。

〔42〕鵷（yuān）雏，鸟名。孔，孔雀。鸾，鸾鸟。

〔43〕腾远，猿类动物，善攀援。射干，似狐而小，能攀木。

〔44〕蟃蜒，兽名，形似狸。貙（qū）犴（hàn），兽名，形似狸而大。

〔45〕专诸，即专诸，春秋时吴国勇士，曾为吴公子光刺杀吴王僚。

〔46〕驳，毛色不纯之马。

〔47〕靡，通“麾”。桡旃，曲柄之旗。

〔48〕干将，利刃貌。

〔49〕乌号，柘桑名，其材坚劲，可以为弓。相传为黄帝所用。

〔50〕夏服，相传夏后氏有良弓箭，其袋即名夏服。

〔51〕阳子，名孙阳，字伯乐，春秋时秦人，善相马。

〔52〕孅（xiān）阿，人名，善御马。

〔53〕案节，使车马行走缓慢。

〔54〕陵，践踏。

〔55〕蹴（cù），践踏。蛩蛩（qióng），兽名，青色，状如马，善走。

〔56〕距虚，兽名，似马而小，善奔走。或以为即蛩蛩。

〔57〕（wèi），本指车轴；此处用为动词，指用车轴撞击。陶（tú），兽名，状如马。或以为即野马。

〔58〕遗风，千里马名。

〔59〕骐，青骊色之马。

〔60〕倏眒、倩浰，皆迅速惊疾之貌。

〔61〕猋，通“飙”，疾风。

〔62〕眦，目眶。

〔63〕洞胸，贯穿胸腔。达掖，通到腋下。掖，通“腋”。

〔64〕心系，连着心脏的血脉经络。

〔65〕获若雨兽，言获兽极多，如天之降雨。

〔66〕掩（yǎn），覆盖。

〔67〕弭节，即案节，使车马缓行。

〔68〕翱翔容与，从容自得貌。

〔69〕徼

（jù）受诎（qù），言力尽也。徼，拦截。

，疲倦之极。诎，通“屈”。

〔70〕殚，尽也。

〔71〕云阳之台，即阳台，在云梦南部巫山之下。

〔72〕怕，通“泊”，安静貌。

〔73〕憺，通“澹”，安静貌。自持，保持宁静之心情。

〔74〕勺药之和，五味调和在一起，中加芍药之食品。古人以为芍药有和五脏、去毒气之功能。

〔75〕御，进也。

〔76〕脟（luán）割，把肉切成块状。脟，通“脔”。轮焠（cuì），在轮间烤炙鲜肉而食之。焠，烤炙。

【题解】张衡（78～139），字平子，东汉南阳西鄂（今河南南阳北）人。年少好学，诵五经，通六艺。从容恬静，不好交结。举孝廉，不行；连辟公府，不就。年二十八，任南阳太守鲍德主薄，著《西京赋》、《东京赋》，名重一时。鲍德离开南阳，张衡回归故里，致力于天文、阴阳、历法等。安帝善其学术，公车特征，任郎中，再迁为太史令，后掌管天象观测。顺帝初，复为太史令，卒于尚书任。有诗、赋、铭等凡三十二篇。《后汉书》有传。《文选》李善注：“《归田赋》者，张衡仕不得志，欲归于田，因作此赋。”

游都邑以永久^〔1〕，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2〕，俟河清乎未期^〔3〕。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4〕；谅天道之微昧^〔5〕，追渔父以同嬉^〔6〕。超埃尘以遐逝^〔7〕，与世事乎长辞。

于是仲春令月^〔8〕，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雎鼓翼^〔9〕，鸧鹒哀鸣^〔10〕；交颈颉颃^〔11〕，关关嘤嘤。于焉逍遥，聊以娱情。

尔乃龙吟方泽^〔12〕，虎啸山丘。仰飞纤缴^〔13〕，俯钓长流。触矢而毙，贪饵吞钩。落云间之逸禽^〔14〕，悬渊沉之

^〔15〕。

于时曜灵俄景^〔16〕，系以望舒^〔17〕，极般游之至乐^〔18〕，虽日夕而忘劬。感老氏之遗诫^〔19〕，将回驾乎蓬庐。弹五弦之妙指^〔20〕，咏周、孔之图书^〔21〕。挥翰墨以奋藻^〔22〕，陈三皇之轨模^〔23〕。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

〔1〕都邑，都城，指洛阳。

〔2〕徒临川以羡鱼，喻指徒有愿望而无法实现。《淮南子·说林》：“临流而羡鱼，不如归家织网。”

〔3〕俟河清乎未期，古人以黄河清比喻时代清明，而黄河水清却需要经历长久的岁月。《左传·襄公八年》：“俟河之清，人寿几何！”

〔4〕“感蔡子之慷慨”二句：蔡子，即蔡泽，战国时辩士。唐生，即唐举，战国时相士。《史记·范雎蔡泽列传》：“蔡泽者，燕人也，游学于诸侯，小大甚众，不遇。而从唐举相，……唐举孰视而笑曰：‘先生曷鼻，巨肩，魋颜，蹙，膝孪。吾闻圣人不相，殆先生乎？’蔡泽知唐举戏之，乃曰：‘富贵吾所自有，吾不知者寿也，愿闻之。’唐举曰：‘先生之寿，从今以往者四十三岁。’蔡泽笑谢而去。”慷慨，烦闷貌。《说文解字》：“慷慨，壮士不得志于心也。”

〔5〕谅，信也。微昧，微妙幽暗，不易捉摸。

〔6〕追渔父以同嬉，相传屈原遭放逐，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一渔父讥其不能“与世推移”。事见《楚辞·渔父》。

〔7〕埃尘，污浊之世俗；与下文之“世事”互文见意。

〔8〕仲春，农历三月。

〔9〕王雎，鸟名，即雎鸠。

〔10〕鸧鹒，鸟名，即黄莺。

〔11〕颉（jié）颃（háng），鸟上下翻飞貌。

〔12〕方泽，大泽。

〔13〕缴（zhuó），弋射所用之箭。

〔14〕逸禽，鸿雁。

〔15〕悬，钓起。（shā）、（liú），皆鱼名。

〔16〕曜灵，日也。俄，斜。景，通“影”。

〔17〕系，继也。望舒，神话中为月亮驾车者；此处指月。

〔18〕般（pán）游，游乐。《尚书·五子之歌》：“乃盘游无度。”孔安国传：“盘乐游逸无度。”

〔19〕感老氏之遗诫，《老子·十二章》：“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

〔20〕五弦，五弦琴，相传为舜所发明。妙指，美妙的情趣。指，通“旨”。

〔21〕周、孔，周公及孔子。

〔22〕奋藻，发挥文采。

〔23〕轨模，遗法。

【题解】赵壹（生卒年未详），字元叔，东汉汉阳西县（今甘肃天水西南）人。桓、灵之世名士。为人耿直、狂放。光和元年（178）举郡上计到京师，名动一时。后西归，公府十辟皆不就，终于家。事见《后汉书·文苑列传》。《刺世疾邪赋》对历代帝王以天下为私物之历史与汉末世风堕落之现实，予以无情揭露，但稍显直白，故刘熙载《艺概·赋概》称其“惟径直露骨，未能如屈、贾之味余文外也”。赋后附秦客、鲁生五言唱和诗二首，为汉末文人诗之佳作。钟嵘《诗品》下：“元叔散愤兰蕙，指斥囊钱。苦言切句，良亦勤矣。斯人也而有斯困，悲夫！”

伊五帝之不同礼，三王亦又不同乐。数极自然变化，非是故相反驳^〔1〕。德政不能救世混乱，赏罚岂足惩时清浊？春秋时祸败之始，战国愈复增其荼毒^〔2〕。秦、汉无以相逾越，乃更加其怨酷。宁计生民之命，唯利已而自足！

于兹迄今，情伪万方^〔3〕。佞谄日炽，刚克消亡^〔4〕。舐痔结驷^〔5〕，正色徒行^〔6〕。妪

名势^〔7〕，抚拍豪强^〔8〕。偃蹇反俗^〔9〕，立致咎殃；捷慑逐物^〔10〕，日富月昌。浑然同惑^〔11〕，孰温孰凉？邪夫显进，直士幽藏。

原斯瘼之攸兴^〔12〕，实执政之匪贤。女谒掩其视听兮^〔13〕，近习秉其威权^〔14〕。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15〕，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16〕。虽欲竭诚而尽忠，路绝险而靡缘^〔17〕。九重既不可启，又群吠之狺狺^〔18〕。安危亡于旦夕，肆嗜欲于目前。奚异涉海之失杝^〔19〕，积薪而待燃^〔20〕？荣纳由于闪榆^〔21〕，孰知辨其蚩妍^〔22〕？故法禁屈挠于势族^〔23〕，恩泽不逮于单门^〔24〕。宁饥寒于尧舜之荒岁兮，不饱暖于当今之丰年。乘理虽死而非亡，违义虽生而匪存。

有秦客者，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25〕。顺风激靡草^〔26〕，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27〕，抗脏依门边^〔28〕。”

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29〕：“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30〕，兰蕙化为刍^〔31〕。贤者虽独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哀哉复哀哉，此是命矣夫！”

〔1〕非是，“非”与“是”。

〔2〕荼毒，荼，一种苦菜；毒，毒物。荼毒即苦毒，比喻人之苦难。《尚书·汤诰》：“罹其凶害，弗忍荼毒。”孔颍达疏：“并言荼毒，以喻苦也。”

〔3〕情伪，本指真伪；此处为偏义复词，指诈伪。万方，万种变化。

〔4〕刚克，刚强正直。

〔5〕舐（shì）痔结驷，《庄子·列御寇》载，宋人曹商为宋王出使秦国，秦王送其车百辆；曹商回来后向庄子夸耀，庄子说：“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

〔6〕正色，正直者。徒行，徒步行走；与上文“结驷”相对。

〔7〕妪（yù）

（qū），佝偻；此处指卑躬屈膝。

〔8〕抚拍，巴结。

〔9〕偃蹇（jián），高傲。

〔10〕捷，急。慑，惧。

〔11〕浑然，是非不分貌。

〔12〕原，推求，考察。瘼，病。

〔13〕女谒，嫔妃之言。《荀子·大略》：“汤旱而祷曰：‘妇谒盛与。’”杨倞注：“谒，请也。妇谒盛，谓妇言是用也。”

〔14〕近习，皇帝左右最为亲近者；指宦官。

〔15〕钻皮出其毛羽，小鸟未生出羽毛时，为要其迅速长大，便钻透皮肤，使其羽毛快长。喻当权者不择手段地提拔自己喜好之人。

〔16〕洗垢求其瘢痕，犹言“吹毛求疵”。

〔17〕靡缘，没有可攀援之物，即无路可走。

〔18〕“九重既不可启”二句：《楚辞·九辩》：“岂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门以九重。猛犬狺狺以迎吠兮，关梁闭而不通。”九重，指君门。狺狺（yín），犬吠声。

〔19〕奚，何。杝，同“舵”。

〔20〕积薪而待燃，贾谊《治安策》：“措火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而谓之安。当今之势，何以异此？”

〔21〕荣纳，受宠而被重用。闪揄，邪佞貌。

〔22〕蚩，愚。姘，慧。

〔23〕屈挠，屈服。

〔24〕单门，无权无势的寒门细族。

〔25〕“河清不可俟”二句：古人以黄河清比喻时代清明。参见张衡《归田赋》及注。

〔26〕靡草，细弱之草。

〔27〕伊优，卑躬屈膝，谄媚貌。北堂，北面之厅堂，为富贵者所居。

〔28〕抗脏，高亢正直貌。

〔29〕系，接着。

〔30〕被褐怀金玉，《老子·七十章》：“圣人被褐而怀玉。”

〔31〕兰蕙化为刍，兰蕙，香草。刍，喂牲畜之草。《楚辞·离骚》：“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