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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中国文化讲义
1.3.13 十二、家谱族谱和祠堂祭祀:死去的祖先荫及子孙

十二、家谱族谱和祠堂祭祀:死去的祖先荫及子孙

一个人去世了,家族的亲人们为他举行丧礼,为他下葬安圹,最亲近的人为他守庐,三年以后服丧期满,人们开始继续正常的生活。但是这不意味着人们从此忘记了他,除了他的血脉在他的子孙身上流淌之外,他的生命还在两方面延续着:一方面是他被写进宗谱,进入历史,成为记忆;一方面是他被请进祠堂,享受祭祀,接受膜拜。

这都是宋代儒家学者的发明。据说最早也是最有影响的家谱和族谱,出自两个宋代大名人。一个是苏洵,就是苏轼、苏辙的父亲,据他说他的祖上是唐代有名的苏味道,可是一直到他的高祖,家世并不很清楚,于是从他起就开始写家谱。另一个是欧阳修,他不仅写了家谱,还规定家谱应当从可见的世代开始写起,到五世玄孙以后就“别自为世”。后来,据说《眉山苏氏家谱》和《庐陵欧阳氏家谱》就成了后世家谱族谱的典范。家谱族谱就好像我们通常说的“历史”,把一批人一代一代地记录下来,把一代一代已经分枝散叶的人联系起来,证明他们本来拥有共同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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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6 祭祖图

那么祠堂呢?祠堂是祭祀祖先的地方,根据宋代程颐的建议,首先,每一个有一定地位的家族都要有庙;其次,庙里面应当有祭祀的对象,以高祖居中,每一代的先人按照昭穆次序左右分列,都以夫妇相配;再次,祠堂应当是三间,外面是中门,中门外是两阶三级,祠堂里面北墙下为四龛,每龛一桌,从西向东分别是高祖、曾祖、祖、父;最后,每年的冬至应当隆重祭祀始祖(这一姓最早的先人),立春祭祀先祖(五世祖),季秋的时候祢祭(祢,指去世的父亲在宗庙中立主,就是父亲之位)。不过,后来流行的《朱子家礼》则规定,四季仲月(二、五、八、十一月)举行四时祭,祭前三天要斋戒沐浴,前一天清扫祠堂、置神位,当天清晨家族的主人即宗子率全家族列队祠堂,举行祭祀活动,因为《朱子家礼》后来相当权威,所以这成为常规。

家族的历史和家族的仪式增强了家族的认同感和凝聚力。在古代中国甚至是现代中国,家谱族谱非常繁荣,家族祭祀也很受重视。这在许多人类学社会学调查中都可以得到证明。为什么?说到底,是因为家族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有学者指出:第一,从生命的意义上说,国家、制度、法律主要兼顾公平和秩序,不管人的死活,在饥荒、战乱、无序的时代,人们觉得更能依靠的是家庭、家族,所以古代的宗族对个人生命的延续是相当有意义的。第二,从安全的意义上说,他人就是“陌生”,人不能指望仅有竞争关系的“他人”,处处都有危险,所以只能依赖家族的认同。我们如果去看闽西客家的围楼、贵州苗族的山寨、北方平原所谓的“土围子”那些逐渐形成的家族聚居方式,就可以体会到一种寻求安全的需要。第三,从感情上说,“家”是温暖的象征,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家庭和家族都有无条件的爱。中国的俗话讲“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为什么?就是因为那里有无条件的爱。陶渊明所谓“归园田居”,那个“归”字里面,就有根回归泥土的意味。人们都熟悉“鸡鸣桑树颠,犬吠深巷中”的诗句,这种感觉在《诗经》里面也有,“鸡栖于埘,牛羊下来”,黄昏时牛羊回到山下的圈里,也和子孙回到老翁倚杖的柴扉是一样的,都是“到家的感觉真好”。第四,从文化认同的意义上说,墓地、墓碑、祠堂、家谱,比正史更重要,因为正史的认同范围太大,它是国家,地方志所认同的范围是一个州一个县,只是一个政治空间,但是家谱、族谱的认同,是有自然血缘关系的一群人,是祖祖辈辈生活的一块地,特别是祭祀,在对死者的庄严祭祀中,在宗庙举行的各种仪式里,面对着死去的亡灵与祖先,家族内部好像有一种很强烈的“认同”感。在那种仪式上,人们会想,我们是同一个祖先的子孙,我们是一个姓的亲人,我们应该对得起祖宗,这种来自于“血缘关系”的自然感情被召唤出来,同时,通过这种仪式,也把亲族的秩序制度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