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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中国文化讲义
1.2.9 八、关于“世界”的想像与心情

八、关于“世界”的想像与心情

关于利玛窦的事情,我们下面再说。这里先说一个插曲,就是中国人这种天下观被打破以后,中国人对于世界图像的特别反应。

前面说到,15世纪以后,哥伦布、麦哲伦成了西方的骄傲,也成了西方人在“世界”上地位的象征,因为,这世界是我发现的,当然我就是它的主人。但一贯自居“天下”中心的中国人对此相当不愉快,特别是19世纪后半期,处于受欺侮地位的中国一方面对西方羡慕不已,力图在科学技术上与西人平起平坐,一方面对西方变成了中心很不满,于是在最危急、最软弱、最没落的时候反而激起了一种极端的文化上的民族主义——其特别的表现之一,就是说西学在中国古已有之——这种民族主义情绪常常表现在学术上,所以,有人在那时就提出来:谁说是西人发现了新大陆?

1865年,传说秘鲁人Corde de Gugui在秘鲁北部Truillo的山洞里发现武当山神像,这件事情影响很大。1897年,在天津出版的一份报纸又刊登出消息说,墨西哥索诸拉地发现中国石碑。从此开启了一个一百多年的话题,很多人因此追溯历史。有人觉得《山海经·大荒东经》里的“扶桑”,大概就是美洲墨西哥,又有人发现《法显传》记载5世纪时法显从印度、锡兰回中国时,遇见大风迷失航向,曾从师子国到了耶婆提国,可能耶婆提就是美洲,因为根据美洲的传说,一千四百年前,有一只中国船到过墨西哥的亚卡布哥港,而且又有人认为“耶婆提国”与“亚卡布哥”(阿加普尔科,Acapulco)的音很近,所以是中国人先发现美洲的(但Acapulco是西班牙人来到这里之后才有的名字,足立喜六、章巽的说法与方豪的看法大体相同,通常怀疑是苏门答腊)。

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只是一种想像,可是这以后想像越来越丰富,1970年代,原来毕业于清华学校研究院的卫聚贤先生写了一本《中国人发现美洲》,搜罗了所有的资料,提出了很多更加奇怪的想法,如扶桑是加州红木、李白到过美洲、向日葵来自美洲南部、孔子时代已有“葵”等。到了1990年代,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就更多了,是否有根据,我不知道,我关心的只是他们说这些话背后的心情。比如有的学者提出,印加王国就是“殷家王国”,正是殷商被打败的时候,美洲出现了具有殷商文明特色的奥尔梅克文明,一定是殷人从日本东面向北,经阿留申群岛到加州,再南下墨西哥。很多不明就里的人一想,很有道理,印第安人、爱斯基摩人果然都和中国人相像,于是有人又想像出,为什么叫“印第安人”呢,是因为被迫流亡的殷商人时时思念故乡,见面总是问“殷地安否”。本来,这并不特别有说服力,也没有多少人相信,但最近若干年,这种想像再度热闹起来。另一个曾经研究古文字的人应邀到美国,参观被说成是大发现的东西:1955年墨西哥发现的玉圭。他看到玉圭上有竖着排列的四个刻画符号,便认为这四个符号和中国甲骨文有关系,于是似乎证据更清楚了。

但是,这毕竟是猜想或想像,而且这种想像至今无法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