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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中国文化讲义
1.12.7 六、民众宗教观念的传播

六、民众宗教观念的传播

前面我们说,大传统是由教育与阅读得来的,那么,小传统是自然的,由耳濡目染、生活经验自然传播的。不过,在中国民众信仰世界,还是有一些渠道的,前面我们说到了,这里再重复一下。

首先要注意固定的寺庙法会及临时性的民间法事。这里所说的“法会”和“法事”在中国民间生活中曾是极为常见的,前者如四月八之“浴佛”、七月十五之“盂兰盆”,道教正月初九的“玉皇诞”,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的“三元节”,都会举行各种大的仪式,演戏、念经、说法等;后者如家庭办丧葬之事,就要请和尚、道士来念经、礼忏、步虚、踏斗。在这些法会及仪式中,不光有很多吸引人的表演(像湖南的踩火砖、上刀山、滚油锅、喷火、斩鬼;像阜宁求雨时,请黄灵官、李将军、宋太尉出场表演;香港的洪圣诞,也要演粤剧,如八仙、送子等),还包含了宗教的很多伦理道德思想,比如说在俗称“放焰口”的活动中,一方面供鬼神,一方面祭亡灵,在祭祖先亡灵的活动中,关于血缘的伦理思想,比如“孝”、“悌”,以及“轮回”、“报应”等宗教意识,就自然而然地传达到了参与者的心中。在佛教最大的仪式“水陆道场”中,有“礼忏”这一节目,这使得参与者要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省,在反省过程中,就必然要拿宗教的伦理准则作为衡量的尺度,在回忆中将自己所作所为的“善”与“恶”梳理一遍,这样,“诸善奉行,诸恶莫作”,以换取来世的或现世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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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1-8 包公戏曲传达了对公正的期待

所以,我们不能小看这些仪式,这些仪式会给观看的人和参加的人很多知识或者暗示,告诉他们很多道理,比如善和恶、死后的惩罚和报应、未来的幸福和希望等。在广东东莞与香港元朗地区,宗族祭祀仪式上都有“建醮”,就是道教祭神仪式,但四天五夜的“建醮”中除了道士“打鬼”、“祭星”、“除邪”之外,还有演戏。像元朗建神棚中,供奉了关帝像、妈祖像、如来、二帝,以及当地的邓氏主神,祭祀的时候,会发金花榜告示三界(天地人)“敬为十年惠泽,家家享无事之天,户户沾有缘之福”,然后由剧团演出,剧目中有各种教化的戏,福建南平的宗族祭祀,甚至还要加演“英雄儿女保江山”、“林冲”,而潮州则加演“贺寿大送子”(送子娘娘闹剧)、“花好月圆”。在观看这些仪式和戏剧时,民众其实渐渐接受了很多宗教的观念。

上面提到了演出,其实,通俗性的善书、善歌及渗透了佛教伦理思想的民间文艺形式(如说书、评弹、演剧),在传播宗教观念方面是很重要的。在近代中国民间,能够自己阅读宗教经典并理解宗教思想的人数是极少的,就像我们前面的调查所表示的,一般老百姓对于宗教的了解,常常要通过那些通俗化的形式才能得到,例如唐代流行的说唱(俗讲),元明出现的劝善歌词(宝卷),清代民间常有的社戏、祠堂戏。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河南获嘉县志》中就说,“乡人历史知识大都自戏剧中得来”,社会上很受欢迎的文艺表演,像说书、评弹、戏剧等,常常也充当了宗教思想传播的渠道,像流传已久的“目连戏”、“西游戏”、“跳无常”等,就将诸如“报恩”、“还愿”、“阴骘”等观念输入人们的思想中,成为一些人的“童年经验”。

最后要提到的是,一些寺庙或道观中常备经文中的教义,及其中的伦理思想也会影响民众。在中国大陆及香港、台湾地区的寺庙道观中,尽管宗派并不一定相同,但所念诵的经文却往往相近,教导信仰者的基本经典也大体差不多。我们曾经了解过一些信仰者平时所念诵的经文,发现大多一致,比如现有几种大陆、台湾佛寺出售的袖珍经卷,也并无不同,都是《药师本愿经》、《法华经·普门品》、《心经》、《金刚经》、《阿弥陀经》等,而道教的宫观里,多出售一些《太上感应篇》、《关圣帝君觉世真经》、《阴骘文》等。包括一些资深的信徒在内,他们真正能够阅读和理解的经典是很有限的,这些有限的经典中关于世界本质与生活目标的“一切皆空”论,关于幸福与苦难的“三世轮回”、“因果报应”思想,关于社会道德与世俗行为的“善”、“恶”标准,常常就在这些比较虔诚的信徒平时看似无心的经文念诵中,对他们进行了潜移默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