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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中国文化讲义
1.2.5 四、四方复四方:从谈天衍的想像到张骞的凿空

四、四方复四方:从谈天衍的想像到张骞的凿空

话说回来,古代中国也有人对这种世界图像产生怀疑,也曾经大胆幻想过,外面是不是有一个更广袤的世界。据说,战国时代有一个后来被称为“谈天衍”的邹衍,他是齐国人,后来人常常说,齐国临海,海阔天空,可能想像的空间会大一点儿,所以,他就有“大九州”的说法。邹衍想像,中国这个“九州”只是天下八十一分之一,叫“赤县神州”,它的外面还有八个州,这才是一个大九州,外面有海环绕,而在这个九州之外,还有八个“大九州”,各有海环抱,这才是整个天下。到底这种想法有没有根据,是邹衍的想像,还是一些传闻,我们不清楚。也许古代中国早就与世界其他地区有了各种各样的交往,《逸周书》里就有《王会》一篇,描写四方异族的聚会,西晋出自汲郡魏襄王墓的竹简《穆天子传》(约战国中期)也记载周穆王到西域与西王母会面,这里面是不是有真实的交通背景?确实很难说。不过,很奇怪的是,这种想像并没有改变中国人的天下观,从先秦到秦汉,古中国人还是自居天下之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边的蛮夷。

这种情况到汉代出现了一个转变的机会,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公元前138—前126年,也就是汉武帝建元三年到元朔三年,张骞奉命出使西域,历经千辛万苦回到汉帝国,把大宛(今塔什干附近)、康居(今塔吉克斯坦、阿塞拜疆、乌兹别克斯坦及哈萨克斯坦南部)、大月氏(今帕米尔高原以西、阿富汗境内)、大夏(今印度西北、巴基斯坦、克什米尔附近),以及他听说的乌孙、安息(伊朗境内)、条枝(叙利亚一带)、身毒(印度)的情况,介绍回来。应该说,这件事儿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因为:第一,它把中国人对于周边世界的实际知识,从东亚扩大到了东至日本、朝鲜,北到蒙古及西伯利亚,南到南海、东南亚,西到巴基斯坦、阿富汗、叙利亚、印度、伊朗一带,也就是说,大体上已经了解到了今天的整个亚洲甚至更广的一个区域,而过去可能了解的只是现在的东亚,比如日本和朝鲜,日本九州出土过汉代赐给倭国王的金印,说明中日很早有过交往。第二,它刺激了中国人与外部世界的交流与探索的欲望,在张骞出使西域以后,还有张骞通西南,班超、班勇父子开拓西域交通,甘英到达波斯湾等举动。第三,观察不同经济与文化的背景与舞台,开始由中原的汉帝国变成了整个亚洲甚至欧、亚之间,丝绸之路的开拓和后来佛教的传入,更是在这个背景下进行的,从此以后,中国的历史就是一个世界的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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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7 三星堆出土铜器,是来自远方文明的器物吗?

不过,可惜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并没有真正改变古代中国人心灵深处的“天下观”。汉代以后,虽然张骞、班超、甘英和很多人都到了很远的地方,但是中国人想像的“天下”还是以“中国”为中心的,加上日益扩大的“四夷”。但是这幅图像,只是中心明确,四边却很模糊,这是中国人的常识,虽然印度、阿富汗、伊朗、巴基斯坦等中亚与西亚诸国加在一起,再算上日本、东南亚、朝鲜,以及北边的广袤土地,远远比中国要大得多,但从汉到唐,中国人仍然觉得它们仿佛在文化上无声无息,所以没有觉得外面有个另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