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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走龙蛇:书法文化二十讲
1.5.3.4 吴昌硕:钝刀硬入写《石鼓文》

吴昌硕:钝刀硬入写《石鼓文》

吴昌硕(1844—1927)是中国近现代艺术史上最负盛名的艺术家之一,对当代艺术的发展影响深远。他初名俊,后名俊卿,字苍石、仓石、昌石等,号朴巢、缶庐、苦铁,又署破荷、老缶、大聋,七十岁后以字行,浙江安吉县人。他的书法、绘画、篆刻都能集各家之长,并融会贯通,自成一体。尤为卓著者,他一生钟爱《石鼓文》,终生临习不辍,以《石鼓文》笔法融入书法、绘画和篆刻之中。他的“钝刀硬入”的艺术精神,使得他的书法中充满篆籀的高古气息,绘画中梅花松树的盘曲虬结能臻于苍莽枯拙之境,而篆刻更勇于创新,由细腻勾划、刀痕俱见一跃入古朴拙野、浑然天成之境,有一种独特的金石趣味。

吴昌硕十余岁即好弄石,读书之余,常不释手。私塾先生见之,严止不许,但是他仍然偷偷于无人之处独自凑刀雕镂。14岁时在父亲指导下学习治印。16岁那年,因家贫无力购买刀石,遂以废铁制刀,以砖代石,左手无名指不幸受了刀伤,山里乡村缺医少药,竟然致烂去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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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一生临习《石鼓文》,既“古”又“新”,变单一平匀为雄浑厚实、气势恢弘

书法讲究笔法、结构、章法,治印讲究刀法、篆法、章法。在吴昌硕那里,书法和治印是紧密相连而相辅相成的。他治印时,不喜欢一味摹仿,而是采取多样的变换手法。他早年在《刻印》的诗作中称“赝古之病不可药”,“今人但多摹古昔,古昔以上谁所宗?”这是他绝不囿于成见,敢于创新的响亮口号。他早年楷书学习钟繇,行书学习王铎,后来又参以欧阳询、米芾的笔法,尤其是他精于《石鼓文》,对其治印滋养颇多。

他65岁在自题《石鼓文》临本时说:“予学篆好临《石鼓》,数十载从事于此,一日有一日之境界。”可见,他临习《石鼓文》,不是简单追求量的积累和技巧的熟练,而是深深体会其高古浑成之境。有评论者认为:“缶庐以《石鼓》得名,其结体以左右上下参差取势,可谓自出新意,前无古人。要其过人处,为用笔遒劲,气息深厚。”吴昌硕借用邓石如的小篆体势,将《石鼓文》原来的方势变为修长之体,又用金文的笔意来写《石鼓文》,使其具有雄浑的篆籀之气。他还以写草书的方法,使《石鼓文》的篆法结构能上下参差取势。后来,他又以《石鼓文》的笔意,熔以陶器、刻石文字的体势,遂形成一种独特的篆书体。这就为他治印打下了坚实的书法基础。

吴昌硕治印,特别讲求章法,他将绘画的布局借用到印章中来,通过笔画的轻重、疏密、参差、伸屈等手法,使得印面布局既活泼生动,又高度平衡和谐。其印章朱白文间架的分布,力求做到密不透风、孰能走马,就像书法中的计白当黑一样。吴昌硕熟谙这种虚实相生的艺术法则,并巧妙运用于创作之中,这使得他的印章少则一二字,多则数十字,都能布局合理,巧于安排。他常常能作惊人之笔,却又化险为夷,让人觉得奇趣横生。

吴昌硕的印,受《石鼓文》气息的影响,大胆泼辣,气势宏大。不过,他早年治印受时风影响,仍然是用刀细腻精巧,勾划清晰,刀痕俱见,固然活泼生动,但有明显的雕琢气息。中年以后,他用刀逐渐爽直豪迈,不再拘泥于用刀的细微之处,而追求一种阔大的气势和雄壮的效果,所以,有评论家认为他的刀法是钱松和吴让之的合体,也就是以钝刀硬入来治印。尤其是晚年的作品,用刀钝粗,甚至为了达到古朴拙野、苍莽浑成的效果,他采用残石破损的方法,或者敲凿印边印面,来破除因精力、目力不济所造成的平板。

吴昌硕的印,就如同他的书法《石鼓文》;吴昌硕的书法,就如同他治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