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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走龙蛇:书法文化二十讲
1.5.3.3 邓石如:书从印入,印从书出

邓石如:书从印入,印从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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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印章发端于元季,勃兴于明代中叶,极盛于清代乾嘉时期。在这上下数百年的历史长河里,曾涌现了不少标新立异、自立门派的篆刻大家,而“邓派”的鼻祖邓石如可称书印皆绝,无出其右者。邓石如(1743—1805),原名琰,字石如,因避嘉庆帝讳,改名石如,字顽伯,号古浣子、完白山人、笈游道人等,安徽怀宁人,著有《完白山人印谱》。邓石如是清代最为杰出的书法家和印学家,他率先运用隶书笔法来写篆书,给后世习篆者以巨大的影响。

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曾说:“完白山人未出,天下以秦分为不可作之书,自非好古之士,鲜或能之。完白既出之后,三尺竖僮,仅解操笔,皆能为篆。”他的书法功力极深,精于篆隶,清代曹文埴称其四体书皆为国朝第一。他篆刻初学何震、梁袠,尤其早中期受梁袠影响很明显。后来,他成功地借助在书法上得天独厚的功力,把篆书上千变万化的姿态运用到印章中去,摆脱了明代人印作中那种矫揉造作、故作姿态的弊病和习气。这是他在印学上的一大创举,使得当时印坛的气象为之一新,整个印学界靡然向风。邓石如治印,刀法婉转流畅,风格清挺刚健,结构婀娜多姿,他以书法篆刻成就名震海内外,被后人誉为“书从印入,印从书出”的大家。

邓石如不仅在笔法刀法上互为借鉴,而且对于书法章法布白和篆刻印面安排极为倾心。他通过借鉴书法中篆法、章法的疏密虚实,来安排印面上的轻重疏密变化。他提出了著名的“计白以当黑”的论断,从此,印面上的留白成为印家的重要一法。这里的白,不是指白色,而是指空白。对于朱文印而言,白就是印文背景的空白;对于白文印而言,白就是印文背景的底红。也就是说,朱文印的留白和白文印的留红,都是艺术上的“留白”和留空。

空白是书法章法不可或缺的部分,也是印章印面构图重要的组成部分。篆刻中的留白,从原理上与书法、绘画中章法的留白规律无异,但是,在具体操作形式上,又有自己的特点。篆刻留白,一方面受制于印章的形制和大小,同时也受制于刻刀入印的篆法以及刀法。总之,既不能把印等同于书和画,也不能流于工匠手中精细的手艺,最好能在匠心独运和不经意之间,营构出一种自然浑成之境,让艺术的留白给人带来无尽的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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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熙载印三方:“子京秘玩”、“百镜室”、“文节公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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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之谦印三方:“为五斗米折腰”、“赵之谦印”、“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

后来,晚清著名的印学家吴熙载、徐三庚、赵之谦、吴昌硕、黄牧甫等人,都是受邓石如影响而自成家数的。吴熙载师从包世臣,是邓石如的再传弟子,他书画印俱佳,尤以篆刻为上乘。他运刀迅疾圆转,畅达自如,力求把篆书中舒卷流畅、清秀飘逸的姿态表达出来,线条极富立体感,印作有刀有笔,书刻兼容。章法上,展蹙穿插,让头舒足,或故作结密,又特予舒展,巧于变化。尤其是他印作中那种行刀如笔的坦荡从容的心境,甚至为邓石如所不具。赵之谦更是学养深厚,书画篆刻皆臻高妙之境。他大胆撷取权量诏版、砖瓦碑刻和泉布镜铭文字入印,大大拓宽了篆刻创作的源泉。他在笔法、字法、章法上的变化尤其丰富,印作飘逸清新,秀媚洒脱,在当时印坛主流邓、浙两派之外,独辟蹊径。他的边款,更是首开以魏碑以及六朝造像书体来刻制阳文边款之先河,极大地丰富了边款艺术表现力。他的“印款并重”,其实质就是书法和刻印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