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理论建构

理论建构遵循的是归纳逻辑：即从经验事实出发，建立事实之间的联系，朝着更抽象的观念或理论前进（图6．2）。首先从调查现场收集定性数据，在数据分类的基础上，通过对数据的不断比较，从中归纳出概念之间的逻辑关系，起初可能只有一个主题和若干个模糊的概念，随着对数据的不断加工整理，逐步提炼出核心概念，归纳出经验性概括，最终形成更抽象的关系或理论。这是一个自下而上（bottom-up）的过程，即从具体到一般的过程，形象地讲，就是从地板到桌面，再到天花板的不断上升过程。

图6．2　“从具体到抽象”的归纳逻辑

理论建构的策略主要有扎根理论和“深描”策略等，其中扎根理论最为常见，影响也最大。

（一）扎根理论

在社会科学研究中，有很多构建理论的方法。巴尼·格拉泽和安塞姆·斯特劳斯（Glaser et al．，1967）所提出的扎根理论（grounded theory）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种方法。扎根理论不像一般理论，需要对已有的假设进行演绎推理，而是侧重于对经验数据的综合归纳。扎根理论的目的是在经验数据的基础上构建理论。研究者一开始并没有预先构思好的理论，而是通过对原始数据的加工，逐步归纳出概念和命题，让理论命题逐渐从数据中浮现出来，然后上升到理论。由于理论出自数据，从中概括出来的概念融为一体，因而更接近于经验现实。

扎根理论是一种自下而上构建理论的策略，它需要在收集和加工经验数据的基础上，提炼出反映特定现象的核心概念，然后在这些概念之间建立起逻辑联系而最终形成理论。在这个方法中，研究者将不同进行比较，将微观层次事件视为宏观解释的基础。扎根理论不试图探究社会现象的单一因果关系，而是将社会现象纳入一个多组和多变量彼此相互影响的分析框架中，反映社会结构与个体行动和经验之间的联系，以进一步掌握社会过程的本质。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扎根理论方法最终获得的理论不是对社会现实的概念化和形式化，而是特定研究者从特定的角度对特定对象所作的一种解释。这种理论是一种抽象程度较低、实证取向的理论，它追求的是与精确严密证据具有可比性的理论，是能够重复验证的理论，具有概括性的理论。通过对不同社会情境的比较，扎根理论的方法追求的是一种普遍性。如果将这种理论继续向更抽象化方向发展，就会演变成中层理论或宏观理论。

（二）“深描”策略

除了扎根理论外，研究者还可以用“深描”策略来构建理论，尽管“深描”分析结果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理论，只是近似于经验概括一类的东西，但是“深描”采用当地人的视角，显得更真实。“深描”来源于克利福德·格尔茨（Geertz，1973）等阐释性民族志学者所使用的一种分析方法，他们探讨了理论为导向的描述，将民族志一系列特殊智力活动视为“深度描述（thick description）”，简称“深描”。

“深描”注重细节和背景等方面的信息，旨在通过对人们行为意义的描述来揭示他们的生活模式，从逻辑的高度来理解他们的生活模式。“深描”要求研究者长期沉浸到某个群体或社会环境中，通过参与观察和深度访谈来获得有关当地人语言、想法和认识等方面的整体性信息，对他们行为的模式和意义进行“理论性”或“分析性”描述，即对当地人的社会过程或者意义系统进行理论性分析。这种描述必须紧密联系特定事件的具体事实，从中揭示出社会生活的普遍特征。在这种理论性研究中，研究者已有的理解、经历和理论传承与他们自己的研究分析融为一体。“深描”关注人际网络、情感系统和意义模式，本质上是一种文化理解或呈现，因为文化以社会结构为基础并赋予行动以意义。“深描”的目的在于揭示文化框架，分析它的结构和内容，并以此来解释人们的日常生活行为。尽管根据格尔茨（Geertz，1973）的观点，没有一种文化能够被全面描述出来，但是，解释民族志努力将有关对文化观察的描述和解释提高到一个新水平，实现对社会心理过程的基本描述。

“深描”有不同的关注领域，有的研究者侧重于对某个社会情境的深度挖掘，说明了稳定社会互动的微观过程。有的研究者试图提供有关事件或背景的准确描述。他们通过分析特定的事件或背景，以此来获得对一个社会的动力性理解。还有的研究者采用现有理论来分析特定情境，他们将该情境放入一个宏观的历史背景中来进行分析。为了重构理论和理解社会行动，他们揭示了微观层次事件之间的联系，以及微观情境与更大社会力量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