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定性研究方法

从理论上讲，有多少种定量研究方法，就有多少种定性研究方法。然而现实中这两种研究方法并不是一一对应的。由于不同研究者采用了不同的划分标准，因此定性研究方法有不同的划分类型。定性研究方法本身就是错综复杂和变化多端的，这更增添了划分工作的难度。有的按研究策略把定性研究方法分成三类：即内容分析、个案研究、民族志（Best et al．，1998：248-253）。有的按研究者立场分为六类：个案研究、扎根理论、现象学、符号互动、民族志、行动研究（Patton，1990）。有的按研究问题分成五类：意义类问题、描述性问题、过程类问题、对话类问题、行为类问题（Morse，1994），还有的根据研究路径分成民族志和分析研究两类。下面列举几种常见的定性研究方法。

（1）参与观察。在参与观察中，研究者通常带着特有的兴趣点（如校长与教师之间关系的性质是什么）或者具体问题（如这些学生是如何理解阅读指导的）进入研究现场。参与观察也需要在研究现场呆上相当长的时间，但由于焦点明确，研究者可以就自己感兴趣以及觉得重要的问题进行田野调查，所花费时间应该要少于民族志的研究。参与观察方法应用比较广泛，这方面的例子有：对小学日常生活中隐性课程的研究，对不同社区中学前教育准备的社会建构研究，对高辍学率城市公立中学的政策与实践的研究，对小学生制作录像行为的研究等。

（2）访谈法。访谈可以成为定性研究资料收集的首要方法。访谈研究的目的是要收集人们的行为、态度、感受和信念等方面的详细资料。研究者试图发现人们遭遇某种现象或经历的方式，了解它们的意义和实质。在实际访谈过程中，研究者尽量不改变或以任何方式去影响受访者以保证研究的客观性。定性研究者所使用的访谈法与定量研究者所使用的方法不太一样，定量访谈基本上采用封闭式问题，而定性访谈则形成了一种特殊的谈话，所问的问题是开放式问题，鼓励受访者对自己的观点进行解释，并认真细致地倾听，以找到特殊的话语或其他线索，来揭示受访者用来理解世界的意义结构。访谈者带着问题进入访谈现场，力求相互之间建立一种信任的关系，回应受访者的问题，并引出新的问题。访谈研究的例子有：有关教师对停薪留职看法的研究，对少数民族教师成功人士的研究，对女性行政人员的叙事研究等。

（3）民族志。民族志是一种试图从局内人的视角来描述文化的定性研究方法。民族志是定性研究的一种经典形式，是从人类学田野调查方法那里发展而来的，田野调查通常包括参与式观察、访谈以及实物收集等，目的在于了解当地族群的日常生活经历及其文化。当代民族志研究是主流文化中的亚文化，这些亚文化以其共同的种族、文化、阶级、宗教或其他特征而有别于主流文化。当代民族志的目的是理解在一定情境下所产生的信念、态度、价值观、角色、社会结构以及行为规范等，这些情境与研究者自身的情境截然不同。民族志研究往往通过不同参与程度的观察、不同结构程度的访谈、轶事记录，以及生活史、族谱、民间传说等静态资料的收集来获得研究资料。

（4）专题小组（焦点小组）。在专题小组访谈法中，一群具有相似特征或具有共同经历的人组成一个小组，在主持人的协调下讨论某个问题。专题指的是将要讨论的题目，所得到的最终数据资料是小组成员发言的记录。专题小组讨论与个别访谈的不同之处在于，专题小组使用小组互动方法来获取数据和观点。专题小组特别适用于了解受访者一些难以启齿的经历，专题小组可以作为情感支持的来源。同时专题小组也能够刺激和帮助受访者回忆起一些可能淡忘的情境或细节。更为重要的是，专题小组可以是高效率的，在不太长的时间内收集到大量有关受访者的数据资料。专题小组的缺陷是，受访者的发言可能会受到小组中其他受访者的影响，因此难以确定受访者是否如实地讲述他们自己的经历和看法，是否按其他组员的期望方式来进行讲述。专题小组访谈法的例子有：研究高中学生对性教育的看法，了解家长和专家对全纳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和早期干预教育的意见，调查学前教师对儿童游戏的态度，等等。

（5）扎根理论。扎根理论是重要的定性研究方法之一。扎根理论的目的在于理解人们赋予自己生活事件的含义，试图从经验数据中来建构理论，因此需要富有技巧的访谈和深入的内容分析。扎根理论的理论根据是符号互动论，即人们为自己构建了事件的意义，而这又是以与别人的互动为基础的。在扎根理论研究中，取样、资料收集和资料分析是同步进行的，对先前资料的分析可以用来指导以后样本的选择和资料收集的重点，研究者可利用初步的理论框架来确定下一步的资料收集。随着收集到的资料越来越丰富，研究者就要把资料概念化并进行归纳和分类，形成核心概念以及概括概念之间关系的命题，最后提出理论作为研究成果。扎根理论是一种后实证主义的方法，亨利对沃尔多夫学校与一所大学预科学校仪式的研究，是教育领域应用扎根理论的一个范例。

（6）叙事研究。叙事研究用来解读人们所叙述的生活故事，其目的在于通过故事来理解人们的生活。叙事研究包括对生活史、生活故事、传记、个人经历、口述史、叙事等研究。布鲁纳区分了范式性认知方式和叙事性认知方式。范式性知识的特征是逻辑—科学模式，而叙事性知识则是故事性知识。布鲁纳指出，叙事性知识从本质上讲并不比范式性知识更低级，虽然它在西方文化中被赋予的价值要低一些。叙事研究试图获得故事性知识。克兰迪宁和康纳利所归纳的叙事研究方法有：口述史、记录与编年史、家庭故事、照片、记忆盒及其他个人/家庭实物、研究访谈、日记、自传性文字材料、书信、谈话录、实地笔记以及其他类型的故事。叙事研究基于建构主义与批判理论和女权主义这两种范式。这类研究所强调的是个体从故事中引申出来的意义，建构主义研究者和参与者一起共同建构了所讲述的故事。柯亨的《教一辈子书：五位高中老教师肖像》以及凯西的《我以生命作答：为社会改革而工作的女性教师生活史》分别是建构主义与批判理论和女性主义的研究范例。

（7）个案研究。个案研究是一种特殊的定性研究方法，它把行为观察和态度观察以及研究对象的感受结合在一起。个案研究只从一个或少数几个案例中收集资料，通常数量不超过5个。个案可以是一个城市、一项制度、一个社区、一个团体、一个家庭、一个项目、一次事件、一个人、一个程序等有明确边界的系统或实体。在个案研究设计中，界定边界或明确分析单元是关键所在。资料收集与分析程序都与其他定性研究方法相差无几，非常依赖于研究者的访谈技巧和建立信任关系的能力。个案研究的优点是可以深入考察用定量方法无法做到的事情，如人们对社会现象的具体感受和经历。个案研究的最大缺点是所获得的知识确定性较差。适合于个案研究的主题有性变态、白领犯罪等反社会行为，典型范例有莱特富特对6所高中的描述性研究以及沙姆亚对女性校长的研究。

以上所列举的几种主要的定性研究方法并没有涵盖所有类型的定性研究方法，但它们反映了定性研究方法的基本类型。在实际的定性田野调查中，很少只使用单一的研究方法，通常会将访谈、参与观察和内容分析等多种定性研究方法结合起来使用，或者将某种单一的定性研究方法（如访谈）与某种单一的定量研究方法（如问卷调查）结合起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