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诉苦歌：陕北的苦难历史

旧时，陕北是块苦难的土地，信天游中所唱的《穷人好命苦》《卖娃娃》《闹灾荒》《逃荒》《阳世间穷人多》等，无一不与老天、世道有关。

《榆林志》记载：在陕北，每垧地收成3斗以下是荒年；3到4斗是歉年；5斗以上是平年；7斗以上到8、9斗叫做丰年；1石左右叫大丰年。

可是，在1470年~1983年的514年中，榆林共发生偏旱和干旱年218次，平均2.4年一次；发生偏涝和涝年114次，占总年数的22%，发生机会大致是干旱的一半。这么一算，可怜老百姓，剩下多少有活头的年景？

历史上，陕北的各种灾害不断。

明崇祯十二年（1639年），蝗灾，佳县大饥，人相食；

清康熙六十一年，佳县秋鼠食禾；

清乾隆三十七年，群狼追逐吃人，仅子洲一县，被狼咬死的有23人，咬伤57人，三年中，打狼队打死野狼126只；

清乾隆五十年夏，黄河水涨成灾。冬，黄河结冰数十里，上可行人，亘古罕见；

清光绪三年，逢百年不遇干旱，境内饿殍载道，人相食，狼遍野；

民国十八年春，旱无雨，烈风怒号百日，田禾全被沙压，饥馑益厉，草根树皮剥掘殆尽，饿死者不计其数，第二年年开始流行鼠疫、霍乱。大旱饥时，群狼食人，灾民以野菜牛粪为食；

民国十九年，榆林遍地皆鼠，不畏人畜，草木庄稼全部食尽。以至在民国十六年、十九年、二十二年三年中，鼠疫肆虐，仅定边县就波及23个村庄，发病316人，死亡率达97.8%；

1928年，又有《乱后吟》称：

长空起秋风，满地尘沙走。

四野何萧条，遭逢乱离后。

壮丁散四方，家中剩老妇。

幼女在外逃，遇者蒙尘垢。

鹊巢鸠反居，有家不能守。

室中一无有，既掠又要焚。

三两疮痍民，幸脱虎狼口。

啼饥且号寒，忍痛服南田。

1905年~1942年，全区24612处发生鼠疫，特别是1930年~1932年流行于全区12县，尤以子洲、横山、子长、佳县、靖边最为严重，死亡8821人。

国民党统治时期的《榆林灾情歌》中还记载：

穷百姓，把糠吞，　　

沙蒿（稗）籽，当山珍

房舍塌，草枯干，　　

树皮剥尽难生存，　　

食无着，衣亦空，　　

及儿女，且裸身，　　

去冬冻，风更凶，　　

饥寒饿毙近千名。　　

老百姓，最担心，　　

估计多半活不成，　　

缴门牌，变氓流，　　

携妻带子到处奔。　　

1950年春，由于水、旱、虫灾，榆林专区灾情严重，政府大力赈灾；

1953年，榆林专区大旱，吴堡、佳县等县更为严重，秋禾无收。

……

苦难的陕北哟，数百年中洪涝、虫害、鼠害、兽害、野兔害不断，落难的生民们，一个个都想着法子让自己活下去。“钱钱饭，饭钱钱，黑豆压成薄片片”。眼瞅着碗中的钱钱饭越来越稀溜，照成了汤影子，许多人肚皮陷了下去，脸颊却浮肿了起来，瞪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脸像晒干的苦杏，没一点光彩。拦羊嗓子回牛声没了底气，唱起了《穷汉歌》：

有心做饭吃，锅锅碗碗没。　　

有心去担水，水桶扁担没。　　

有心去揽工，人家嫌我吃得多。

拾了个烂帽子，顶顶圈圈没。　

拾了个烂皮袄，虱子跳蚤多。　

搭在后院晒，母猪挖了个窝。　

拾了个烂麻鞋，绳断后跟没。　

拾了个袜子穿，腰子底底没。　

叫天天不应，拜神神不灵。　　

我们穷汉哥，实实没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