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国际资本流动

虽然国际劳动力的流动很重要，但是它远远没有像跨国资本流动那样备受关注。本节我们将要分析国际资本流动及其对国际贸易的影响。

一、国际资本流动的概念

国家资本流动是指资本从一个国家或地区跨越国界向别的国家或地区流动、转移、进行生产和金融方面的投资活动。

二、国际资本流动的形式

国际资本流动主要有两种形式:资产组合投资(Portfolio Investment)和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简写为FDI)。

(一)资产组合投资

资产组合投资是用一国货币计价的纯金融资产，如股票和债券。具体可分为国际借贷和国际证券投资。

1.国际借贷

国际借贷是指政府之间、国际金融机构之间以及政府、银行、企业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借贷活动，包括政府贷款、国际金融机构贷款、国际银行贷款等。

2.国际证券投资

国际证券投资是指通过在国际债券市场购买中长期债券或者在国际股票市场上购买外国公司股票来实现的投资。国际证券投资者可以是国际金融机构、政府、企业和个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在国际证券市场上出售债券和股票，意味着资本流入，称为筹资;在证券市场上买进债券和股票，意味着资本流入，称为投资。证券投资对企业并无管理控制权，只是向投资者提供长期的收益，即使投资者购买股票进行投资，也没有达到能够控股的比重，因此只能收取债券或者股票的利息、红利或从有价证券的买卖差价中获得利润。

(二)外国直接投资

外国直接投资是指投资者在另一国新建生产经营实体，或把资本投入到另一国的工商企业，并以控制国外企业管理权为核心，以获取利润为目的的对外投资活动。外国直接投资可以分为3种基本形式。

1.创办新企业

投资者直接在国外建立新的属于自己控制的企业，包括创办独资公司、合资企业或者合作经营企业，设置分支机构或者附属机构参加跨国公司等。

2.控股权投资

投资者购买外国企业股票达到一定比例，从而拥有对外国企业的实质性所有权和经营管理权。

3.利润再投资

投资者在国外企业获得的利润并不汇回本国，而是作为保留利润额对该企业进行再投资。虽然这种对外投资并没有涉及资本的流出入，但也是一种直接投资。东道国创立新企业和并购东道国的企业是外国直接投资的两种基本形式。

三、国际资本流动的现状

从发展规模上看，20世纪90年代以后，国际金融市场上债券和股票交易数量大幅增加。从结构上看，资产组合投资和外国直接投资已经取代商业银行贷款占据了国际资本流动的主导地位。从资本流向来看，从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开始，发达国家间的横向投资成为外国直接投资的主流。从1967年到1975年发达国家之间的直接投资余额占其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的比重由69%上升到74%。80年代以来，全球兼并与收购成为直接投资的主要形式，到目前为止，平均年增长率达到了42%，跨国并购额从1987年的不到1 000亿美元增长到1999年的7 200亿美元，到2 000年达到了1.1万亿美元。绝大多数的跨国并购发生在发达国家之间，跨国公司通过结成战略联盟来发挥竞争优势。

21世纪，面对激烈的竞争，海外投资战略处于动态调整，对外直接投资的经济动机正发生变化，目的是向全球战略目标转移。从总投资结构上来看，跨国投资增加了对传统产业的技术改造和对新兴产业的投资方面的关注，技术资本投资呈增长的趋势，跨国投资的海外研发资金不断增加。从资本流向来看，更多的资金流向发展中国家的速度加快，尤其是亚洲地区，其中中国最具有吸引力。流向发达国家的资本总量相对减少。在发达国家之间，美国仍然是投资的热土，欧盟对国际资本的吸引力加强;日本吸纳外资能力有所减弱。从跨国投资能力来看，发展中国家对外直接投资能力相对较低，而且投资的劳动密集程度较高，行业分布以多种经营和传统制造业为主。

总体来看，国际资本流动正处在调整和变化中，全球经济环境的变化对资本流向和结构都产生巨大影响。

● 专栏5－3

2003年以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

随着世界经济全球化的日益发展和中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大力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正在成为推进中国经济进一步发展的客观需要。具体来说，大力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是中国主动应对生产分工国际化发展的客观要求，是推动中国国民经济结构调整和企业重组改造的有力杠杆，是充分利用“国内国外两种资源、国内国外两个市场”的有效方式，有利于培育新的出口增长点。开展对外直接投资还是中国企业参与国际竞争、开展国际化经营的必由之路。

1990年以来，中国对外投资开始起步。截至2003年，中国累计对外直接投资总额334亿美元，扣除对外直接投资企业对境内投资主体的反向投资，累计对外直接投资净额332亿美元。随着国家经济实力的增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起步虽晚，但是发展迅猛。同时，对外承包工程合同金额和完成金额也迅速发展。2008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达到521.5亿美元，加上对外承包工程完成营业额和对外劳务合作完成营业额，已经超过1 100亿美元，首次超过当年实际利用的外商直接投资总额。

当然，目前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非金融领域，而且非金融领域又主要集中在原油、铁矿石等矿产资源性和制造业领域，显示中国经济发展对资源的强劲需求。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主要有以下特点:

——投资主体多元化，国有企业对外投资占较大比重。截至2007年年底，在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中，中央企业占78.5%，地方企业占21.5%。

——从投资主体的行业分布看，所属行业以制造业、批发零售业比例最大。截至2007年年底，制造业投资主体总数占45.5%;其次为批发和零售业，占23%;再次为建筑业，占5.2%。

投资国家分布广泛。截至2007年年底，中国近7 000多家境内投资主体在全球173个国家(地区)设立境外直接投资企业超过1万家，对外直接投资累计净额(简称存量) 1 179.1亿美元，其中非金融类1 011.9亿美元，占85.8%，金融类167.2亿美元，占14.2%。亚洲、拉丁美洲地区仍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最集中的地区。

——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主要分布在亚洲和欧洲;非金融类对亚洲、北美洲、非洲、大洋洲。截至2007年年底，制造业集中了境外企业总数的31.8%，显示非金融领域投资主要集中在制造业领域。

——从境外企业的设立方式看，子公司及分支机构占境外企业数量的95%，联营公司仅占5%。

2009年，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多数国家出现资金短缺或不足的问题，而中国拥有世界第一的外汇储备和强大的生产能力。因此，2009年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将继续较高速度增长，不过主要投资领域仍是大部分集中在非金融领域，如投资亚洲、大洋洲、拉丁美洲及非洲的矿产资源领域，金融领域投资仍会集中在欧美国家，不过鉴于欧美国家金融体系出现问题，此种投资会趋于谨慎。中国作为“世界工厂”，强大的产能也会使越来越多的企业走出国门，通过境外设厂来推动进一步发展。此外，丰富的劳动力资源使得中国的对外承包工程和劳务合作输出仍将保持较高的速度增长，这也是解决国内大量失业人群就业的一种方式。

由于受金融危机的影响，2009年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出现负增长，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额将进一步缩小同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的差距。

四、国际资本流动的原因

(一)国际资产组合投资的原因

国际资产组合投资的基本动机是获得更高的收益，如果一国债券的收益率高于其他国家的债券收益率，那么其他国家的居民就会购买该国的债券。个体追求利益最大化的结果将导致各国有相等的收益率。

但是，这不能完全解释现实中存在的双向资本流动(Two－way Capital Flow)问题。实际上，投资者进行投资决策时不仅要考虑投资收益率而且也考虑风险。资产组合理论说明，通过投资收益负相关的数种证券，较小的风险下可获得一定收益，或者整体资产组合风险水平相同时，获得更高收益。由于外国债券的收益(主要取决于国外不同的经济环境)很可能与国内证券的收益负相关，包括国内证券和外国证券的资产组合比只包括国内证券的资产组合有更高的平均收益或者是更低的风险。

为了获得这样的资产组合，就需要双向资本流动。例如，如果一国有股票A(具有相同平均收益但是风险比B股票低)，而另一国有股票B(收益和股票A的收益负相关)，第一个国家的投资者一定也会购买股票B(在第二国投资)，第二国的投资者也会购买股票A(在第一国投资)来达到一个平衡的资产组合。分散风险可以解释双向国际资产组合投资。

以上的讨论隐含假定投资者准确地知道股票的平均收益和波动程度。现实中，这是很难预先知道的。投资者必须根据自己对市场的了解和直觉作出判断股票的平均收益和收益的波动性，然后作出投资决策。由于不同人对同一种股票有不同的预期，因此可能每一个国家的一些投资者都认为其他国家的股票看好，这就为双向资本流动提供了另一种解释。

(二)外国直接投资的原因

对外直接投资的动机基本上与证券投资的动机相同，或是追求更高的收益率(更高的经济增长率，更吸引人的税收优惠政策，更好的基础设施)，或者是为了分散风险。但是，为什么非居民要直接到国外办企业而不是进行国际证券投资呢?

1.市场内部化理论

科恩于1937年提出，主要把市场建立在公司内部，以公司内部市场取代公司外部市场。该理论认为，战后科技革命改变了中间产品的性质和内容，将它由传统的原材料、半制成品变成知识含量很高的信息产品。1976年英国的Buckley和Casson提出了内部化理论，Rugman在1981年对内部化理论作了进一步发展。他们关注的是市场组织成本引起的不完全竞争状态，尤其是中间产品的缺陷。企业是在市场缺陷条件下寻求最大化利润，当中间产品市场存在缺陷，市场交易成本巨大或者市场难以组织时，企业会“绕道而行”，改用企业所有权联结并控制各项活动，即以内部市场作为替代。当开辟内部市场的行动跨越国界时，就出现了跨国公司。

2.垄断优势理论

Hymer在1976年提出，母国企业具有的比东道国同类企业有利的垄断优势，是企业进行外国直接投资的动因。该理论指出，外国直接投资产生于非完全竞争，外国直接投资的原因是利润差异，而非利息差异。对外直接投资利润的高低，取决于某些垄断优势的程度，这些优势包括某种专门技术优势、管理优势、融资渠道、销售能力和经济规模优势等。一个企业到海外投资要具备两个条件:它在外国的投资收益要高于在国内的收益，因而要向海外扩张;它在国外子公司的收益要高于当地企业，这是子公司具有竞争力并在国外得以生存的条件。跨国公司利用商品市场或要素市场的某种垄断地位，排斥东道国企业的竞争，维持较高的垄断价格和利润，导致不完全竞争和寡头垄断局面。这一理论强调的是市场的不完全性，注重微观层面的企业行为分析和行业组织结构特征的分析。

3.产品生命周期理论^[1]

美国学者Vernon在技术差距模型的基础上提出了产品生命周期理论。Vernon认为，产品在市场上呈现周期性特征，该周期大体可分为5个阶段，即新产品阶段、成长阶段、成熟阶段、标准化阶段和产品衰退阶段，各个阶段与企业的区位决策、出口或国外生产决策均有联系。

4.国际生产折中理论

Dunning综合了各种FDI现象的原因，并建立了比较系统的OLI(分别代表Ownership Advantage，Location Advantage，Internalization Advantage)分析框架来解释FDI。Dunning认为，三方面的因素决定了FDI的发生。首先是所有权优势，只有所有权优势带给企业的市场力量或者是成本的节约超出了在国外设立企业诸多不便带来的成本，FDI才有可能发生。这里的所有权包含的内容非常广泛，它可以是一种产品、一种生产技术或者是各种形式的无形资产。其次是区位优势，区域优势主要是指相比在国内生产然后出口而言，在国外生产更加有利。趋于优势涉及的因素更多，它不仅包括资源禀赋、市场规模、市场结构、未来市场的增长潜力类的经济因素，还包括社会发展水平、文化、法律、政治和制度环境等多方面因素。最后是内部化优势。FDI的设立还离不开内部化优势。即使一种产品在国外生产比在国内生产然后出口更加有利，也不一定发生FDI，还有售许可证或者是采用特许经营等方式可以选择。这些备选方式的困难在于达成交易可能涉及很高的交易费用，而FDI通过内部化的方式解决了交易费用问题。三个因素相互结合形成企业对外经营的整体优势。所有权优势是基础，是企业对生产投入的必要条件;内部化是实现这一优势的载体;区位优势是实现上述两个优势的充分条件。三者的结合，相互影响，使跨国公司对外投资取得最大的整体效益。

20世纪80年代的中后期，对直接投资动因的研究有了一些新的进展。该阶段从跨国公司本身的发展战略出发，研究战略联盟。Richardson提出了技术协调理论，认为在需要发展不同经济活动但又无法获得规模经济、需要从事研究和开发却又面临动荡不定的市场时，合作性协调就不可缺少。Williamson从交易成本的角度，分析了跨国公司的战略联盟。他认为，在全球竞争环境中，最佳管理机制或组织机构的选择是由以最低成本管理交易的效率决定的，合作协定或者是战略联盟可以视为由一系列技术、组织机构及区位特定因素决定的有效交易方式之一。另外，Teece和Antonelli从技术创新的角度分析跨国公司间的联盟，指出战略联盟是公司借以直接接触那些共同专用的知识资产的一种方式，这些资产对技术创新的有效市场化是至关重要的。为了获得创新利润，并且也由于技术诀窍交易市场的不完全性，公司倾向于通过创新进程的内部化实现增长。但是，这种增长受到经济活动的复杂性和成本的制约，于是战略联盟这种合作形式就应运而生了。

近些年来，随着直接投资的扩大和投资领域的拓展，投资方式的不断变化，对直接投资的动因也有了新的解释。1998年Bartlett和Ghoshal在Vernon产品生命周期的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产品创新(包括产品开发、技术和核心能力在国际间的转移等)、接近市场(当地化战略、产品的差异化和当地改造等)和通过竞争降低成本(全球生产、标准化、合理化)三位一体的跨国投资模式。

五、国际资本流动的福利效应

那么，国际资本流动对输出国和输入国带来的福利效应是什么?我们可以像分析国际劳动力流动效应那样，用图示表示出国际资本流动的福利效应，如图5－2所示。

假设有两个国家A国和B国。资本总量为OO'，其中OA属于A国，O'A属于B国。VMPK₁和VMPK₂两直线是根据不同水平的投资分别给出的A国与B国的资本边际产值。在竞争条件下，资本边际产值代替了资本的报酬或收益。

图5－2　国际资本转移的产出与福利效应

总资本存量为OO'，A国拥有OA，其总产出是OFGA，B国拥有O'A，其总产出是O'JMA。资本AB从A国转移到B国，使两国的资本收益均为BE。这时世界的总产出增加了EGM(图中的阴影部分)，其中A国得到了EGR，B国得到了ERM。B国的总产出增加ABEM，其中外国投资者得到ABER，剩下ERM作为B国内的净所得。

与外界隔离时，A国将它的全部资本OA都投资于本国，可获得OC的收益(它可以由其边际产量曲线的区域部分给出)，即OFGA。其中OCGA部分是由A国资本所有者的投资带来的，其余的CFG部分是由其他要素如劳动和土地带来的。同样，B国将其全部资本O'A投入国内获得收益O'H，总产出是O'JMA，其中O'HMA部分归因于B国的资本所有者，其余的HJM部分归因于其他要素。

假设允许国际资本自由流动。由于B国的资本收益(O'H)比A国的(OC)要高，于是有AB量的资本从A国流入B国，使得两国的资本报酬均等于BE(=ON=O' T)。A国的国内产出现在为OFEB，加上对外投资的总报酬ABER，于是得到该国总收益OFERA(其中ERG部分是比对外投资以前多的收益部分)。由于国际资本的自由流动，A国中的资本的总报酬增加到ONRA，而其他要素的总报酬下降到NFE。

资本AB输出到B国，使它的资本收益率由O'H减少到O'T。B国的国内总产出由O'JMA增长到O'JEB。在增长部分ABEM中，ABER归因于外国投资者，剩下的ERM部分是B国总产出的净增长部分，国内资本拥有者的总报酬从O'HMA降为O'TRA，而其他要素的总报酬则从HJM上升到TJE。

从全球作为一个整体的角度看，总产品从OFGA+O'JMA增加到OFEB+O'JEB，增加了ERG+ ERM= EGM(图中的阴影部分)，可以说，国际资本流动增加了国际间资源配置分配的效率，从而增加了世界的产出和福利。提醒注意的是VMPK₁和VMPK两条线中谁越陡，谁就从国际资本流动中获利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