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外汇管理中的货币替代问题

货币替代（Currency Substitution）是指外币在货币的各个职能上全面或部分地替代本国货币发挥作用的一种现象。简单地说，货币替代可以定义为本国居民对外币的过度需求。货币替代分为两种：一种是本国居民和外国居民同时持有本币和外币；另一种则是本国居民单方面地持有并使用外币。前者可以称为对称性的货币替代，这种货币替代一般发生于发达国家之间；后者可以视为不对称性的货币替代，经常讨论的发生于发展中国家的货币替代就属于这后一种。

货币替代的原因有很多种。首先，当一国的通货膨胀水平较高或各种因素引起了币值高度不稳定时，居民便会对本国货币的未来购买力失去信心，从而不再以本币作为储藏手段。然后，如果一国政府不能有效地控制交易中使用的币种，那么，商品的出售者就会要求用其他可靠货币进行交易，拒绝接受本币，从而本币失去了流通手段的职能。当本币不再是有效的流通手段时，人们也就会自然放弃以本币作为记账单位和支付手段，进而本币的职能被全面替代。在本币失去货币的各项职能的同时，由于有些货币是全世界都认可的（比如美元长期以来就比较成功地保持了购买力），它们就会超越国家界限进入其他国家的储藏领域、支付领域甚至流通领域，典型的例子之一便是拉美国家的美元化。值得注意的是，与劣币驱逐良币的格雷辛法则不同，货币替代描述的是一种良币驱逐劣币的现象。

就货币替代的估计而言，由于很难获得外币在一国经济中流通的确切数据，所以货币替代的深度和广度是难以量化的。我们只能通过一些粗略的估计数字来认识货币替代。由于缺少数据，人们普遍用外币存款占金融资产的份额来表示货币替代的程度。在众多经济分析中，常常用F／M（外币存款／本国货币比例）表示货币替代。其中，M是本国公众持有现金（C），活期存款（D），储蓄存款（S）和定期存款（T）之和，F则表示本国金融体系中的外币存款。同时也存在其他一些比率来表示货币替代，比如F／（M＋F）、M／F、F／D。在这些估计中并没有考虑外国居民对本币的需求，所以这些比率常常用来估计不对称性货币替代。同时，它忽略了国内流通领域中的外币，以及本国居民在国外的存款。

货币替代最重要的经济后果是导致国内金融秩序的不稳定，削弱政府运用货币政策的能力。在货币替代存在的情况下，外币的流入与流出扰乱了国内货币的供需机制，使得利率的决定更为复杂，同时还削弱了中央银行对信贷和货币流通总量的控制能力，使得中央银行在货币政策的设计和操作时出现许多困难。此外，本国居民大量使用外币，会使政府的通货膨胀税收入下降。

需要指出的是，货币替代的上述负面影响，只有在货币自由兑换的情况下才会大规模发生。因此，在货币自由兑换后，一国政府必须采取有效措施以避免货币替代。提高本国货币币值的稳定性、实际收益率和信心是解决货币替代问题的最根本方法。这就要求政府有效地控制通货膨胀及其他宏观不稳定状况。这些条件尚未达到时，对货币兑换进行限制是有必要的。

本章分析了外汇管理中各种制度和政策调节手段的利弊。在下面两章的学习中，我们将把视角扩展到全球范围，讨论金融全球化对内外均衡的冲击、国际背景下内外均衡的调节及其国际协调。

【本章内容提要】

1．汇率制度是一国货币当局对本国汇率水平的确定、汇率变动方式等问题所作的一系列安排或规定。最基本的两种汇率制度是固定汇率制与浮动汇率制，此外还有爬行钉住、汇率目标区、货币局等其他类型的汇率制度。这些汇率制度各有优劣，应该根据本国经济结构、特定的政策目的、地区性经济合作情况和国际经济条件的制约等因素选择汇率制度。

2．蒙代尔—弗莱明模型分析了资本完全流动情况下，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在不同汇率制度下的有效性。其基本结论是：固定汇率制度下，货币政策无效，财政政策有效；浮动汇率制度下，货币政策有效，财政政策无效。由此可以得到的一个重要扩展是：在开放经济条件下，固定汇率制度、资本自由流动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不可能同时实现，即所谓“开放经济的三元悖论”。

3．对外汇交易的管制包括对货币兑换的管制、对外汇资金收入与运用的管制和对汇率的管制（如实行复汇率）。直接管制政策对经济的影响至今存在争议，一般认为逐步取消各种直接管制政策是发展的方向。

4．浮动汇率制下政府对外汇市场进行干预是为了防止汇率在短期内过分波动、避免汇率在中长期内失调、进行政策搭配以及满足其他需要。最主要的干预类型有冲销式与非冲销式干预。干预是通过资产调整效应与信号效应发挥影响的。虽然货币分析法与资产组合分析法对干预效力的分析存在差异，但它们都认为非冲销式干预是有效的。

5．外汇管理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有资本外逃问题、管理可信度问题和货币替代问题。提高宏观经济环境的稳定性和政府的可信度是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否则，较为严格的直接管制可能是必要的。

【本章重要概念】

固定汇率制　浮动汇率制　三元悖论　爬行钉住　汇率目标区货币局制　兑换管制　经常账户下的自由兑换　复汇率　对外汇市场的直接干预和间接干预　冲销式干预　非冲销式干预　资产结构调整效应　信号效应　资本外逃　货币替代

【本章思考题】

1．试比较固定汇率制与浮动汇率制的优劣。

2．各种不同的汇率制度是如何处理内外均衡目标的实现问题的？

3．请从正反两个方面思考开放经济三元悖论的含义。

4．试结合我国情况，分析外汇兑换管制政策和复汇率政策的利弊。

5．利用货币模型与资产组合模型分析不同外汇市场干预方式的效力。它们的结论相同吗？存在区别的原因是什么？

【本章讨论题】

1．我国目前实际采用的是何种汇率制度？它对中国经济发展有何积极和消极影响？货币当局又用什么政策与现行汇率制度搭配？

2．中国目前的汇率制度和资本流动状况接近于蒙代尔—弗莱明模型中的哪一类情况？在此情况下，蒙代尔—弗莱明模型的政策含义是否适用？为什么？

3．你认为中国目前的外汇管制政策，包括资本项目兑换的管制、外汇收入的结售制度等等是否合理或有改革的必要？

【注释】

[1]克鲁格曼、米什金等教授对此都做了不同性质的归纳，有兴趣的读者可参考克鲁格曼的《国际经济学》、米什金的《货币银行金融市场学》等教材。

[2]在第七章中分析货币危机原因时将对这一问题做更详细的分析。

[3]本节下面介绍的不同汇率制度下的政策有效性分析对此有较为详细的分析。

[4]从1978年起，发钞行可以通过记账方式向外汇基金贷款以获取债务证明书并发行港元，外汇基金再用对发钞行的债权在外汇市场购入外币作为发行纸币的准备金。这就意味着，作为港元最终兑换者的外汇基金，其用来为港元兑换做准备的资产，不但包括外币，还包括以港元计的对发钞行的债权（港元存款），从而，港元兑换的保障就不是百分之一百的了。

[5]当时，发钞银行为汇丰银行和渣打银行，1993年1月起又增加了中国银行。

[6]国家外汇管理局的地位经过一系列变迁。1979年为适应改革开放的需要，国务院批准设立国家外汇管理局，赋予其管理全国外汇的职能，与中国银行是一个机构、两块牌子。1982年根据政企分开的原则，外汇管理局与中国银行分离，划归中国人民银行领导，1988年成为直属国务院的总局机构，由中国人民银行代管。

[7]外汇储备是国际储备的重要组成部份，关于国际储备的定义，请参见本教材第三版。

[8]由此可以想到，基于IS－LM模型的蒙代尔—弗莱明模型，同样将货币供给总量作为一个变量，不区分货币供给的结构，因此也会得到冲销式干预无效的结论。请读者自行思考。

[9]这一小节内容建议结合本章第一节的汇率目标区制度和第七章第四节的第二代货币危机理论一起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