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纸张的发明和写本书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用植物纤维造纸的国家。它和指南针、火药、印刷术同为我国古代四大发明。

纸张的发明是文化史上一件大事，它使书籍找到了最适宜的书写和印行材料。无论竹简、木简或各种丝帛都无法与这种材料相颉颃，它的出现引起了我国古书面貌的大改观。

纸张相传是由东汉宦官蔡伦发明的。《后汉书·蔡伦传》说：“自古书契多编以竹简，其用缣帛者谓之为纸。缣贵而简重，并不便于用，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布、渔网以为纸。元兴元年（公元105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从用焉。故天下咸称蔡侯纸。”但从一些出土文物看，早在蔡伦以前，已经有了用植物纤维制作的纸张。

《汉书·外戚传》有用以包裹药丸的“赫蹏”的记载，应劭在注中说“赫蹏”就是薄纸。但那时的造纸技术还制作不出这样的薄纸。所谓“赫蹏”实际是一种丝棉纸。它是打制丝棉时留在竹席上的一层形如纸张的薄纤维，这种丝棉纸的制作方法与植物纤维纸相似，但它本身不能算是纸张。

1933年，考古学家在新疆发现汉宣帝时的麻制纸张，可惜实物毁于抗日战火，无法作进一步的考证。1957年，西安灞桥出土了汉武帝时的麻纸。经化验，认定是用麻类纤维制造的纸张，近年也有人认为这是麻类织物压成的薄片。但1978年又在陕西扶风发现汉宣帝时用麻类纤维制造的麻纸，这种纸质地粗糙，与麻类织物全然不同。与此同时，考古学家还发现蔡伦生活年代以前的东汉麻纸，上面写有隶体字，纸的质地比西汉时代的古纸精细。这些实物的发现，证明早在蔡伦以前，我国劳动人民就已发明用植物纤维造纸的技术了。

但是这些发现，并不能否定蔡伦在推进造纸技术方面的历史作用。他作为东汉王朝宫廷生产事业的主持人，能够及时总结前人的造纸经验，采用官府的设备加以改进、提高和推广，使我国的造纸技术得到进一步的发展，这些功绩是不容忽视的。

图1-7　蔡伦与造纸

纸张在初制时期质量较差，但它价廉，兼有竹简、木简和缣帛的优点，既便于书写、装帧，又便于携带、保管和庋藏，因而受到普遍欢迎，很快就被人们用来大量抄写书籍。这种纸张抄写的书籍叫写本书，又称为抄本书。

最早见于记载的纸张书籍，是公元76年的《左氏春秋》。《后汉书·贾逵传》说：汉章帝曾指令贾逵教学生学习《左氏春秋》，并给予“简、纸经传各一通”。这就是说，那个时候已经有用纸张书写的《左氏春秋》了。也有人说，这里说的纸经仍是丝棉纸。但东汉时代的其他史料中还有不少记载可以证明当时已有用纸张书写的书籍。如书法家崔瑗（公元77—142年）给朋友葛元甫写信说：“今遣奉书……并送《许子》十卷，贫不及素，但以纸耳。”这封信里明白地把纸和素作了区别，说明崔瑗送给葛元甫的书是用纸张写的。但东汉时代，简、帛仍是书籍的主要材料。魏晋以后，随着造纸技术的进步和产量的增加，纸张才逐渐成为书籍的主要材料。西晋文学家左思的《三都赋》发表后，首都洛阳轰动起来，大家纷纷买纸抄写，一下子把商店里的纸价抬高很多。这就是所谓“洛阳纸贵”的故事。这个故事说明了西晋时代用纸书写的普遍性。东晋以后使用纸张写书更为广泛。东晋末年，桓玄干脆下令废简用纸：“古者无纸，故用简，今诸用简者，宜以黄纸代之。”（《初学记》卷二十一）这标志着纸张已正式取代简、帛，成为最通用的书写材料了。

现在我们能够看到的最古老的纸张写本书，是晋人写本《三国志》残卷和新疆出土的西晋元康六年（公元296年）佛经残卷，以及《晋人田赋残笺》。其次，有西凉建初元年（公元405年）的《律藏初分》和北魏太安四年（公元458年）的《戒缘》。日本还保存有我国六朝写本《史记》残卷。

图1-8　西凉建初元年（公元405年）的《律藏初分》（国图）

唐代是写本书的最盛时期。1966年至1969年考古工作者在新疆唐墓中发现唐人写本《论语》残卷。但数量最大的唐代写本书，还是甘肃敦煌石窟里保存的大批儒、佛、道家的经典和文学、医学等方面的著作，这批写本书总数有四万余卷。这些书大部分已流散到国外，留存在国内的大概有一万多卷。近人罗振玉等辑有《敦煌石室遗书》、《鸣沙石室佚书》等。由此可以想见唐人写本书流传之盛况。

由于写本书之流行，私人藏书的数量也增多起来。唐代名相李泌收藏的写本书在三万卷以上，大臣苏弁收藏的写本书有二万余卷，柳公绰收藏的亦有万余卷。宋代以后，由于印刷术的发明和推广，写本书的作用逐渐降落，但社会上仍然流传着各式各样的写本，而且数量相当大，有些著名的藏书家其收藏的图书主要仍是写本书。北宋大藏书家王钦臣有五千多卷精美的不肯外借的“镇库书”，全是写本书。南宋大藏书家陈振孙收藏的五万余卷古书，也大多是写本书。

明清时期写本书依然盛行不衰，江南文人尤为重视。叶德辉在《书林清话》里数列的明代江南著名抄家，就有长洲吴宽（丛书堂）、长洲文徵明（玉兰堂）、金坛王肯堂（郁风斋）、吴县沈与文（野竹斋）、常熟杨仪（七桧山房）、无锡姚咨（茶梦斋）、常熟秦四麟（致爽阁）、常熟钱谦益（绛云楼）等几十家。有些抄家“竭一生之力，交换互借，手校眉批，不独其抄本可珍，其手迹尤足贵”。他们在古籍保存上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1962年福建还发现了一部清代道光年间弹词小说《榴花梦》的抄本，作者是女作家李桂玉，全书共三百六十卷，近五百万字。这部书是我国古典小说中最长的抄本，对我国古典文学的研究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