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弗·纳博科夫是20世纪俄罗斯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也是在20世纪世界上赢得读者最多的俄罗斯作家之一。纳博科夫的文学创作是世界文学史中的一个独特的现象，他用俄语和英语写作，把两种文学和两种语言的风格有机地糅合在一起，创造出独具一格的艺术世界。

生平创作道路

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纳博科夫（Владимир Владимирович Набоков，1899年4月10日生，1977年7月2日去世；笔名：西林，Сирин）生在彼得堡一个古老的贵族家庭里，他的父亲是国家杜马的成员，曾经任地方政府的司法部长；他的母亲出身于西伯利亚的一个旧礼仪派家庭，其父是金矿主，纳博科夫的父母不但拥有万贯家财，还有丰富的家庭藏书，小纳博科夫从小就从博览群书中获得了丰富的俄罗斯文学和世界文学的知识。纳博科夫的父母崇尚英国，在他们的影响下纳博科夫学习英语甚至早于俄语，这对他后来的人生和文学创作起到很大的影响。

1911年，纳博科夫入杰尼舍夫中学读书，对诗歌尤感兴趣。1916年，在《欧罗巴导报》上发表了他的诗作《月亮的梦幻》，同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作品《诗歌集》。按照纳博科夫自己的说法，这个诗集是献给他的初恋情人的。纳博科夫一家人不接受十月革命，1917年11月全家逃往克里米亚。1919年，纳博科夫打算加入邓尼金的白军，但希望落空，因为当时红军已攻打下克里米亚，纳博科夫只好取道土耳其，途经希腊和法国最终到英国定居。1919年，纳博科夫在Г. 斯特鲁威的建议下入英国剑桥大学，先是读的昆虫学，后来转成语言学，搞法国文学和俄罗斯文学研究。1922年，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纳博科夫是一位“全才型”人物：他不但是一位出色的小说家、文学评论家、美学家，而且还是诗人；他当过演员，拍过电影；他精通俄、英、法三门语言；他还是一位不错的昆虫学家，终生收集蝴蝶标本；他在体育运动上也是多面手：会滑冰、拳击、网球和国际象棋。这一切不但是他生活的经历，而且对他的生活^〔141〕和文学创作有很大的帮助。

纳博科夫一生十分勤奋，他在文学创作中显示出自己的多方面的才能。他一生共创作了9部俄文小说、8部英文小说、近50个短篇小说、几个剧本、近300首诗，他还翻译了许多西方的文学作品，并且把像《伊戈尔远征记》、《叶甫盖尼·奥涅金》、《当代英雄》这样一些俄罗斯文学经典作品译成英文。此外，纳博科夫写过评论果戈理和其他俄罗斯作家创作的论文。总之，纳博科夫的创作生涯漫长、创作数量巨大、创作题材和体裁广泛，是20世纪一位具有世界声誉的俄罗斯作家。

纳博科夫的创作可以分成三个时期。一是他在欧洲创作时期（1922—1937）；二是他在美国创作时期（1840—1960）；三是他在瑞士创作时期（1960—1977）。

欧洲创作时期是纳博科夫的创作高峰时期。1923年，在柏林出版了他的两部诗集《山路》和《一串》。此外，他的大部分俄文小说是在这个时期创作的，主要的有《玛申卡》（1926）、《鲁仁的防守》（1929）、《绝望》（1934）、《斩首邀请》（1936），等等。1937年希特勒上台，纳博科夫不得不取道法国（因为他的妻子是犹太人，在德国受迫害），他创作出小说《天赋》（1937—1938）。纳博科夫在法国开始用英文写作，到美国后他彻底转用英文，停止了用俄文的文学创作活动。

《玛申卡》是纳博科夫的第一部小说作品，这是一个爱情故事，带有明显的自传性质。幸福在过去，在“失去的天堂”——这就是这部小说的含义所在。小说描写一位名叫列夫·加宁的俄罗斯侨民与自己昔日情人玛申卡的感情纠葛。叙述基本上是由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回忆构成的，对于男主人公来说，那是一段天堂般的幸福时光。在他的回忆中，心爱的姑娘玛申卡与俄罗斯的一切——彼得堡、外省庄园、郊外别墅、花园、积雪、金秋——联系在一起，因此回忆不仅是对昔日爱情的留恋，而且回忆充满一种深深的乡愁，表达出一位侨民对自己祖国俄罗斯的热爱。此外，在男主人公的回忆里，天堂般的幸福又与难忘的恐惧和逝去的苦痛糅合在一起。列夫·加宁爱昔日的那个玛申卡，但是对已成他人之妻的玛申卡又感到害怕，因此在即将与她重逢的关键时刻他溜之大吉了。

表面上看，列夫·加宁在为玛申卡后来的命运惋惜，可怜她的遭遇，但实际上列夫·加宁并不是可怜玛申卡，而是可怜自己，可怜无法挽回的那个自我。男主人公列夫·加宁的性格软弱，在关键时刻优柔寡断，而女主人公玛申卡的爱情专一大胆，勇于奉献，因此男女主人公的性格形成鲜明的对比。在人物形象塑造的这个方面，可以窥见纳博科夫继承了屠格涅夫和布宁的小说传统。

《鲁仁的防守》这部小说在探讨人生一系列重要的问题，其中包括人的使命是什么，人怎样对待自己的名誉，怎样对待失败和挫折，怎样进行家庭教育等问题。

小说主人公鲁仁的父亲是位平庸的作家，但他希望自己的儿子成才，成为一位小提琴家或画家。鲁仁从小性情孤独，落落寡合；他的学习平平，没显示有特殊的才能。后来在他的表姨的启蒙下迷上了国际象棋，并成为棋界高手。他周游世界下棋，获得很高的声誉，但是由于一次卫冕的失败而不能自拔，最后跳楼自杀了。

小说《鲁仁的防守》中的“防守”有两个层面的意思，从象棋意义上讲，指的是鲁仁在棋盘上的防守；从人生意义上讲，是指他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保持自己的人生的自由和独立。然而鲁仁在两个层面上的“防守”都是失败的。他的象棋防守失败，棋技走下坡路；他的人生防守失败，他的死就是佐证。

鲁仁的悲剧有着多方面的客观原因：失败的家庭教育，象棋职业的选择，没有情感的婚姻，残酷的社会环境。但最主要的原因来自于他自身。在小说中，象棋是一种象征和符号。象棋是鲁仁的职业，棋盘是人生的舞台，象棋让鲁仁成为一个天才式的人物，实现了鲁仁的人生价值，但没有救鲁仁的命。因为象棋世界是一个封闭体系，而现实世界是一个开放体系，鲁仁可以游刃有余地在棋盘操纵棋子，在象棋比赛中屡屡获胜，但是在开放体系的现实生活中，他没有任何经验，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成为他人手中的一个棋子，任人摆布。鲁仁身居封闭的象棋世界与开放的现实世界的碰撞，使他必然会感到不适应，甚至无所是从，不知所措，乃至以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部小说在艺术手法上也很有特色：不断变换叙述视角和人称以增强叙述的自由度；松弛有致的叙事节奏（像走旗子的节奏一样）给读者以紧迫感；运用象征、梦境、幻觉等方法使小说具有现代派特征；颠倒小说时空以扩大叙事的空间，等等。

《斩首邀请》是一部充满荒诞的小说。小说主人公岑岑纳特由于“认识论的卑鄙”而被捕判处死刑，于是一系列离奇荒诞的情节便在假定的时空里展开了。对主人公岑岑纳特来说，小说里有三个空间；一个是监狱空间，另一个是回忆空间，第三个是主人公的梦幻空间。在每个空间里，主人公岑岑纳特周围的人物和场景都在变换，构成不同的“现实”和“非现实”。比如，在监狱空间里，对主人公岑岑纳特来说，只有监狱是现实的，而真实存在的世界是非现实的，因为这个世界对于他只是一个阴影的世界。

小说《斩首邀请》给读者展示出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这个世界是社会、监狱、牢房。这是一个阴森、恐怖、孤独、痛苦、冷漠的世界，是一个充满荒诞、矛盾、处于崩溃和死亡的世界；另一个是虚构的世界，由主人公岑岑纳特的回忆、梦境、想象构成。这是一个充满友爱、和谐、美好的世界。主人公在这个世界里感到自由和快乐。但是这个世界是虚幻的、无法触摸的和非现实的。

小说《斩首邀请》展示主人公岑岑纳特这个个体与他周围世界的对立，无疑是对极权社会的一种辛辣的讽刺。

长篇小说《天赋》描写一位名叫费多尔·康斯坦丁诺维奇·戈都诺夫-切尔登采夫的俄罗斯作家的奋斗史，以艺术的手法讲述主人公戈都诺夫-切尔登采夫的文学创作过程。最后，这位侨民作家的所有理想都实现了：他的小说问世，他写的剧本上演并获得成功，他的作品得到他所崇拜的诗人的称赞，他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吉娜的爱情有了明朗的结局……总之，这是一部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纳博科夫在该书的前言中写到：“《天赋》的世界如今作为一个幻觉、作为我个人的沉没世界而存在……这是我用俄文写的最后一部（今后再不会写）小说。小说的女主人公不是吉娜，而是俄罗斯文学。第一章的情节基于费多尔的诗作。第二章——这是向普希金猛的一冲，并且是男主人公讲述父亲在动物学领域研究的尝试。第三章转向果戈理，但其真正的内容——是献给吉娜的爱情诗。关于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书——是一条压缩成为十四行诗的螺状线……”^〔142〕纳博科夫在创作这部小说时吸收了小说家乔伊斯的小说《尤利西斯》和普鲁斯特的小说《追忆似水年华》的创作经验，把自己的人生素材、20年代柏林的社会和俄罗斯侨民文学环境纳入一种崭新的小说构架，运用现代派小说的联想、组合、化入等手法，使得作品具有现代派小说的特征。

美国创作时期。二战开始后（1940）纳博科夫去往美国，1948—1959年在美国大学当教授，教授俄语和俄罗斯文学。1941年，小说《谢巴斯蒂安·纳伊特的真正的一生》问世。随后，他又写出了回忆录小说《另外的海岸》（1940—1950）、小说《洛丽塔》（1955）和描写俄罗斯侨民的小说《普宁》（1957）等。

瑞士创作时期。由于《洛丽塔》这部小说在美国引起的轩然大波，纳博科夫不得不离开美国重返欧洲，在瑞士定居。这个时期，纳博科夫继续用英文写小说，并且把他自己早期的作品译成英文。其中主要的作品有：《暗淡的火光》（1962）、《阿达，或欲望之欢。家庭纪事》（1969）和《俄罗斯美女和其他短篇小说》（1973），等等。

自从流亡后，纳博科夫从没有回过俄罗斯，但他却认为自己与自己的祖国俄罗斯始终在一起。在回答英国BBC电台的记者采访时，他这样说：“我永远不会回国，原因是：我所需要的那个俄罗斯的全部——文学、语言和我个人的俄罗斯童年——永远与我同在。”1977年7月2日，纳博科夫在瑞士日内瓦湖边的“表宫”旅馆寓所中去世。

长篇小说《洛丽塔》

《洛丽塔》是20世纪世界文学中最有争议的小说之一，同时也是“因其特异的创作风格、非凡的叙事技巧被英国编入二战以来影响世界的100部书之中”^〔143〕。小说《洛丽塔》1955年用英语写成，1967年纳博科夫亲自将它译成俄文。这是一部写人性自由，写变态人的权利的作品。小说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写亨伯特与其继女洛丽塔的爱欲，以两者的性关系为线索；第二部分写洛丽塔的失踪以及亨伯特寻找洛丽塔的过程。这部小说从性心理的视角反观社会，表现现实，写出美国社会上存在的一种社会问题。

小说开始的时间是1947年夏天。10年前，主人公亨伯特是法国文学教师，娶妻成家住在巴黎。1939年夏天，亨伯特的美国叔叔去世，留给他每年几千美元的收入，条件是他必须移居那里，他的妻子不愿意去美国，与他人私奔了。亨伯特只好独自到了美国。他因租房子而结识了女房东夏洛特，并对夏洛特的12岁的女儿洛丽塔产生了恋情。可女房东夏洛特爱上了亨伯特，并且自愿嫁给他。如亨伯特不答应就必须离开这里。亨伯特为了不离开洛丽塔，只好违心地娶了洛丽塔的母亲夏洛特。婚后，夏洛特把女儿洛丽塔送到夏令营，亨伯特与夏洛特生活了50天。得知洛丽塔快回来，亨伯特去医生那里找到安眠药，想害死夏洛特以占有洛丽塔。没料到夏洛特偶尔发现了记着亨伯特对洛丽塔恋情的日记。夏洛特决心写信告发亨伯特。但在去邮局寄信的路上惨死于车祸。夏洛特死后，亨伯特去寄宿学校接洛丽塔，谎称她妈妈准备住院开刀，其实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带洛丽塔到美国的各个城市游玩。在他俩住旅馆的第一夜，亨伯特占有了洛丽塔，并且发现后者不是处女。

亨伯特和洛丽塔由继父养女变成了情人。这时候亨伯特才告诉洛丽塔她母亲夏洛特出车祸死去了。亨伯特和洛丽塔漫游美国期间，亨伯特尽量在物质上满足洛丽塔的要求，但同时也威胁洛丽塔不要向警方告发，否则她就将遭到惩罚。洛丽塔对这样的生活渐渐感到厌倦了。她不断地向亨伯特索取钱财，积攒起来以供逃离开亨伯特后使用。终于，洛丽塔在亨伯特的眼皮下与新情人跑掉了。

3年多来，亨伯特一直在寻找洛丽塔的下落，但洛丽塔没有任何消息。他几经转辗，终于来到纽约。这时他收到洛丽塔的一封信，说她已经嫁人并怀有身孕。需要一笔钱还债，以便与丈夫一同去阿拉斯加，因为那里有人答应给她一份工作。

亨伯特根据邮戳的地址，在一座小镇郊外的破房子里找到洛丽塔。她的丈夫是聋哑人。洛丽塔向他讲诉了这几年的痛苦遭遇，说是那位名叫奎尔蒂的导演兼剧作家骗了她。亨伯特建议洛丽塔离开丈夫跟他走，但是洛丽塔拒绝了。亨伯特给了洛丽塔4000美金（这实际上是洛丽塔母亲夏洛特生前出租房屋的钱）。亨伯特觉得自己对洛丽塔有罪，他回到他与夏洛特居住过的城市，变卖了所有财产，把钱全部落在洛丽塔的银行户头上。之后，亨伯特找到奎尔蒂，经过一番恶战，击毙了奎尔蒂。亨伯特为此入狱，在等待判刑的时候，因心脏病突发而死去。1952年圣诞节，洛丽塔生下一个死婴，自己也因难产去世。

小说的男主人公亨伯特是一位聪明的、有教养的知识分子。他的父亲是瑞士人，母亲是英国人。当亨伯特3岁的时候，母亲被雷击倒死掉了。亨伯特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是成熟较早。13岁便对安娜贝尔产生早恋。他的大学时代是在伦敦和巴黎度过的。起初迷恋英国文学，写过一些著作。后来在男寄宿学校当过两年教师。他在20—25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对9—14岁的小女孩感兴趣。25岁的他与30岁的瓦列里亚·兹博罗夫苏卡娅结婚。新婚之夜，他请求妻子穿一件小女孩的衬衣，已经显示出自己的性变态。后来，他接受叔叔的建议移居美国，靠写文章和做广告为生。因为有恋女童情结入医院治疗，从病历中得知自己是“潜在的同性恋者”和“绝对的阳痿患者”。

主人公亨伯特是位性变态者。他的性变态是由于他少年时期不成功的初恋而导致的性心理障碍引起的。亨伯特与安娜贝尔的初恋成为他永久的记忆，但是安娜贝尔的死、初恋的快乐和甜蜜很快变成痛苦的回忆，成了亨伯特的“整个冰冷的青春岁月中任何其他浪漫韵事的永恒障碍”。实际上，亨伯特在洛丽塔身上寻找安娜贝尔的影子，把洛丽塔作为他少年时代恋情的继续。亨伯特一方面对洛丽塔有感情；另一方面，他又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道德的谴责。亨伯特与洛丽塔之间的情爱具有一种隐喻意义。如果纳博科夫把他俩的这种情爱关系仅仅停留在隐喻的层次上，那么纳博科夫的这部作品的意义就大大减弱了。亨伯特与洛丽塔的关系恰恰表现出亨伯特的双重人格，这正是亨伯特·亨伯特这个名字重叠的含义，也是小说引入奎尔蒂这个与亨伯特相对立、相对抗的人物的必要性。实际上，亨伯特和奎尔蒂是双貌人，他俩有许多相似之处：亨伯特生于1910年，奎尔蒂生于1911年，几乎是同龄人，都懂法语，喜欢文学，从事创作，他俩对漂亮的少女都有占有欲。亨伯特和奎尔蒂都在争夺洛丽塔，奎尔蒂是亨伯特的外化的表现，奎尔蒂的存在是以亨伯特为支持的。因此，这是外在的亨伯特和内在的亨伯特在争夺洛丽塔。亨伯特杀死了奎尔蒂，实际上是杀死他自己，正因如此，奎尔蒂被杀死后不久，亨伯特也很快地死在监狱。奎尔蒂和亨伯特是同一个人。奎尔蒂是亨伯特在精神分裂情况下的幻觉，是亨伯特的双貌人。亨伯特在开枪杀死奎尔蒂之前，有一段诗歌判决书。有评论家认为这是亨伯特对自己的宣判，是他的道德忏悔，是他对洛丽塔的忏悔，是“一个白色鳏夫的忏悔”。奎尔蒂是亨伯特的另一个自我，代表着亨伯特的自我怀疑。他有这样一段话作证：“他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觉得像要窒息。我又压到他身上。我们又压住了我。他们又压住了他，我们压住了我们自己。”

洛丽塔是一个普通的物化女孩，是亨伯特心目中的“小仙女”，是他泄欲的对象。她长着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满头栗色头发，有着绸子一样的柔嫩的脊背……洛丽塔年龄虽小，但已经具有女性的温柔；但她不爱学习，沉湎幻想，性早熟，此外她身上有许多鄙俗的东西。总之，洛丽塔是女性的魅力与可怕的庸俗的结合。洛丽塔有时候想反抗亨伯特，但更多的时候却是用自己女性的魅力去诱惑亨伯特，以满足后者的占有欲。后来，她对与亨伯特的“游牧式”的生活感到厌倦，尤其是寄宿学校的生活拓展了她的视野，丰富了她的生活内容，她迷上了戏剧，参加合唱，打网球，这一切都成为她离开亨伯特而与奎尔蒂私奔的原因。

洛丽塔是一个悲剧人物。她的悲剧主要是由亨伯特造成的。因为亨伯特把她毁掉了，把她推上了悲剧的人生道路，因此亨伯特是罪犯。但洛丽塔的悲剧也有她自身的原因。首先，洛丽塔的性意识觉醒太早，她在某种程度上也勾引亨伯特，向后者献媚，轻易地与亨伯特发生了关系；其次，她的性格中任性成分太多，有一定的恋父情结；第三，洛丽塔对物质的东西过分地需求。

有的论者^〔144〕从人的社会性和人的自然性分析亨伯特和洛丽塔这两个形象，认为，亨伯特形象体现出一种“文化”，而洛丽塔形象体现出一种“自然”。亨伯特是从文化和社会传统的角度去看待洛丽塔以及他与洛丽塔的关系的，因此他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道德；洛丽塔不从文化和传统的角度看待性关系问题，她认为她与亨伯特的关系是一种男女之间自然的，甚至是必然的关系，因此她没有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道德的地方。通过亨伯特与洛丽塔的交往，洛丽塔俘虏了、消除了亨伯特所体现的“文化”，凸现出他身上的“自然”，这样一来，洛丽塔所体现的“自然”战胜了亨伯特所体现的“文化”。最终，亨伯特像洛丽塔一样，成为“自然”的体现者，导致了他与比洛丽塔“年龄大两倍的”丽塔的关系。这种看法也为我们提供了一种研究小说《洛丽塔》的视角。

《洛丽塔》是一部对传统的道德进行解构的小说。作者运用第一人称内聚焦的叙述方法，讲述了亨伯特这样一个否定传统道德的社会内涵、有悖传统伦理、在隐秘的生活中实现自我的人物形象。小说绝不是“淫秽之作”，而是诚如作家本人所说的那样：“现在，我发现它作为一种令人欣慰的存在仍静静地徘徊在我的屋子里，像一个云雾后面的夏日，人们知道它是明亮的。”^〔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