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上半叶俄罗斯小说

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罗斯小说创作也像俄罗斯诗歌创作一样，走向小说创作的多元化发展时期。有像Л. 托尔斯泰、А. 契诃夫、В. 柯罗连科这样的老牌现实主义作家，也有像И. 布宁、А. 库普林、А. 阿维尔琴科等继承19世纪现实主义小说创作传统的作家；有像М. 高尔基这样的把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结合起来的小说家，也有像В. 魏列萨耶夫那样失去了批判锐利的现实主义作家；有像П. 博搏雷金那种倾心于自然主义的现实主义作家，也有像А. 列米佐夫、И. 什缅廖夫、Л. 安德烈耶夫、Е. 扎米亚金等受到现代主义影响的新现实主义作家，等等。总之，19—20世纪之交的小说创作流派和风格各异，题材和形式多样，构成了世纪之交俄罗斯小说创作的一派新貌。

老牌现实主义作家Л. 托尔斯泰在这个时期写出中篇小说《哈吉·穆拉特》（1896—1904）、短篇小说《舞会之后》（1903）等；契诃夫创作出短篇小说《决斗》（1891）、《第六病室》（1892）、《罗特希尔德的小提琴》（1894）、《语文教师》（1894）、《约内奇》（1898）、《农夫》（1897）等作品。В. 柯罗连科（1853—1921）在这个时期的小说创作也十分注目，他以塑造人物的道德风貌见长，短篇小说《河水欢腾》（1892）塑造出一位运河搬运工秋林的形象。他的文学小品《瞬间》（1900）的主人公是一位以自由勇敢战胜怯懦顺从的榜样。

小说家А. 库普林（1870—1938）继承俄罗斯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他的中篇小说《摩洛^〔55〕》（1896）把整个资本主义的社会秩序与摩洛相比，工厂就像一个张开血口的魔鬼摩洛，吞噬着千千万万工人的肌体乃至生命。库普林通过工程师鲍勃罗夫之口揭露了资产阶级的所谓文明和技术进步的实质，控诉了工厂主对工人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奥列霞》（1898）是库普林的另一部富有诗意的作品。俄罗斯美女奥列霞心地纯洁、为人坦诚、充满青春活力和女性温柔。奥列霞是美丽和诗意的化身，她置身于俄罗斯大自然之中，与大自然的美景相和谐，就更显示出她的形象的魅力。奥列霞虽远离城市喧嚣和“文明”，却爱上了从城市来的伊凡·季莫菲耶维奇。起初他俩的恋情充满浪漫的诗意，显示出爱情的美好甜蜜。但由于伊凡·季莫菲耶维奇是位优柔寡断、意志软弱、惰性十足的男子，因此，在奥列霞遭到当地无知、迷信的女人们的敌意、妒忌、迫害的时候，伊凡·季莫菲耶维奇不能挺身出来保护她，这就导致了他俩爱情的悲剧。

库普林的小说《决斗》（1905）^〔56〕塑造了一群俄罗斯军官形象：经常用脏话谩骂下级的团长舒里戈维奇、总是喝得醉醺醺的中校列赫，诱奸多名农家姑娘的大尉斯捷里科夫斯基，经常殴打士兵、目不识丁的连长斯利瓦，自己挥霍无度、却对同事放高利贷的上尉普拉夫斯基，像一支猛禽的中尉别克-阿加马洛夫，只知道跳舞和泡女人的中尉鲍别金斯基，好逛妓院并且喜欢侮辱他人的准尉勒鲍夫，等等。库普林真实地描写这些人身上的缺陷，而这些缺陷恰恰构成沙皇军队中军官行为的模式。作家这部小说的可贵之处在于不但塑造了一系列军官形象，而且展示出他们还是奴役士兵、践踏士兵命运，甚至把士兵逼上绝路的刽子手。

库普林的《石榴手镯》（1911）是《苏拉米福》（1908）的姊妹篇。它是歌颂爱情——这种高尚而永恒的人的精神价值的。一位名叫热尔特科夫的“小人物”爱上了公爵夫人薇拉·舍因娜。社会地位的悬殊和薇拉已婚的状况使得热尔特科夫的爱情变成一场毫无希望的单相思。在他单恋的7年间，他遭受到人们的讥讽、威胁，乃至来自各方的压力，但这种爱却一直温暖着他的心房，给予他一种罕见的、难以言状的“巨大的幸福”。爱情令男主人公热尔特科夫的情感升华，然而在外界环境的压力下，他还是用自杀提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此外，19—20世纪的世纪之交俄罗斯文学的佳作名篇还有：В. 魏列萨耶夫的《医生札记》（1892—1900），这是作家根据自己和自己同行的行医经验，叙述人们对自己身体、自己的力量的无知，并指出这是产生许多误会的原因。作家不仅从医学的角度，而且从社会哲理的方面去观察和思考许多问题；作家П. 博搏雷金的中篇小说《变节者》（1889），长篇小说《山隘》（1894）、《步行者》（1895）和《公爵夫人》（1896）等。这些作品探讨俄罗斯知识分子的社会作用和职责问题，再现知识分子的精神探索和思想的迷惘；А. 列米佐夫的描写人们生存的悲剧的长篇小说《池塘》（1905—1908），展示作家的宿命论观念的中篇小说《戴十字架的两姊妹》（1910）；И. 什缅廖夫的塑造出一个被生活所毁掉的主人公的中篇小说《来自饭店的人》（1911）；Е. 扎米亚金的反乌托邦的开山之作《我们》（1920），等等。

20世纪20年代是俄罗斯文学发展史上的一个富有成效的创作时期。一大批优秀小说家的流亡对俄罗斯的小说创作有一定影响，但是俄罗斯的小说创作并没有停止。随着苏维埃官方加强对意识形态的控制，文学家们的活动变得愈加激烈。小说、诗歌、戏剧等文学体裁得到了迅速的发展。20世纪，世界文学出版社（1918—1924）出版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像“文学家之家”、彼得堡的“艺术之家”这些文学社团依然存在。高尔基利用“知识”出版社吸引和团结了许多作家，如В. 魏列萨耶夫、Н. 捷列绍夫、Л. 安德烈耶夫、А. 绥拉菲莫维奇等。此外，他还主办《编年史》（1915—1917）杂志，积极扶植年轻的作家。在20年代活跃的大型文学杂志有：《红色处女地》、《新世界》、《星》、《十月》、《青年近卫军》、《红色全景》、《西伯利亚的火光》和《出版与革命》，等等。

А. 绥拉菲莫维奇（1863—1949）的《铁流》（1925）、Д. 富尔曼诺夫（1891—1926）的《恰巴耶夫》（1923）、И. 巴贝尔（1894—1940）的《骑兵军》（1925）、К. 费定（1892—1977）的《城与年》（1924）、В. 魏列萨耶夫（1867—1945）的《在死胡同》（1920—1923）、Б. 皮利尼亚克（1894—1938）的《裸年》（1921）以及М. 普里什文（1873—1954）、М. 左琴科（1895—1958）等人的作品就是在这些杂志上问世的。

国内战争（1918—1921）是许多国内战争的参加者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的题材。像А. 法捷耶夫（1901—1956）的描写国内战争时期远东游击队的小说《毁灭》（1927）、Л. 列昂诺夫（1899—1994）的描写国内战争时期农民动乱的小说《獾》（1924）、М. 肖洛霍夫（1905—1984）的描写国内战争期间顿河哥萨克人的短篇小说集《顿河故事》（1926）、А. 维谢雷（1899—1939）的描写参加国内战争的年轻人命运的小说《映着火光的河流》（1923），等等。

在20年代的小说创作队伍中，“无产阶级文化派”小说家创作队伍虽已分裂，但其成员依然存在，并于1920年成立了文学小组，主办了《打铁场》杂志，刊登过Ф. 革拉特科夫（1883—1958）的小说《水泥》（1925）、Н. 里亚什科（1884—1953）的小说《炼铁炉》（1925）和В. 巴赫缅季耶夫（1885—1963）的代表作《马尔登的罪行》（1928）等作品。“谢拉皮翁兄弟”作家、“拉普”作家^〔57〕、“全俄农民作家协会”作家、“列夫”（艺术左派阵线）作家^〔58〕、“山隘派”小说家，“现实艺术协会”（1926—1927）、“诗学语言研究协会”（1910—1920）和“谢拉皮翁兄弟”小组的小说家构成了20年代的小说创作的生力军。

“谢拉皮翁兄弟”（1921年2月在彼得格勒成立，1927年停止活动）作家是20年代彼得格勒文学艺术生活的见证人和参加者。起初，该小组的主要成员有作家П. 尼基京、Е. 波隆斯卡娅、Л. 隆茨、М. 斯洛尼姆斯基、М. 左琴科，理论家В. 什克洛夫斯基和评论家И. 格鲁兹杰耶夫。后来，К. 费定、Вс. 伊万诺夫、Н. 吉洪诺夫和В. 卡维林也加入了“谢拉皮翁兄弟”文学小组。谢拉皮翁分子珍惜前人道德的、哲学的、伦理的传统，文学艺术的继承性思想是他们的一个主要的美学原则，俄罗斯经典文学的高尚的人道主义传统是他们价值观的重要内容。他们不但继承俄罗斯文学的优秀传统，而且注意吸收西欧文学的成功经验；不仅承认过去优秀文化遗产的永恒的价值，而且把自己的创作与以往的艺术发现直接联系起来。这与20世纪初未来主义诗人要把一切遗产“从时代的轮船”抛下去的那个美学原则形成鲜明的对照。1922年，《谢拉皮翁兄弟》丛刊问世，其中刊有左琴科的短篇小说《维克多利亚·卡吉米洛夫娜》、隆茨的短篇小说《在荒原》、伊万诺夫的短篇小说《蓝毛小兽》、斯洛尼姆斯基的《野人》、费定的《心灵之歌》，等等。

А. 托尔斯泰（1882—1945）的创作在20年代俄罗斯文学中占据一席重要的地位。托尔斯泰的创作以题材的多样著称，其作品几乎囊括了所有的文学体裁（诗歌、戏剧、小说、童话、科幻作品、政论文和电影剧本）。主要作品有诗集《抒情诗》（1907），中篇小说《尼基塔的童年》（1922）、《加林工程师的双曲线》（1925—1926），三部曲《苦难的历程》（1922，1928，1941）和《彼得大帝》（1929—1945），等等。《彼得大帝》这部历史小说基于大量的历史文献，尤其是基于《彼得大帝书信和文件集》创作出来的。按照作家本人的话说，这部历史小说的主要思想是“展示伟大的俄罗斯人民的威力，展示其不可抑制的创造精神”^〔59〕，让读者“很好地、深刻地了解她的过去……”^〔60〕这部小说描述俄罗斯历史的最辉煌的彼得大帝时代，充分肯定彼得大帝这位国务活动家为俄罗斯做出的丰功伟绩。书中人物众多，既有真实的历史人物，也有作家虚构出的人物。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面孔和性格、生活和命运。但所有人物都围绕着彼得大帝的形象而展开，彼得大帝这位有事业心、勇于改革、代表俄罗斯历史发展的先进力量的君主形象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

30年代，苏维埃政权官方大力干预作家的文学创作活动，加强了对文学艺术领域的“有害意识形态”的打击力度，文学变成官方意识形态的宣传工具，变成改变人的意识、生活方式和行为举止的一种手段。但是，小说创作在这个时期依然得到了发展。

苏联的工业化和农业集体化在30年代的小说创作里得到表现和反映。М. 莎吉娘（1888—1982）的小说《中央水电站》（1931）、В. 卡达耶夫（1897—1986）的小说《时间啊，前进！》（1932）、Л. 列昂诺夫的《索溪河》（1930）、А. 马雷什金（1892—1938）的小说《来自穷乡僻壤的人们》（1932）、Я. 伊里因的小说《大传送带》（1934）等作品就是从不同的角度反映苏维埃国家的工业化生产进程的。而ф. 潘菲洛夫的《磨刀石村庄》（1928—1933）、М. 肖洛霍夫的《被开垦的处女地》，А. 普拉东诺夫（1899—1951）的《切文古尔镇》（1929）和《地槽》（1930）等作品则从不同的观点和角度描述了30年代苏联农村的农业集体化运动。

苏维埃文学的一个重要的任务和使命是培养人和教育人。30年代，Н. 奥斯特洛夫斯基（1904—1936）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1932—1934）塑造出一位具有理想、在战争年代和和平时期都表现出顽强的奋斗精神的新人——保尔·柯察金形象；А. 马卡连柯（1888—1938）的小说《教育诗篇》（1933—1935）描写在社会主义现实生活中苏维埃少年的成长以及性格形成的复杂过程。这两部小说具有很大的教化作用，对几代苏联读者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30年代的历史小说创作也有一定的成就。А. 托尔斯泰的《彼得大帝》（第一部）、Ю. 德尼亚诺夫（1894—1943）的《普希金》（1935—1937）、А. 诺维科夫-普利波伊（1877—1944）的《对马岛》（1932）、С. 谢尔盖耶夫-琴斯基（1875—1958）的《塞瓦斯托波尔的激战》（1936—1939）等是几部较有代表性的历史小说。

20—30年代，人与自然的关系一向是俄罗斯作家探索的一个问题。М. 普里什文早在作品《飞鸟不惊的地方》（1907）里就寻找人与大自然之间的和谐与美，并且在大自然形象里发现人的心灵美。К. 帕乌斯托夫斯基的《北方中篇小说》（1938），Л. 列昂诺夫的《俄罗斯森林》进一步深化了普里什文的探索。

1934年，苏联作家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的《苏联作家协会章程》，把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规定为苏联文学和苏联文学批评的基本方法，旨在团结广大的文学创作队伍，繁荣苏维埃文学创作事业，以更好地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但是，由于把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唯一化、绝对化和排他化了，在当时和后来都造成许多不良的后果。像М. 普里什文、С. 谢尔盖耶夫-琴斯基、А. 普拉东诺夫、М. 布尔加科夫这些在官方看来不按照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方法创作的作家受到批判，其作品不能发表。此外，不少俄罗斯文学的精品，像作家М. 布尔加科夫的小说《大师与玛格丽特》（1929—1940）、普拉东诺夫的小说《地槽》以及其它作品长期被打入冷宫，无法与读者见面。

1941年6月22日，苏联人民开始了伟大的卫国战争。作家、诗人、剧作家与全民一起投入了保家卫国的战争。诚如当时创作的一首诗中写道：“大炮在轰鸣，缪斯没有沉默。”在卫国战争期间，不少小说家选择了小说体裁中的短篇小说，进行“短、平、快”式的创作。像А. 托尔斯泰、М. 肖洛霍夫、И. 爱伦堡、В. 维什尼奥夫斯基、Л. 列昂诺夫、Н. 吉洪诺夫等作家就是如此。有的小说家则推出一些中、长篇小说，如，Б. 戈尔巴托夫（1908—1954）的描写顿巴斯地区以塔拉斯一家人为代表所开展的游击斗争的中篇小说《不屈不挠的人们》（1943）、В. 瓦西列芙斯卡娅（1905—1964）讲述被法西斯占领的乌克兰农村的三位妇女的不同命运的长篇小说《虹》（1942）、В. 涅克拉索夫（1911—1987）的展示卫国战争的战壕真实的小说《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壕里》（1946）、В. 格罗斯曼（1905—1964）的对苏联人民在战争中表现出来的丰功伟绩做了总结的中篇小说《不朽的人民》（1942）、А. 别克（1903—1972）的构成苏军将士在莫斯科郊外战胜法西斯敌人的完整图像的小说《沃罗克拉姆大道》（1943）、К. 西蒙诺夫（1915—1979）描写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悲壮结果的《日日夜夜》（1943—1944）、А. 法捷耶夫（1901—1956）的描写敌占区克拉斯诺顿的青年与法西斯斗争的小说《青年近卫军》（1947），等等。总之，在卫国战争期间创作的小说成为20世纪军事题材文学中光辉的一页，为今后的战争题材小说创作提供了范例。

战后，苏联官方为了加强对文学艺术的意识形态控制，1946年一连公布了3个决议，即《关于〈星〉和〈列宁格勒〉两杂志的决议》（1946年8月14日）、《关于剧场上演节目及其改进办法的决议》（1946年8月26日）和《关于影片〈灿烂的生活〉的决议》（1946年9月4日），1948年又发布了“关于穆拉杰里的歌剧《伟大的友谊》的决议”（1948年2月10日）。这4个决议全部是针对文学艺术界人士的。一大批包括左琴科、阿赫玛托娃、Н. 吉洪诺夫、Д. 肖斯塔科维奇、В. 穆拉杰里在内的小说家、诗人、剧作家、音乐家、导演遭到无端的点名批判，其中有的人被扣上各种“帽子”后开除出苏联的各种创作协会。40年代末，苏联当局还掀起一场与“世界主义者”的斗争。最后这场斗争演化为与文化艺术战线上犹太人的斗争。4项决议的公布实施和与“世界主义”的斗争大大挫伤了一大批文学艺术家的创作积极性，并影响到战后俄罗斯文学的发展，结果导致了“无冲突论”的盛行，“粉饰文学”和“个人崇拜文学”的泛滥。

20世纪下半叶俄罗斯小说

20世纪下半叶，苏联社会生活是多事之秋。斯大林去世（1953）、苏联作家第二次代表大会（1954）、苏共第二十次代表大会（1956）、苏共第二十二次代表大会（1961）、苏美的军备竞赛和冷战（60—70年代）、戈尔巴乔夫的改革（1985）、苏联解体（1991）等。这一系列社会政治事件对20世纪下半叶俄罗斯文学发展起着这样或那样的影响。

20世纪后半叶俄罗斯小说题材多种多样：战争题材、历史题材、集中营题材、道德题材、城市题材、知识分子题材、劳动题材、农村题材、人与自然的关系题材，等等。但小说主要在战争题材、集中营题材、城市题材、农村题材等几种题材得到了可喜的发展。

战争题材。卫国战争成为20世纪后半叶小说家创作的一个永不枯竭的源泉。但战争题材小说在长达半个世纪的发展中经历了一些变化。首先，40年代创作的一些战争题材小说创造了关于苏联和斯大林的“神话”，而60—70年代的战争题材小说是对这种神话的反思；其次，60—70年代的战争题材小说从全景战争转向战壕真实，之后又转向全景战争；第三，60—70年代的战争题材小说经历了从对外部事件的描述转向对人的道德问题的探索和对人的内心世界挖掘的过程。К. 西蒙诺夫、Ю. 邦达列夫、Г. 巴克兰诺夫、А. 恰科夫斯基、Б. 瓦西里耶夫、В. 格罗斯曼等是战争题材小说的领军人物。

西蒙诺夫是一位老牌战争题材作家。诗人П. 安托科利斯基曾经说过：“你只要提起西蒙诺夫，首先就要想到战争。”^〔61〕早在战争期间，西蒙诺夫就创作出再现苏军将士在保卫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的《日日夜夜》。50—70年代，西蒙诺夫继续自己的战争题材小说的创作，写出战争题材三部曲《生者与死者》（1959）、《军人不是天生的》（1964）和《最后一个夏天》（1971）。三部曲的主人公谢尔皮林集人的尊严和军人的骄傲与一身，率领自己的官兵与德国法西斯进行战斗，解决了种种复杂的战术问题，取得了胜利。西蒙诺夫笔下的主人公和人物均为强有力的和勇敢者的形象。邦达列夫（1924年生）是一位战后登上文坛并以战争题材小说闻名的作家。他的小说《营队请求支援》（1957）成为苏联文学中战争题材的经典；小说《最后的炮轰》（1959）叙述了卫国战争最后的战斗；《热的雪》（1969）是一部“全景战争”小说。巴克兰诺夫（1941年生）的《一寸土》（1959）塑造出主人公莫托维洛夫这位青年军官形象。作家故意把战场写得十分平和，给读者一种和平生活的气氛。但恰恰在这种气氛下，战争在残酷地进行，士兵在流血牺牲。巴克兰诺夫的另一部小说《1941年7月》（1964）试图说明30年代的大清洗是苏联在战争最初失利的原因。恰科夫斯基（1913年生）的多卷集小说《围困》（5部，1968—1974）是大型的全景战争题材小说的范例。小说描述的事件广泛，人物众多，事件从战壕移到最高指挥部，从莫斯科到柏林，从私人的住宅到克里姆林宫。作家利用大量的档案材料、回忆录和许多战争的参加者的口述，真实、具体、细节地展现出卫国战争的全景图。格罗斯曼的《人生与命运》（1960）通过对克雷莫夫、莫斯托夫斯基、诺维科夫，尤其是对物理学家维克多·什特鲁姆一家人在战争中遭遇的描述，表明战争是对人的一种考验，是时代的一种悲剧。战争让人的命运多舛。这不仅是一部社会小说，而且是心理小说。

此外，还有Б. 瓦西里耶夫（1924年生）抒情地叙述五位年轻女兵在战争中的悲剧命运的中篇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1971）、А. 阿纳尼耶夫（1938年生）描写库尔斯克战役的微型长篇小说《坦克队菱形前进》（1963）、Вяч. 康德拉季耶夫（1920—1993）的塑造普通士兵形象的中篇小说《萨什卡》（1979）、В. 贝科夫（1924年生）的描写游击队员战斗生活的中篇小说《索特尼科夫》（1970）、展示人在战争中的复杂心理的中篇小说《方尖碑》（1973）和《活到黎明》（1973）、谢苗诺夫（1931—1993）的军事侦探小说《春天的十七个瞬间》（1969）以及Д. 格拉宁（1919年生）和А. 阿达莫维奇（1927—1994）的记述列宁格勒军民被围困的日日夜夜的《围困日记》（1979），等等。这些作品均是20世纪下半叶俄罗斯的战争题材小说的经典。

集中营题材。索尔仁尼琴的短篇小说《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新世界》杂志，1962年第11期）开创了“集中营题材”小说的先河。“集中营题材”小说揭露斯大林时代遍及苏联的集中营现象，描写犯人的非人生活和他们在精神和肉体上受到的摧残。在集中营题材小说中，昔日的政治犯，“人民的敌人”成为小说的主人公，小说家展示出他们高尚的道德面貌和情操。“集中营题材”很快成为20世纪60年代以后俄罗斯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内容。索尔仁尼琴在创作了《伊凡·杰尼索维奇的一天》以后，又写出《第一圈》（1964）和《古拉格群岛》（1968，1973年在法国出版），把“集中营题材”小说更加深化和完善化。В. 沙拉莫夫（1907—1982）是另一位比较有代表性的“集中营题材”小说家。他创作的史诗作品《卡雷姆故事》（1954—1982，1992年在苏联发表）是作家对自己在集中营生活的真实写照。作家本人将作品分为六部分：即《卡雷姆短篇小说》、《左岸》、《铁锹演员》、《犯罪世界特写》、《落叶松的复苏》、《一只手套，还是КР-2》，再加上《卡雷姆回忆录》和写维舍尔几座集中营的短篇小说集《反小说》。沙拉莫夫认为自己的小说是对20世纪集中营生活的回忆和思考。他笔下的主人公们生存在“真理、谎言之外，善和恶之外”。集中营生活破坏了人们的常规的道德的和文化的机制，暴露出人的赤裸裸的恶的本性。这种东西的泛滥就是卡雷姆现象的根源。

此外，Г. 弗拉基莫夫的《忠实的鲁斯兰》（1975^〔62〕）也是一本集中营题材小说。小说的副标题虽为“一只看门狗的故事”，但作家主要描写集中营的生活，揭露遍及苏联各地的集中营是怎样吞噬着人们的心灵。С. 多伏拉托夫的《地带》（1982年创作，1991年在苏联发表），是写赫鲁晓夫时代末和勃列日涅夫时代初那个“地带”。小说以一个观察者的眼光观察集中营犯人的生活，作家在作为小说前言的“致出版家一封信”中有一句话是：“按照索尔仁尼琴的理解，集中营——这就是地狱。可我认为地狱——这就是我们自己。”因此，小说一方面批判斯大林时代的集中营制度，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是对在苏联时期人们自己的道德伦理的批判。Л. 鲍罗金的短篇小说《忠诚的极度》（1975）和中篇小说《游戏规则》（1985）记下作家自己对长达10年的集中营生活的印象。

城市题材。在60—70年代，由于50年代中期苏联社会的“解冻”思潮的失败，官方加强了意识形态的控制，许多小说家不再可能涉及尖锐暴露的社会题材，因此选择一条“溜边”道路，把自己的目光盯在城市人的道德面貌及嬗变上。于是，出现了“城市题材”小说。城市题材小说描写知识分子的生活，描写他们的创造性生产劳动。小说家在描写知识分子的劳动和生活时，涉及和探讨社会道德和人的道德伦理问题。城市小说作家善于运用心理分析方法，对人物的内心世界进行深刻的社会的、思想的、哲理的分析和研究。

Ю. 特里丰诺夫（1925—1981）是城市题材小说的领军人物。他推出的每一部小说都引起评论界的关注。如，《交换》（1969）、《预先总结》（1970）、《长久的告别》（1971）、《另一种生活》（1975）、《滨河街公寓》（1976）、《老人》（1978）和《时间和地点》（1981），等等。特里丰诺夫笔下的主人公大多是知识分子，他们多是一些为追求物质生活的满足、为达到自己的物欲而不择手段的人。特里丰诺夫的作品具有一种哀歌式的叙事风格，因此往往引起读者的忧伤和叹息。《交换》（1969）是特里丰诺夫的代表作，小说通过描写两代人之间的一次住房交换，深刻地展示和鞭笞主人公德米特里及其妻子莲娜的贪婪的私欲。田德里亚科夫（1923—1984）是城市题材小说的另一位代表。他善于描写城市人背叛良心的悲剧。如他的小说《审判》（1960）和《去世》（1968）等。А. 比托夫的《普希金之家》（1964—1971，1989年在苏联发表）^〔63〕、С. 多伏拉托夫的《手提箱》（1986）、В. 杜金采夫的《不是单靠面包的》（1956）、Д. 格拉宁的《探索者》（1962）和《迎着暴风雨》（1962）、В. 科热伏尼科夫（1909—1984）的《请认识一下，我叫巴鲁耶夫！》（1960）、А. 别克（1902—1972）的《新的任命》（1986）也可以视为城市题材的小说。

此外，В. 马卡宁、Г. 谢苗诺夫、В. 利哈诺索夫、В. 波波夫、Р. 基列耶夫、Л. 彼特鲁舍夫斯卡娅、Т. 托尔斯塔娅、И. 格列科娃、В. 托卡列娃等人也创作了一些以城市为背景的小说。

农村题材。农村题材是20世纪50—70年代俄罗斯文学中一个突出的文学现象。农村题材不仅是一种文学题材，而且也是一种艺术风格。农村题材小说的创作队伍庞大，В. 奥维奇金开创了这种题材的先河^〔64〕，后来，А. 索尔仁尼琴、В. 特罗耶波尔斯基、В. 舒克申、Б. 莫扎耶夫、В. 别洛夫、В. 索洛乌辛、Ф. 阿勃拉莫夫、С. 扎雷金、В. 阿斯塔菲耶夫、В. 拉斯普京等人加入农村题材文学的创作队伍中。农村题材作品的体裁多种多样，有特写、札记、短篇小说、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等。

奥维奇金（1904—1968）《区里的日常生活》（1952—1956）的问世是50年代初俄罗斯文学的一个重大事件，这个作品开辟了俄罗斯文学农村题材的先河。《区里的日常生活》这组特写不仅写农村和农业的成绩，而且指出集体农庄工作存在的一些严重问题和弊端，真实地描写俄罗斯农村和农民生活的状况。此外，比较有代表性的农村题材小说有A. 索尔仁尼琴的短篇小说《玛特廖娜的家》（1963），В. 特罗耶波尔斯基的札记《一个农艺师的札记》（1955），Ю. 纳吉宾的《清洁的池塘》（1962），Ф. 阿勃拉莫夫的《木制马》（1969）、《两冬三夏》（1968）、三部曲《彼拉盖娅》（1969）、《阿里卡》（1972）以及长篇小说《兄弟姊妹》（1958），В. 别洛夫的《木匠的故事》（1968）和《和谐》（1979—1981），Б. 莫扎耶夫的《农夫和农妇》（1978，1987），В. 阿斯塔菲耶夫的《鱼王》（1976），В. 拉斯普京的《告别马焦拉村》（1976）和В. 舒克申的一系列短篇小说，等等。

拉斯普京和阿斯塔菲耶夫的创作在农村题材作家的创作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因为拉斯普京的作品《告别马焦拉村》和阿斯塔菲耶夫的《鱼王》不但描写和反映俄罗斯农村的现实生活，村民的道德风貌，而且更主要的是他们把生态问题，把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历史的联系引入农村题材，并且将之作为主题。这既是对俄罗斯文学传统的一种继承，又是对农村文学题材内容的一种开拓。

20世纪最后15年的俄罗斯小说

从1985年开始，在戈尔巴乔夫的“改革与新思维”的社会总体氛围下，苏联的整个文化空间开始重新排列组合，发生了意识形态的、道德的、审美的模式的变更。在苏联，文学发展也随之产生着巨大变化，国内的“地下文学”开始走向地上，“异样文学”获得合法的地位，俄罗斯侨民文学大量回归^〔65〕，等等。这一切打破了苏维埃文学一统天下的发展格局。1991年苏联解体后，传统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也不再是俄罗斯作家创作唯一遵循的方法和原则，俄罗斯文学呈现出一种流派林立、风格纷呈、题材广泛和体裁多样的多元局面。

苏联解体后90年代，俄罗斯小说创作与这个时期俄罗斯文学发展的总体特征相符合，是一个流派多样、题材纷呈、手法各异的多元化时期。在小说创作大军里既有爱国派作家，又有民主派作家；既有现实主义作家，又有现代派作家；既有老一辈作家，又有文坛的新秀。他们创作的小说在题材内容、创作方法、表现手法、语言运用等方面各显其能，各有特色，绘成了90年代俄罗斯小说发展的绚丽多彩的风景。

在90年代俄罗斯小说创作的多元格局中，现实主义小说和后现代主义小说创作是比较显著的。在90年代，现实主义依然是作家小说创作的重要方法。当然，每个作家在运用现实主义方法创作小说时又有各自的写作特征：有的作家注重外部环境的描述，有的作家注重人物内心世界的表现，有的作家注重事件的哲理思考，有的作家注重对人物的心理感受的挖掘……总之，俄罗斯现实主义传统在这些作家的笔下得到了进一步的弘扬和拓展。像列昂诺夫的长篇小说《金字塔》（1994），Л. 鲍罗金的中篇小说《乱世女皇》（1996），А. 谢根的长篇小说《俄罗斯飓风》（2000），Ю. 布伊达的小说《普鲁士新娘》^〔66〕（1996），В. 利丘金的《分裂派》（1990—1996），А. 瓦尔拉莫夫的《诞生》（1995）和《沉没的方舟》（1997）、《教堂圆顶》（1999），阿斯塔菲耶夫的《快乐的士兵》（1998）、《该诅咒的和该杀的》（1994），Г. 符拉基莫夫的《将军和他的部队》（1994），Ю. 邦达列夫的长篇小说《不抵抗》（1994）、《百慕大三角》（1999），拉斯普京的《下葬》（1995）、《在医院里》（1996）、《新职业》（1999），Л. 乌利茨卡娅的《索涅奇卡》（1992），等等，以及后现代主义作家创作的一大批后现代主义小说。

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俄罗斯后现代主义作家红极一时，后现代主义小说创作引人注目，甚至有人认为俄罗斯文学进入了后现代主义的时期。

М. 哈利托诺夫（1937年生）的小说《命运的轨迹，或米拉舍维奇的小箱》（1985年写成，1992出版）是俄罗斯后现代主义小说的一部代表作。一位名叫安东·安德烈耶维奇·利扎文的语文学家研究名不见经传的作家С. 米拉舍维奇的创作，并将之定为自己的副博士论文题目。在收集材料和研究的过程中，他发现了米拉舍维奇的一个小箱子，通过对小箱子里装的信件和纸片的解读，他渐渐地发现了一个人的命运的轨迹。原本是现实主义作家的В. 马卡宁，90年代后的小说创作转向后现代主义，写出《出入孔》（1991）、《铺着呢布、中间放着长颈瓶的桌子》（1993）和《地下人，或者当代英雄》^〔67〕（1999）等具有明显的后现代主义特征的小说。小说《出入孔》和《铺着呢布、中间放着长颈瓶的桌子》是作家对人和人性自由问题的思考，以及由此涉及到复杂而具有悲剧性的一系列问题。《地下人，或者当代英雄》是作家对20世纪末人的肖像、行为和心理的进一步探讨，展示出20世纪末光怪陆离的俄罗斯社会生活对人和人性的摧残。В. 别列文（1962年生）是20世纪末俄罗斯文坛上令人注目的一位后现代派作家。他的《恰巴耶夫与普斯托塔》（1996）是后现代主义的一部标志性的、预言性的作品。他还写出了小说《昆虫的生活》（1996）、《黄箭》（1998）以及被视为90年代末俄罗斯青年偶像作品的小说《百事一代》（1999）。《恰巴耶夫与普斯托塔》、《百事一代》等后现代主义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别列文成为1993年度小布克奖的得主。В. 叶罗菲耶夫（1947年生）也是一位在90年代比较走红的后现代主义小说家。他在90年代得以问世的小说《俄罗斯美女》^〔68〕（1992）具有该派美学的典型特征。小说的女主人公伊林娜·符拉基米罗芙娜·塔拉甘诺娃拥有美丽的身体并且以这个身体带来的全部欢乐而生活。他的另一部小说《最后的审判》在这方面走得更远。作家叶罗菲耶夫本人说，这部小说是“对全人类的一种试验”。

此外，比较著名的后现代主义小说还有：С. 索科洛夫（1943年生）的大胆揭露首都社会环境的丑恶和可怕的小说《培养傻瓜的学校》（1989^〔69〕）、В. 索罗金的《七人之心》（1994）、А. 斯拉波夫斯基^〔70〕写了一个人把自己的机体移植到自己的同时代人的身上的怪诞小说《我不是我·履历表》（1992）、В. 沙罗夫的《彩排》（1992）、Е. 波波夫的《前夜的前夜》（1993），等等。

从题材上看，苏联解体后90年代俄罗斯小说创作基本上继承了该世纪下半叶俄罗斯小说创作的传统题材，即战争题材、集中营题材、城市题材、农村题材等。

战争题材。Г. 弗拉基莫夫（1931年生）的长篇小说《将军和他的部队》、阿斯塔菲耶夫的长篇小说《该诅咒的和该杀的》就是两部引起读者和评论界注意的作品。弗拉基莫夫的《将军和他的部队》这部小说把对战争的描述转到对人类生存的共同规律性问题上来，因为人性以及人类生存的规律性等问题在战争中最能够暴露无遗。在小说主人公科勃利索夫将军身上所体现出来的人的伦理道德具有重要的价值。阿斯塔菲耶夫的《该诅咒的和该杀的》（1992—1994）是20世纪最后10年俄罗斯文学的一部巨著。小说的名字来自旧礼仪派的颂歌：“所有在尘世上播下骚乱、战争和兄弟残杀的人，该受到上帝的诅咒和该杀。”是谁播下骚乱，是谁该诅咒和该杀？这是作家在小说中回答的问题。作家认为任何战争都是可恶的，因为战争导致人的道德的贫瘠化。文学评论家В. 叶萨乌洛夫说：“阿斯塔菲耶夫的小说——也许是第一部从东正教立场出发写出的关于这场战争的小说，并且他完全意识到战争的悲剧冲突。”^〔71〕

90年代战争题材作品在内容和形式上与以前的同类题材作品相比发生了变化，一是描述的对象发生了变化。过去的战争题材作品主要是写卫国战争，90年代的战争题材小说有不少是写当今俄罗斯境内发生的民族纷争，如车臣战争、格鲁吉亚与阿布哈兹之间的民族纷争，以及与恐怖分子的斗争，等等；二是这类题材作品不再是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的讴歌和礼赞，而是作家以现代观念审视战争，对由民族之间纷争而导致的战争进行思考，强调主人公的自审意识；三是叙述方法的变化。作家不是以全知全能的视角对战争做全景的描述，也不是50—60年代“战壕文学”的叙述方法，而是以冷峻的目光观察战争，以现代的手法描述战争，注重人对战争的感受和体验。马卡宁的短篇小说《高加索俘虏》（1995）及其主人公士兵鲁巴欣形象表明90年代战争题材短篇小说的变化特征。^〔72〕

集中营题材。苏联解体后，文学界也像其他领域一样，开始对苏维埃政权进行全面的清算，苏联时期的集中营成为小说家清算的一个对象。

Л. 科斯塔马罗夫的《大地与天空》（《莫斯科》杂志，1999年第4—5期）就是其中的一部。小说里，“天空”是希望、理解、自由和真正生活的象征。小说情节发生的时间和地点：“1982年。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某城的集中营区。”集中营的每一个囚犯差不多每隔5分钟都要抬头仰望天空，都要与天空进行自己的独白。因此，小说是来自大地的众多囚犯与天空的一种多声部的对话。“天空”对囚犯来说是天国，天堂。他们在尘世生活中受到的种种折磨和非人的待遇，都将在对天空的仰望和希冀中化为乌有。作家在这部小说中描述出集中营生活的残酷，但是在这种生活的背景上展示出人的善良和人性之美。

城市题材。90年代，俄罗斯城市同农村一样经历着社会转型的阵痛，城市各阶层的人们同样在痛苦中挣扎。因此，俄罗斯城市的人生百态成为作家的聚焦点之一。在描写城市生活里各种丑恶现象泛起、人们的生活贫困的小说中，应当首推拉斯普京的《下葬》和叶基莫夫的《棚顶的小猫》。作家拉斯普京的短篇小说《下葬》选择一位女儿给母亲办理丧事来表现当今俄罗斯城市平民生活的现状。叶基莫夫的《棚顶的小猫》描写90年代一个小镇上工人们的生活遭遇，为了生存，他们中间有的人不得不去车臣当炮灰。

邦达列夫的长篇小说《百慕大三角》、拉斯普京的《新职业》、В. 扎洛图哈（1954年生）的《最后一位共产党员》（2000）等作品主人公的命运构成当今知识分子的命运的缩影。

农村题材。苏联解体后，农村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农民是首先的受害者。农村的集体农庄机制被破坏或解体了，农村几乎成为一种无政府状态。大批的壮劳力涌入城市，成为城市的打工族；有的虽然留在农村，但也另谋生路；剩下的老弱病残无力耕作，使大批土地荒芜，农村呈现出一派衰败的景象。拉斯普京对90年代初俄罗斯农村状况曾经做过这样一段概括：“如今到了这样一个毫无希望的年代，过去赖以生存的东西都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昔日的大自然、土地、城市、村落虽然存在，但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Д. 巴金的《树之子》（1998）、В. 拉斯普京的《木舍》（1999）、Б. 叶基莫夫的《乞科马索夫》是一组暴露当今俄罗斯农村现状和农民的贫困生活的短篇小说。拉斯普京的短篇《木舍》，就表现出这位作家对农村生态受到破坏而产生的十分强烈的忧患意识。此外，В. 别洛夫的《在锅炉旁》、《列伊科斯》（两篇均刊于《莫斯科》杂志，1995年第3期），《蜜月》（《我们同时代人》，1995年第3期），《灵魂永生》（《我们同时代人》，1996年第7期），《谷底的花园里》（《我们同时代人》，1999年第2期）也均是值得一读的几个当代农村题材的短篇小说。

总的来看，20世纪俄罗斯小说既继承了19世纪俄罗斯小说的传统，又在文学流派、创作方法、艺术表现、题材体裁等方面具有自己新的时代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