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第7章 疯狂的茶会
第7章 疯狂的茶会


房前的一棵树下放了一张桌子,三月兔和帽匠正坐在桌旁喝茶,一只睡鼠趴在他俩中间睡得正香,这两位拿它当成靠垫,把胳膊支在它身上,就在它头顶上交谈。“睡鼠太不舒服了,”爱丽丝想,“我猜只不过因为它睡着了,所以它才不在乎的。”

桌子很大,但那三个却全都挤在一个角上。“没地方了!没地方了!”一看见爱丽丝进来他们就大声嚷嚷道。“地方大着呢!”爱丽丝怒冲冲地说着,就在桌子一头的一把大扶手椅上坐下了。

als26

“来点儿酒吧。”三月兔殷勤地劝着。

爱丽丝朝桌子上扫视了一下,但除了茶什么也没有。“我没看见什么酒啊。”她说。

“根本就没有酒。”三月兔说。

“那你还请人喝酒就不太礼貌了。”爱丽丝生气地说。

“你没被邀请就自己坐下了,也不太礼貌。”三月兔说。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桌子,”爱丽丝说,“再说桌子放在这儿可以坐好多人呢,可不止三个。”

“你的头发该剪了。”帽匠说。他好奇地看了爱丽丝好一会儿,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你该学学不要对别人大肆评论,”爱丽丝严肃地说,“这是很失礼的。”

帽匠闻言瞪大了眼睛,但他只说了句:“为什么渡鸦像一张写字台呢?”

“好了,这回咱们可有的玩儿了!”爱丽丝想。“真高兴他们开口说谜语了。——我相信我能猜着。”她大声加了一句。

“你是说你认为自己能找到答案?”三月兔问。

“没错儿。”爱丽丝说。

“那么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吧。”三月兔接着说。

“我是这样做的,”爱丽丝急忙回答,“至少——至少我的想法就是我说的——你看,这是一回事。”

“根本不是一回事!”帽匠说,“你能说‘我看见我吃的东西’和‘我吃我看见的东西’是一回事吗?”

“你能说,”三月兔加了进来,“‘我喜欢我拿的东西’和‘我拿我喜欢的东西’是一回事吗?”

“你能说,”睡鼠也加了进来,就好像在说梦话,“‘我睡觉的时候喘气’和‘我喘气的时候睡觉’是一回事吗?”

“这对你倒是一回事,”帽匠搭了一句,谈话到此中断了,大家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这当儿爱丽丝就把她记得的所有有关渡鸦和写字台的事情想了一个遍,她知道的实在也是不多。

帽匠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今天是这个月的几号?”他说着朝爱丽丝转过身去。他从口袋里掏出怀表,不安地看看,还不时地摇一摇,拿到耳边听听。

爱丽丝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四号。”

“差了两天!”帽匠叹了口气说,“我告诉过你不能用黄油涂表的零件!”他生气地看着三月兔又加了一句。

“那是最好的黄油了。”三月兔低声下气地说。

“不错,但是肯定也弄进去面包渣了,”帽匠抱怨着,“你不应该用面包刀去给表涂油。”

三月兔把表拿过来沮丧地瞧着,然后把它放进茶杯里浸了一下,又拿出来看看,可是除了一开始说的那句:“你知道,那是最好的黄油了。”它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好。

爱丽丝一直好奇地隔着它的肩膀看着。“这表多好玩儿啊!”她说,“只报日期,不报钟点儿!”

“报钟点儿干吗?”帽匠嘟囔着,“你的表报年份吗?”

“当然不啦,”爱丽丝随口答道,“但那是因为在同一个年份里要过很长时间。”

“我的表不报钟点儿也正是这个原因。”帽匠说。

爱丽丝实在是糊涂了。帽匠的回答似乎毫无意义,可却是地地道道的英语。“我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她说得尽可能有礼貌些。

“睡鼠又睡着了。”帽匠说,然后往睡鼠的鼻子上倒了点儿热茶。

睡鼠不耐烦地摇了摇脑袋,眼睛睁也没睁地说:“没错儿,没错儿,我自己刚要这么说呢。”

“你猜着那个谜语了吗?”帽匠说着,又向爱丽丝转过身来。

“没有,我不猜了,”爱丽丝答道,“答案是什么?”

“我连点儿影儿都还没有呢。”帽匠说。

“我也是。”三月兔说。

爱丽丝疲倦地叹了口气。“我看你最好用这时间干点儿别的,”她说,“比浪费在猜没有答案的谜语上强。”

“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时间,”帽匠说,“你就不会说浪费它了。应该说他。”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爱丽丝说。

“你当然不懂!”帽匠说着,轻蔑地扬了扬头,“我敢说你从来没和时间说过话!”

“可能没有,”爱丽丝谨慎地回答,“可我学音乐的时候知道了打拍子。”

“啊,原因就在于此,”帽匠说,“它可不愿意别人打它。瞧,只要你能与它和睦相处,它会让你对钟点儿随心所欲。举个例子,假如是早上九点钟,正好是上课时间:你只需对时间悄悄那么暗示一下,钟点儿就刷地一转!一点半,到吃午饭的时间啦!”

“我真巴不得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三月兔悄悄自言自语道。

“那当然是妙极了,”爱丽丝沉思着说,“不过——你知道,那会儿我还不饿呢。”

“也许,开始是不饿,”帽匠说,“但是你可以把它定在一点半,随你定多久。”

“你就是这么个定法吗?”爱丽丝问道。

帽匠伤心地摇摇头。“我没有!”他答道,“去年三月我们吵架了——你瞧,就在它发疯前——”(他用茶勺一指三月兔)“——是在红心王后举行的盛大音乐会上,该我唱:


眨眼,眨眼,小蝙蝠!

我不知道你是个啥!


也许你听过这首歌?”

“我听过类似的歌。”爱丽丝说。

“接着,你瞧,”帽匠继续说,“是这样唱的:


高高地飞在天空上,

就像一只大茶盘。

眨眼,眨眼——”


这时睡鼠摇动着身子,在睡梦中唱了起来:眨呀,眨呀,眨呀眨——它一张嘴就唱个没完,他们不得不掐了它一把,好让它停下来。

“看,就在我要唱完第一段的时候,”帽匠说,“王后猛地站起来吼道,‘他是在浪费时间!砍了他的头!’”

“多残忍哪!”爱丽丝喊了起来。

“从那以后,”帽匠伤心地接着说,“我求它什么它都不再管了!现在老是在六点钟。”

als27

爱丽丝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聪明的见解。“所以这儿才摆放了这么多的茶具,是吗?”她问。

“是的,是这么回事,”帽匠叹了口气说,“老是喝茶的时间,而且根本没空儿去洗这些东西。”

“于是你们就这么恶性循环下去,对吧?”爱丽丝说。

“没错儿,”帽匠说,“茶具也用得差不多了。”

“可是喝茶又从头开始的时候,你们怎么办呢?”爱丽丝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咱们换个话题好不好,”三月兔打着哈欠插了一句,“我有点儿烦了。我提议请这位年轻的小姐给咱们讲个故事吧。”

“我担心我一个故事都不会讲。”爱丽丝说,这个建议着实让她吃惊不小。

“那就让睡鼠讲!”帽匠和三月兔一齐嚷道。“醒醒吧,睡鼠!”说罢从两边一块儿掐它。

睡鼠慢慢睁开眼睛。“我没睡着,”它的声音沙哑无力,“你们几个说的每个字我都听见了。”

“给我们讲个故事!”三月兔说。

“是啊,请讲一个吧!”爱丽丝恳求道。

“快点儿讲啊,”帽匠又加了一句,“不然你又要睡着了。”

“从前有三个小姐妹,”睡鼠连忙开始讲起来,“名字叫艾尔茜,蕾茜和蒂莉;她们住在一口井底下——”

“她们靠什么活着呀?”爱丽丝问,她对吃啊喝啊的事老是特别感兴趣。

“她们靠吃糖蜜活着。”睡鼠想了一会儿说。

“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爱丽丝轻轻地说,“她们会生病的。”

“她们是病了,”睡鼠说,“病得还不轻。”

爱丽丝努力想象这样一种特别的生活方式到底是什么样子,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她接着问:“可是她们为什么要住在井底下呢?”

“多来点儿茶吧。”三月兔诚心诚意地让着爱丽丝。

“我还什么都没喝过呢,”爱丽丝挺不高兴地说,“根本谈不上多来点儿。”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能少来点儿啦,”帽匠说,“比起什么都不喝,多来点儿就很容易了。”

“没人问你的意见。”爱丽丝说。

“现在又是谁在大肆评论啊?”帽匠得意扬扬地问。

爱丽丝对此倒真是无言以对,于是她给自己倒了点儿茶拿了片儿夹黄油的面包,然后朝睡鼠转过身去,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为什么她们要住在井底下呢?”

睡鼠又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是一口糖蜜井。”

“根本就没这样的东西!”爱丽丝生起气来,可是三月兔和帽匠都发出“嘘!嘘!”的声音。睡鼠怏怏不乐地说:“要是你不能礼貌点儿,就最好自己把故事讲完吧。”

“不,求你接着讲吧!”爱丽丝低声恳求着,“我再不插嘴了。我想可能是有一口糖蜜井。”

“肯定有一口!”睡鼠气呼呼地说。不过,它答应接着讲,“于是这三个小姐妹——你知道,她们正学着汲取——”

“她们汲取什么?”爱丽丝问,把自己的保证全给忘了。

“糖蜜。”睡鼠回答,这回它连想都没想一下。

“我要一个干净的杯子,”帽匠插嘴说,“咱们全都挪个位子吧。”

说着他就挪了个地方,睡鼠紧随其后,三月兔挪到了睡鼠的位子上,而爱丽丝很不情愿地坐到三月兔的位子上。帽匠是唯一从这种变化中得到好处的人,而爱丽丝的情况却比先前差多了,因为三月兔刚把牛奶罐打翻在它的盘子里。

爱丽丝不想再惹睡鼠生气,于是非常小心地开了口:“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她们从什么地方汲取糖蜜呢?”

“你可以从一口水井里汲水,”帽匠说,“所以我想你也可以从一口糖蜜井里汲取糖蜜——对不,傻瓜?”

“可她们是在井里呀。”爱丽丝对睡鼠说,故意没理会最后一句话。

“她们当然是,”睡鼠说,“在井里边呢。”

这个回答实在弄得可怜的爱丽丝摸不着头脑,有一会儿她任凭睡鼠继续讲下去,没有打断它。

“她们学习画画,”睡鼠继续讲着,又打哈欠又揉眼皮,因为它太困了,“她们什么东西都画——画的东西都是用M打头的——”

“为什么用M打头?”爱丽丝问。

“为什么不能?”三月兔说。

爱丽丝不吭声了。

这时睡鼠已经闭上眼睛打起盹儿来。但是被帽匠拧了一把,它尖叫一声醒过来,又接着讲:“——用M打头的,比如像捕鼠器、月亮,还有记忆和大——你瞧你常说事情是‘大同小异’——你可曾看到过画一个大呢?”

“真的,问起我,”爱丽丝说,真为难了,“我没想——”

“那你就不该说。”帽匠说。

这句粗暴无理的话爱丽丝可受不了啦。她十分厌恶地站起来走了,睡鼠立刻睡着了,另外两位对她的离开根本没理会,尽管爱丽丝回头看了一两次,有点儿期待着他们招呼她回去。她最后一次看他们时,他们正想法把睡鼠往茶壶里塞。

als28

“不管怎么说,我决不再上那儿去了!”爱丽丝在树丛中找路的时候说,“这是我这辈子参加过的最愚蠢的茶会。”

正说着,她发现一棵树上有扇门直通树里面。“真是好奇怪!”她想,“但是今天净是奇怪的事。我看我还是马上进去吧。”于是她就走了进去。

她发现她又一次来到那个长长的大厅里,站在那个小小的玻璃桌子旁。“好,这次我要好好对付了。”她对自己说,然后先拿起小金钥匙,打开了通向花园的门。接着她马上开始咬蘑菇(她还留了一小块儿放在口袋里),直到变成了大约一英尺高,然后她沿着小走廊走去,然后呢——她发现自己终于来到了那座美丽的花园里,置身于漂亮的花坛和清凉的喷泉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