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亚山诸神

所有以上诸神，虽然不一定是比较不受尊敬的，却是希腊神中比较不著名的。在荷马的著作里，关于以上诸神的资料何以很少，而对于奥林匹亚山诸神的资料却那样丰富呢？可能因为奥林匹亚山诸神随阿哈伊亚人和多里安人同来，遮掩了迈锡尼和居住地下的诸神。也就是说，先前的神和崇祀他们的人，都被后来的神和后来的人征服了。我们可以看出他们在多多纳和德尔斐两地的变化情形，在这两个地方的神，一个是地神被宙斯所取代，另一个地方的神则被阿波罗取代。我们不妨说，被击败的神并没有被消灭，而是退居于臣属地位，他们惨痛地退隐地下，仍被一般人民所崇拜，而获得胜利的奥林匹亚山诸神则高居山顶，接受贵族的崇祀。因为荷马是为上层社会写作的，因而几乎没有提到冥府诸神。荷马、赫西奥德和雕刻家，因散布对于奥林匹亚山诸神的崇奉，也协助了征服者政治地位的增高。有时，次要的神也会被大神合并或吸收，或变为大神的仆从或卫星，很像次要的小国往往配属或臣属于大邦，因此，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和半人半羊的神归属了“酒神”狄奥尼索斯，海上诸神归属了波塞冬，山林诸精灵归属了阿尔忒弥丝。于是较原始的仪式和神逐渐消灭，鬼魔出没大地的混乱情形，由半神圣的治理所取代，这也象征了希腊世界政治稳定的成长。

这个新神国的首领是伟大而年高的“天神”宙斯。但他并不是到来最早的神，如我们所知，尤拉纳斯和克罗纳斯（Cronus）都在他之先，但他们两位和提坦神族都和鲁西弗（Lucifer）[1]一样被推翻了。[2]宙斯和他的弟兄们拈阄来分配这个世界，宙斯赢得了天上，波塞冬得了海洋，而哈迪斯则获得了大地的低洼处所及地下。在这个神话里并没有谈到创造，因为世界在诸神之前业已存在，诸神也没有用泥土造人，而是他们间的结合生人，或是与他们所生的人，也就是他们的子孙结合再生他人。天主是希腊神学上真正的大父。奥林匹亚山上诸神既非全能，亦非全知；他们之间互相抵制，甚至互相反对；他们之间任何一位，尤其是宙斯，都是可以被欺骗的。虽如是，各神仍承认宙斯的宗主权或领导权，并且群集于他的朝中，好像封建王朝的家臣一样，宙斯经常与他们议事，不时地采纳他们的意见，也经常安排他们的职掌。最初，他是天和山的神，也是不可缺的雨的制造者。[3]如同耶和华（Yahweh）一样，他早期的形象，是一位战神，他曾和自己争论或详加思索，是否应当终止特洛伊之围，或“更惨烈地进行战争”，并决定而后应采取的步骤。而后逐渐成为其他各神和人类镇定而有力的统治者，雄踞奥林匹斯山上称王。他是世界道德秩序的首领和泉源；他惩罚不孝，维护家庭财产，承认誓愿，追查伪证，并保护边界、家庭、恳求者和客人。最后，就如菲迪亚斯在奥林匹亚为他所雕刻的肖像一样，他也是判决的安详执行者。

他的一个缺点是，也和一般青年一样，轻易陷入恋爱。他并没有创造女性，但对女性异常称赞，认为女性的美丽和温柔对于神也是不可估价的礼品，他发觉女性的魅力是无法抗拒的。赫西奥德对于宙斯的恋情和荣耀的后嗣，列举了一个很长的名单。他第一个伴侣是第娜（Dione），但当他移居色萨利的奥林匹斯山的时候，把她遗留于伊庇鲁斯。在奥林匹斯，他的第一位妻子是美娣丝（Metis），她是量度、心灵和智慧的女神。因为传言她所生的儿子们将要把他推翻并篡夺他的王位，因此他吞噬了她，并吸收了她的品质而自成为智慧之神。当他把他的妻子美娣丝吞噬后，她在他的体内生产雅典娜，雅典娜即剖开了宙斯的头以便出世。孤单地追求貌美可爱的宙斯，再以忒弥斯（Themis）为侣，因她而再生了12位司季节、秩序、正义及和平的诸神（12 Hours）；宙斯再以欧里诺美（Eurynome）为妻，生了司温雅、美丽的三女神格雷丝（Graces）；接着又以诺嫫西娜（Mnemosyne）为妻，生了司文艺、科学、艺术的九女神缪斯；再一位是勒托（Leto），因此也就成了阿波罗和阿尔忒弥丝的父亲；再依序娶他的妹妹得墨忒耳和另一位叫帕耳塞福涅的女神；终于纵情享乐，之后又娶了她的妹妹赫拉，并封她为奥林匹斯山之后，生了希比、阿瑞斯、赫菲斯托斯和艾莱西雅（Eileithya）。但后来和赫拉相处得并不和谐。她也和他一样是资深的神，在很多邦内深受尊敬；她是婚姻和母性的主保神、婚姻关系的保护者；她端庄、严肃而有德，对宙斯的胡作非为颇感不快；同时，她也是一个有名的悍妇，他曾想殴打她，但发觉别恋更容易获得安慰。他第一位凡人伴侣为尼俄柏；最后一位是阿克玛拉——她也是尼俄柏的第16代后裔。[4]他也和一般希腊男女的兼容并蓄一样，爱上了俊俏的该尼墨德（Ganymede），把他攫上奥林匹斯山作为他的执杯童子。

生殖力如此强盛的父亲，当然会有一群辉煌的子孙。雅典娜从宙斯的头上生出时，就已成熟，且全身武装配备，这也就对世界文学提供了一个它最常用的比喻。她是雅典一个很适当的女神，用自己足以自豪的童贞来安慰少女们，用军事的热情鼓励男人，将属于宙斯和美娣丝的女儿的智慧，加于伯里克利以象征自己。当提坦族的帕拉斯想与她做爱时，她把他杀掉，将他的名字加在自己的名字上，以警告其他的求爱者。因此，雅典人也向她献出了最可爱的神殿和最华丽的节日。

较雅典娜更广泛受人尊奉的，是她英俊的弟弟阿波罗。他是光明的“太阳神”，音乐、诗歌和艺术的保护人，城市的建立者，法律的创造者，医疗之神和阿斯克勒庇俄斯之父，强力的射手和战争之神，地神和月神的继承者，在德尔斐，是希腊最神圣的传神谕者。他也是谷物成长之神，因此，在收割时获得1/10的奉献。为偿报农民的奉献，他自提洛和德尔斐以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土壤，以增加它的肥沃。对其他神的很多崇祀，具有一种恐惧和迷信的成分，而在德尔斐和提洛对于阿波罗的伟大节日，则是一个智慧民族对健康和智慧、理性和诗歌之神的一种愉悦和欢欣。

他的姐妹阿尔忒弥丝（Diana）——动物的女神（处女神），也是很快乐的一位，由于过度热衷于动物生活和林间的乐趣，因而没有时间与男人恋爱。她是野生动物、森林、山丘和圣枝的女神。正如阿波罗是希腊青年的理想人物一样，阿尔忒弥丝也是希腊少女的典型——强健、爱体育、高雅、贞洁；同时，也是产妇的护卫者，产妇在生产时向她祈祷，以求减轻自己的痛苦。在以弗所，作为母性和生殖的女神，她仍保留她的亚洲特性。但因为既崇敬她的童贞又崇拜她的母性，所以在崇拜上造成了混乱。基督教在这方面就比较聪明，在5世纪就把这种崇拜转移于玛利亚，又把8月中对阿尔忒弥丝的收获节日转移为圣母升天节。如此可把旧的办法保留于新方式之中，每件事情都变了，但要点仍然保留。历史和生命一样，如不继续就会死亡。特性和制度可以变更，但必须徐徐行之。发展上严重的破坏，可以造成民族的健忘或精神混乱。

在这个万神殿中，完全类似人类的一位，是奥林匹斯山的工艺大师，跛足的赫菲斯托斯，罗马人叫他沃尔坎（Vulcan）。起初，他好像是既可怜又可笑的一位，这种情形污辱和损伤了天上的卡西莫多（Quasimodo）；但最后，我们所同情的却是他，而不是那些谲诈、狂妄和虐待他的神祇。在他变为异常接近人性之前，可能曾是往来于火与铁厂之间的神灵。在荷马的神谱上，他是宙斯和赫拉生的儿子；但其他的神话都告诉我们，因为赫拉嫉妒宙斯，他吞噬美娣丝后自行生出雅典娜，因而她不借任何男性之助生出赫菲斯托斯，因为母亲发现他既丑且弱，因此将他自奥林匹斯山掷下。但他找到了归路，又回到奥林匹斯山，并且为山上诸神建造了很多华厦。虽然他母亲曾经待他很残酷，但他对她则非常亲近和尊敬。有一次他母亲与宙斯发生争吵，他异常热切地袒护他母亲，因而使宙斯非常愤怒，提起他的腿掷于山下地上，赫菲斯托斯跌卧一整日，最后在利姆诺斯岛登陆，并伤了足踝，从此变成了痛苦的跛子（荷马说此前已经是跛子）。他又寻回到奥林匹斯山。在他著名的工厂里建造了有20个巨大风箱的铁砧，建造了阿喀琉斯的盾和甲胄，建造了可自行移动的铸像和其他甚为奇特的制品。希腊人尊他为各种金属行业之神，而后又尊为各种工艺之神，并以火山作为他地下工厂的烟囱。他娶了阿佛洛狄忒是他的不幸，因为美丽的女人多半无德。他获知了阿佛洛狄忒和阿瑞斯私通，于是造了一个捕机，当他们做爱的时候用捕机把他们捕捉；于是这位跛神也获得了报复机会，他召请其他各神在大笑中来参观这一对在做爱中的神的受制和他对他们的斗争，但荷马告诉我们，阿波罗曾对赫尔墨斯说：

“赫尔墨斯，宙斯之子……你是否真正甘愿满身桎梏，堕入陷阱，与美丽的阿佛洛狄忒同榻？”然后这位使者答说：“阿波罗我的主，如果真有一天这种情形实现，即使增加三倍无法解脱的桎梏，你们所有的神和所有的女神都可以来看，我仍愿与美丽的阿佛洛狄忒同榻。”

“战神”阿瑞斯从未以他的智慧和诡诈著称于世，他的工作和兴趣是战争，即使是阿佛洛狄忒的美丽和魅力，也不能给予他得自滥杀和自然杀戮中的刺激。荷马称他为“人类的诅咒者”，并且津津乐道雅典娜如何把他系以巨石而放平，“当他卧倒时，一共掩覆了7英亩的土地”。墨丘利（Mercury）更为有趣。最初他是一块石头，对他的崇敬也是得自于希腊人对圣石的崇拜，这从他本人进化的过程也可看出。然后他是置于坟墓上的高石，换言之，他就是这块高石的精灵。然后他是界石或是界石之神，标示并防护一个面积。由于他的职掌中也有促进生殖，阴茎遂成为他的标志之一。然后，他是石柱，有雕刻的柱头，未雕刻的柱身，也就是很显著的男性生殖器——装置在雅典各显要住宅之前；我们将可看到这些石柱（柱头雕有其像的方柱）如何在远征锡拉库萨之前夕被肢解，造成亚瑟比雷斯和雅典的毁灭；他也是旅行者和传令者的保护神；旅行者和传令者所持的上有二蛇双翼的手杖，是他得意标记之一。因为他是旅者之神，也成为幸运、贸易、狡猾和获利之神，因此也成了度量衡的发明者及保证者，以及伪证、盗用公款和窃盗的保护神。因为他自己是传令者或使者，持奥林匹斯山的信笺或命令来往神与神或神与人之间，他穿着带有飞翼的芒鞋（仅有编条而无整个鞋面的便鞋），行动快速如风。因为来往奔驰使他体态轻盈优美，使后来的普拉克西特列斯得以为他雕出优雅的雕像，由于他是行动迅速和精力充沛的青年，因而成为运动员的主保圣人，所以他那种毫无遮掩的男性肖像，在每一个健身房里都可看到。因为是传令者，也就成了辩才之神；既然是神间的译述员，也就成了历史悠久的诠释工作之神。荷马在一首赞颂诗里告诉我们，他幼年如何将琴弦伸展于龟壳上，发明了七弦琴。然后轮到他来讨好阿佛洛狄忒，我们获知，他们所生出的是一个优美的两性体（hermaphrodite），既有他们的魅力，也以他们共同的名字命名。

除了贞洁、童贞和母性的女神之外，应当再有美和爱的女神，这是希腊人的特性。以她在近东出生和在塞浦路斯的中东故乡而言，阿佛洛狄忒无疑是所有女神中的第一位。直到她受尊敬的终期，仍在植物、动物和人类生命的全部领域里，与再生及生殖力相联系。但当文明愈形发展后，安全性之增高，消除了高生殖率的需要，因此可以审美的观点，任意在女人身上寻求其他价值，而不再仅是多子多孙的要求了。因此，除使阿佛洛狄忒成为美的理想化身之外，还要成为异性之爱或异性相悦的神。希腊人以多种方式和目的崇奉她：视之为阿佛洛狄忒·乌拉尼亚（Aphrodite Urania），天上之神，司天文并为贞洁或圣爱之女神；视之为Aphrodite Pauolemos，时髦之神，以各种方式表现性爱的女神；甚至还称她为Aphrodite Kallipygos，美臀的维纳斯女神。雅典和科林斯的妓女们为她建有神殿，尊她为她们的主保圣者。每年4月初，希腊各城多庆祝她的节日阿佛洛狄西亚；这一天，凡是参加的民众，都可享有性的自由。她是热情奔放注重肉欲享受的南方爱神，也是气候寒冷、以打猎为主的北方爱神阿尔忒弥丝的古老的对手。几乎和历史一样的讽刺的神话，把她说成跛足的赫菲斯托斯之妻，但她却以阿瑞斯、赫尔墨斯、波塞冬、狄奥尼索斯和很多凡人如安基斯（Anchises）和阿多尼斯（Adonis）等作为安慰。[5]在与赫拉和雅典娜竞争后，巴坦里斯赠给她一枚金苹果作为美的奖品。但她原来也许并不美丽，直到雕刻家普拉克西特列斯为她重新构思，替她雕出美来，使希腊人因此得以宽恕她的罪恶。

除了宙斯的合法子女与私生子女之外，我们必须在奥林匹斯山的主要神祇中，增列他的姐妹何斯提娅（Hestia）（家之女神）是和他那不易控制的兄弟海神波塞冬。这位控制水域的希腊海神，自认为他的地位完全与宙斯相等，毫无优劣。甚至地处陆地之中的国家也崇奉他，因为他不仅控制海洋，也控制河流和泉水；他指挥神秘的地下水流，制造地震和海潮。希腊的水手们都向他祈福，并在危险的海岬为他兴建神殿，希望他不要降祸。

由于化身无尽，即使在奥林匹斯山，次要或从属的神祇也多得不胜枚举。何斯提娅（罗马人称Vesta）主司家中壁炉及其圣火的女神。虹神伊丽丝，有时也作宙斯的使者；希比（Hebe）是青春女神，艾莱西雅帮助和保护生产中的妇女；达克（Dike）亦称正义之神；泰奇（Tyche）职掌机会；厄洛斯是爱神，赫西奥德称他是世界的创造者，而萨福则称他为“溶解中的石灰，又苦又甜，不切实际的野兽”。此外，尚有希梅纽斯（Hymeneus），职司婚姻；希诺斯（Hypnos），职司睡眠；奥纳罗斯（Oneiros），职司梦幻；格拉斯（Geras），掌管老年人；李特（Lethe），主管遗忘；塔那托斯（Thanatos），主管死亡。其他尚有许多，无法一一列举。缪斯神一共有9位，专门启发艺术家和诗人的灵感，属钟灵毓秀之神：克利俄（Clio）掌历史，欧忒耳珀（Euterpe）掌以笛伴奏的抒情诗，塔利亚（Thalia）掌喜剧和田园诗，蜜尔帕蒙妮（Melpomene）掌悲剧，忒耳西科瑞（Terpsichore）掌合唱队的歌舞，埃拉托（Erato）掌情诗及打油诗，宝玲妮娅（Polymnia）掌赞颂歌，姚莲尼亚（Urania）掌天文，卡利奥佩（Calliope）掌史诗。有掌美丽、温雅的三女神，和她们的12位侍者，称为时序女神，职司季节、秩序、正义和平等。另有纳梅西斯（Nemesis），为人类奖善惩恶，降祸于那些犯了“杂交”罪——污辱繁荣的人。再就是可怕的“愤怒之神”艾瑞尼（Erennyes），他有仇必报，毫不留情。希腊人为消灾降福，特意以委婉而动听的称呼他善意者欧迈尼德斯（Eumenides）。最后是命运之神莫拉（Moirai），规整人生不可避免的事件，有云他们人神皆管。希腊宗教在这种观念下遭遇到了它的限度，因此，也就流入了科学和法律的领域。

现在，我们来谈希腊诸神中最麻烦，最为人所知和最难归类的一位。那就是酒神狄奥尼索斯，在他生涯的后期，才获准进入奥林匹斯山。在色雷斯，他是麦酒之神，被视为赠予希腊的一种希腊礼物，人们称他萨白修（Sabazius）。在希腊，他成为酒神，是葡萄的滋养者和保护者。他原是一位生殖守护神，后来变为中毒者的神，最后变成一位为救人类而死的神。有关他的神话，是由多种形象和传说混合而成的。希腊人认为他是扎格留斯（Zagreus），是宙斯的女儿帕尔塞福涅为他所生的“长角儿”。他最受父亲的宠爱，坐在天神父亲的宝座旁边。当嫉妒的赫拉鼓动泰坦杀他的时候，宙斯先把他变成山羊，然后又变成公牛。虽然如此，泰坦仍然捕获了他，把他的身体剁碎，置于一个大锅里煮。雅典娜，如同另外一位特里劳尼（Trelawney），救出了他的心，将它送给宙斯，宙斯把它交给了塞美勒（Semele），她食后怀孕，为这位神作了第二次的生产，取名狄奥尼索斯。[6]

人们为狄奥尼索斯的死亡而哀悼和为他的复活而庆祝，在希腊人中形成了一个散布极广的仪式的基础。每逢春季，葡萄花开的时候，希腊的妇女们便到山上去迎接这位再生的神。她们毫无节制地接连纵饮两天，并像不太虔诚的纵饮者一样，认为他没有智慧，也就不会失去智慧。她们由忠于狄奥尼索斯的狂热妇女领导，排成狂野的行列前进；她们对狄奥尼索斯的受苦、死亡和复活的故事虽然很熟悉，但仍倾心静听；她们在纵酒和狂舞时陷入狂乱，在这种狂乱中再无任何约束。这个仪式的高潮和中心是捕获一头山羊，或一头公牛，有时是一个男人（认为他们是神的化身），然后把这个被捕获的牺牲者撕为碎片，用以纪念狄奥尼索斯的被肢解，接着就像食用圣餐一般的饮这个牺牲者的血，并食其肉，认为如此神就可进入她们的身体，并占有她们的灵魂。在这种神圣的神秘狂热仪式中，[7]她们认为她们可以在这个神秘的胜利结合中与神结为一体。她们用他的名字称呼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加于他的一个称号之后，因而也就知道自己不会再死亡。或者她们称她们的状态为“狂喜”，意思是她们的灵魂出壳并与狄奥尼索斯化而为一，因而她们可以感到摆脱了肉体的负担，可以获得神圣的内心悟见，可以预言，她们也成了神。这种自色雷斯传入希腊的热情崇拜，就像中世纪的宗教传染一样，将受全国崇敬的冷静而明晰的奥林匹斯山诸神，从这一区域带到另一区域，变为满足刺激和放纵、渴求热情和拥有的神秘信仰与仪式。德尔斐的祭司们和雅典当局曾企图禁止这种崇拜，但终于无效；唯一的途径就是接受狄奥尼索斯，并将之入祠奥林匹斯山，使之希腊化、人性化，给他一个正式节日，将他的崇拜者那种在山丘上由纵饮所获得的狂欢，转变为希腊狄奥尼索斯节日（Dionysia）庄严的游行、雄壮的歌声和高贵的鼓乐。有一个时期，他们虽使狄奥尼索斯臣属于阿波罗，但结果阿波罗却被狄奥尼索斯的后继者耶稣基督所征服。

[1]鲁西弗原为天使首领，地位尊高，旋因狂妄自大，拟与天主分庭抗礼，天主乃命另一大天使米歇尔（Michael）率诸善使，将鲁西弗及其党从驱入地狱而成为魔鬼（见《圣经启示录》）。

[2]此一天神宙斯及其从属与泰坦族的斗争，为希腊人用文明及理性征服野蛮与残暴力量的象征，亦经常成为艺术题材。

[3]天神宙斯Zeus一字，与今日拉丁文dies可能有着血缘的关系，也许是出自印欧语系的字根di，其意为照耀。Jupiter即Zeu-pater——父神Zeus；故其所有格为dioso，曾经一度献给宙斯的某些地方或山头，如今皆以希腊教的雨神伊莱亚斯（Elias）之名命之或题献之。

[4]为了使死者获得公正的判决，我们必须说明，这些故事可能是由诗人或亟欲将先祖上溯于大神的部族所撰造。

[5]关于阿多尼斯的神话，是植物生长的另一说法——也就是土壤每年一度的死亡和复苏。阿佛洛狄忒和帕耳塞福涅（生与死的两位女神），都希望拥有这个俊美的少年。阿瑞斯嫉妒他获得阿佛洛狄忒的欢心，因而扮作野猪将他害死。秋牡丹是阿多尼斯的血所生，诗的泉涌则来自阿佛洛狄忒的哀伤。天神宙斯劝这两位女神分享阿多尼斯的时间和爱情，让阿多尼斯每年以半年的时间在冥府陪伴帕耳塞福涅，另半年回到阳世享受阿佛洛狄忒的时间和爱情。在腓尼基、塞浦路斯和雅典，这个青年的死亡，是在Adonia节日纪念，妇女们手指“主”（因为这是他名字的意义）的肖像，大声地为他的死亡哀号，然后又为他的复活而欢呼。

[6]远在公元前50年，狄奥多罗斯（Diodorus Siculus）解释这个故事，认为也是属于植物生长的神话。扎格留斯是由宙斯（雨）使得墨忒耳（地）受精（使地肥沃）所生的儿子。葡萄和这个神一样，经过修剪而获得新的生命；葡萄汁则经蒸煮以制酒。葡萄每年经雨的滋润而再生。由于希罗多德发现狄奥尼索斯和俄赛里斯的两个神话之间有很多相似处，因而在他第一篇比较宗教论文里，认为两个神实际就是一个。

[7]希腊文entheos，theo系“神”，en为在内，故为“有一位神在内”（a god within）之意；enthusiasm原意为由一神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