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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的生活
1.2.8.2.1 ·次要神祇
·次要神祇

如果我们依人为的方法把这些无数的神祇分为七组,则是勉强定出一个顺序,使其形象更为鲜明。这七组分别是:天神、地神、生殖神、动物神、地下神、祖先或英雄神和奥林匹斯山诸神。一如赫西奥德所说,对于一个人来讲,述说所有诸神的名字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甲、据我们所知,最初入侵希腊人的一位大神,正如吠陀的印度人一样,是崇高而多变的天之本身,逐渐变为神人同性论的尤拉纳斯,或上天,而后又成为形云、作雨和集雷的宙斯,可能就是这位天神。在长期阳光普照,过度干旱的地区,太阳神赫利俄斯(Helios)仅是一个小神。阿伽门农(特洛伊战争中希腊的统帅)向他祈祷,同时,斯巴达人以4匹马作为祭献请求他在天上奔驰他的带火战车。[1]罗得斯人在古希腊时代尊赫利俄斯为他们的主神,每年以4匹马和1辆战车驰入海中供其使用,并为他塑造了著名的巨像。甚至在伯里克利时代的雅典,阿那克萨哥拉(Anaxagoras)因为说太阳只是一个火球,而并非神,几乎丧失了他的性命。但一般说来,古色古香的古典希腊,对于太阳仅有很少的崇拜,对于月神塞勒涅(Selene)的崇拜更少,对于其他星体几乎没有。

乙、大多数希腊的神是住在地上,而非天上。首先是地神(女神)本身,她是一个丰足和富于耐性的母亲,因受降雨的尤拉纳斯(天)拥抱而受孕。成千次要的神居住在地上,地上的液体里或和其邻接的空中:精灵们居住在树上(尤其橡树上);涅瑞伊得(Nereids)、那伊阿得(Naiads)、海神的诸女是居住在河、湖和海里;有些神涌出井或泉,或流动成溪流,如迈安德河或兹帕尔克俄斯河;有些风神如波利亚(Boreas)、泽菲尔(Zephyr)、诺图斯(Notus)和欧路斯(Eurus),并以伊路斯(Aeolus)为其首领;伟大的潘神(半人半羊),他头有角,足如蹄,好色,为一位面带笑容的滋养者,也就是牧人和羊群的神,他也是森林和野生动物的神,同时隐伏于森林或野生动物里,他的魔笛在每一条河流和每一处山谷都可听到,他慑人心灵的吼声可使漫不经心的兽群惶恐,他的侍者们则为半人半兽的农牧神和半人半兽的森林诸神,年老的森林神们叫做赛林奈(Sileni),其形象一半为羊,一半为苏格拉底。大自然的各处都是神。所有空间简直充满了善恶的各种神祇,因此,某一位诗人曾说:“(因为空间都被神占满了)简直无法找到一个可以插进玉米穗尖的空隙。”

丙、大自然间最有能力和最神秘的是再生。因此,很自然的,希腊人也和其他的古代民族一样,于崇拜土地的肥沃和再生之德以外,同时,也崇拜男与女再生的根源和表征。作为再生象征的阴茎,就出现在得墨忒耳、狄奥尼索斯、赫尔墨斯的祭典上,甚至对贞洁的阿尔忒弥丝的祭礼也不例外。这种象征在古典时代的雕刻和绘画上也一再出现,其出现次数之频繁,令人生发反感,希腊伟大的宗教节日狂欢节(在该日还上演希腊剧),就是由阴茎游行导起的,在这一天,希腊各殖民地都很虔诚地送去一些阴茎。这些节日无疑会使他们获得一些淫荡的情绪,我们可以由阿里斯托芬的作品得到判断,但我们也可以说这种情绪仍然是健康或有益的,因为可能由此达到刺激爱欲和促进生殖率的目的。

这种生殖崇拜,也有其丑恶的一面,可自亚历山大后300年和罗马时代的崇祀普里阿普斯(Priapus,男性生殖之神)中看出。普里阿普斯是由狄奥尼索斯和阿佛洛狄忒的恋奸所生,与这个故事相关的图画在庞培城的花瓶和壁画上甚为普遍。关于这个再生题目,一种比较可爱的变化,是对于代表母性的女神的崇敬。阿卡狄亚、阿尔戈斯、爱鲁塞斯、以弗所、雅典和其他地区,对于女性神祇极为虔敬,这些女神是经常没有丈夫的,其由来可能反映婚姻制度形成以前的一种原始母系时代。而把宙斯奉祀为诸神之上的父神,可能代表以男性为族长原则的胜利。[2]可能由于女人在农业里的占先,有助于最伟大的“母性之神”得墨忒耳(司谷物与已耕地之女神)的形式。一个最美丽的希腊神话(这个神话很技巧地在得墨忒耳的赞颂诗里吟诵,据传是出自荷马之手)告诉我们,得墨忒耳的女儿帕耳塞福涅(Persephone)正在采花的时候被冥府之神普卢托攫入冥府。伤心的母亲在各处寻找她,终于发现了她,劝请普卢托准许她的女儿每年在世界上生活9个月,这就是土壤每年死亡和再生的美丽象征(冬天三个月象征土壤的死亡)。由于爱鲁塞斯的人民对于乔装“坐在途中伤心”的得墨忒耳很同情,因此,她把农业秘密教授给他们和阿提卡,并且派遣爱鲁塞斯王的儿子特利波勒姆(Tripolemus)到人间传播这种农艺。大体说来,这个神话和埃及的伊西斯和俄赛里斯、巴比伦的坦木兹、叙利亚的阿斯塔(Astarte)和阿多尼斯,以及弗里吉亚的西芭莉和阿提斯,并无差异。对于母性的崇敬,在度过古典时代后,到了尊崇圣母玛利亚为天主之母时,又获得了一种新生命。

丁、在早期的希腊,有些动物被尊为半神祇。在希腊的雕刻时代,其宗教过度重视神人同性或神人同形,因而不能容纳兽类进入神圣范围,这与埃及和印度的情形颇为不同。但在不太正统的古代遗迹里,我们却发现了经常有神与兽的结合。牡牛因为它强劲的体力与潜力而被视为神圣,且往往被认为与“天神”宙斯和“酒神”狄奥尼索斯相关联,或为他们的装束,或为他们的标记,甚至可能先他们而为神,因此,牛眼的赫拉,便被认为可能原是一头圣牛。猪因为它的生殖力强,也被认为神圣,猪可能与温善的得墨忒耳有关,在她的一个节会忒墨菲利亚(Thesmophoria)上,祭品表面上是一头猪,实际上可能也就是向猪致祭。在迪亚西亚(Diasia)的祭日,祭品名义上是献给宙斯,实际上是献给当时很著名的地下蛇。无论这个蛇是否被认为神圣而又永生,或作为一个生殖的标记,但我们发现,它自从作为克里特蛇神(雌性)至进入公元前5世纪的雅典,一直都被认为是神祇;在雅典卫城雅典娜的神殿里有一条蛇,人们每月奉献一个蜜饼,以作为安抚性的祭献。在希腊艺术里,时常见到一条蛇以赫尔墨斯、阿斯克勒庇俄斯和阿波罗的形态出现;菲迪亚斯的雅典娜(Athene Parthenos)的盾下面就饰有(盘绕着)一条很强猛的蛇;法尔内塞·雅典娜(Farnese Athena)也一半为蛇所掩遮着。蛇往往被用作庙宇或家庭守护神的标志或形象,因为蛇经常出入于坟墓,故亦常被认作亡者的灵魂。有人认为皮西阿竞技大会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纪念阿波罗在德尔斐所杀死的巨蛇。

戊、最恐怖的神是地下诸神,他们住在洞穴里、裂隙里或冥府里。希腊人对这些神祇,并不在白昼以爱慕的心情来祭拜,而是在夜间以摆脱恐惧的心理去祭祀,这种模糊的非人类力量才正是希腊土生土长的事物,实际上可能较希腊人为古老,可能亦较迈锡尼人为早,也可能是由迈锡尼人传入希腊。倘若追本溯源,我们可以发现,这些神乃是怀有复仇性动物精灵的延续,这些动物在早期由于人的进化和繁殖被驱入林中或地下。地下神中最大的神叫做地底宙斯(Zeus Chthonios),但这里Zeus的意义与阳界的宙斯神无关,只是用做神(god)解。或者他被称作地底宙斯,意思是仁爱神,但这个称呼又带有欺骗和讨好的意味,因为这个神是一条恐怖的大蛇。阴府的冥王哈迪斯(Hades)是宙斯的兄弟,也就是地下的主宰,希腊人为安抚他称他为普卢托,意思是丰富的赐予者,因为他的权利可以赐福,也可以摧毁所有生长在地下诸植物的根。[3]更具鬼气也更可怖的是哈卡特(Harkat),这是一个恶鬼,他自冥府来到世上散布灾祸,他散布灾祸的方法是用他邪恶的眼,凡经他光临拜访的都不能逃脱。知识较欠缺的希腊人以小狗为牺牲来祭献他,希望他不要光临。

己、在古典时代以前,死者也被认为是可对人赐福或为祸的神灵,因此,也以祭献和祈祷来安抚他们。死亡者并非真正的神,但原始的希腊家庭也和中国人一样,对于他们已亡的祖先较对任何神祇都要尊敬。在古希腊时代,对这些魂灵是恐惧多于钟爱,因此也以憎恨式的仪式来安抚,在安塞斯特里亚(Anthesteria)的节日便是一例。对英雄的崇拜也是对死者崇拜的一种扩大。神可以使伟大、崇高和美丽的男女复苏,获得永远的生命,并成为次要的神祇。因此,奥林匹亚的人们每年祭祀希波达麦亚;卡桑德拉(Cassandra)在拉科尼留克特拉(Laconian Leuctra),海伦在斯巴达,俄狄浦斯在克罗纳斯(Colonus),也都享受祭祀。神也可以降入人体,使这个人具有神性,也可以与一个人同居而生一位英雄神,例如宙斯和阿勒梅纳生了赫拉克勒斯。很多城市、团体,甚至各行业,都上溯到他们神生的英雄始祖,因此,希腊的医生就可追溯到阿斯克勒庇俄斯。一个神在开始可能是一个死人、一个祖先或一个英雄,一个庙宇在最初也可能是一座坟墓,一个祠庙类的建筑在多数地区仍作保管圣人遗体之用。一般言之,希腊人对于人神的区分并不如我们严格,他们的神除了在出生方面与我们所称的圣人很接近之外,与他们的崇奉者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的神虽然称为永恒者,但其中若干也可能死亡,如狄奥尼索斯即是一例。


[1]赫利俄斯的儿子法厄同(Phaëthon)请求驾驶太阳神的战车横驰天上以求刺激,但他纵驰天上,毫无控制,几乎使世界为之火焚,然后被雷电所击而落入海中。希腊人可能如伊卡路斯一样,使用这个故事作为对青年的说教。

[2]注意犹太教、回教及清教等国的族长制社会中,并无代表母性的女神。

[3]普鲁托斯(Plutus)是财富之神,为普卢托的另一形式。早期的希腊财富,主要是以谷物为主。谷物无论生长在地上,或收获后贮在坛里或置于地上,都要接受他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