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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
1.4.6.6.2 ·本博

·本博

新学园的学员们除了致力于复兴希腊文学之外,还致力于当时文学之发展。被称为沙毕利可斯(Sabellicus)的安·科西亚(Antonio Coccia)于其数十年中编纂成《威尼斯史志》。纳瓦吉罗(Andrea Navagero)以近于完美的形式撰著拉丁诗集,而使得愉悦的国人为其成为自佛罗伦萨至威尼斯的文学先导而欢呼。萨努多记载有一本关于政治、文学、艺术、风俗和道德各方面时事的生动的日记,这本包括有58册的日记比任何一述载意大利任何城市的历史都更完整、更生动地描绘出威尼斯的真实状况。

萨努多以风趣的日用语文写作。他的朋友本博半生致力于以拉丁文及意大利文琢磨出一种矫饰文体。本博之能习染其发源地的文化,乃因他是富贵又学问渊博的威尼斯家族的子弟。此外,就像坚信他精纯的文学,他出身佛罗伦萨讲托斯卡纳方言的名门。他在西西里的康·拉斯卡里斯门下学习希腊文,在帕多瓦的蓬波纳齐门下攻研哲学。或许,我们由他不以严肃态度接受罪恶观点的行为中,可断定他从疑惑灵魂之不朽的蓬波纳齐处习染了些怀疑论。但他过于保守而无法搅动信仰者,当那疏忽的教授被指控为异端时,本博劝教皇利奥十世宽大处理。

本博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他28岁到36岁(1498至1506年)在费拉拉欢度的那段时日。在那里,他与出身高贵之名媛卢克雷齐娅堕入情网。他被她娴静气质、提香式的秀发芳泽以及她名声的魅力所迷惑,而疏忽了她在罗马的可疑背景,因为名声毕竟亦和美貌一样足以令人如痴如狂。他以博学的句法写信给她,那些书信的柔情力量实足以与她丈夫阿方索相称。他以“柏拉图式爱情”题献给她一本意大利对话录《吉里苏拉尼》(Gliasolani,1505年),并以像罗马的白银时代中任何一高雅作品一样的手法著作赞颂她的拉丁挽歌集。她也以细巧笔法写信给他。那撮曾寄送给他的秀发,如今仍连同她寄给他的信札被留存于米兰的安布罗西安娜图书馆内。

当本博从乌尔比诺移居至费拉拉时,正值其巅峰时期。英俊高大的本博,出身显贵门第,风采超俗,而无丝毫唐突与傲慢。他能以3种不同文字作诗,其文学已普受重视,其谈吐则兼具基督徒、学者和绅士的特质。他的《吉里苏拉尼》于其留居于乌尔比诺期间出版,此著作含有与宫廷一致的精神。试问有何论题比“爱”更使人具有愉悦感呢?何种团体比本博的学派更适于此论文?何种场合比她的女傧相之一的婚礼更合宜呢?究竟谁能比本博那本充满哲学及诗词的芬芳的书中的3位青年和3位少女更善于谈论柏拉图式的纯精神恋爱?威尼斯的艺术家们由此书中获得史实及提示,费拉拉的公爵夫人则得到令人崇拜敬爱的献辞,罗马教士们为其宗教精神的发扬而欢悦,矜夸肉欲根源的乌尔比诺的所有意大利人尊呼本博为高雅情操和洗练文体之大师。当卡斯底里欧尼把他在乌尔比诺的公爵宫殿中所听闻及想象有关求爱者的论题理想化时,他给予本博最卓越的地位,并遴选他分析柏拉图式爱情中最有名的那章终结篇。

1512年,本博陪伴朱利亚诺至罗马。一年后,吉利安诺的哥哥成为教皇利奥十世。本博很快地被邀请到梵蒂冈担当教皇秘书的职位。利奥极赏识他的才华,他的西塞罗式的拉丁文及他随和的态度。7年来,本博是罗马教廷的光荣、社会崇拜之偶像、拉斐尔聪慧的祖师及深受百万富豪和高贵仕女们喜爱的对象。他担当的虽仅是次要的圣职,但他能接受当时罗马对教会中允准他的少许风流韵事并存的时尚观念。具有最清高声望的维多利亚·科隆纳(Vittoria Colonna)亦极溺爱他。

其时,在威尼斯、费拉拉、乌尔比诺、罗马各地,他写作些诸如卡图鲁斯和狄巴拉斯(Tibullus)的拉丁挽诗、田园诗、墓志、抒情短诗等;在许多坦直的异教徒眼中他的著作《韵文》(Priapus)具有文艺复兴时代的豪放特异风格。本博和波利希安的拉丁文可称含有方言的完美特质,但可惜它源出于一不当时代,他们俩早生了14世纪,否则他们今日将是在欧洲学位考试中的优胜者。虽然他们写作于15世纪及16世纪期间,但他们不足以为他们国家、时代甚至其阶层的舆论代表。本博深知于此,故在其小品文《意大利语言探讨》(Della Volgar lingua)中,为文学宗旨而尽力维护意大利文的应用。他尝试着想以著作《诗歌集》来表现出彼特拉克的文体风格,但他的文饰情操削减了他的诗文活力,并将他的恋情转换为诗意的幻想。而他的许多诗文被谱成如恋情短歌般的乐曲,有些甚至是出自伟大的巴勒斯提那。

敏感的本博于其朋友比别纳(Bernardo da Bibbiena)、基吉和拉斐尔去世后,深觉罗马乃一宗教城市。他辞退罗马教皇令下的职位,并和彼特拉克一样在邻近帕多瓦的一间乡间村舍中过着静养身心的寻幽生活。现在,他已50岁了,他不再以超然的纯柏拉图式恋情谈爱。在他生命的最后23年,他和莫罗西娜(Donna Morosina)无拘无束地结合,共同生活。她不仅为他生养了3个子女,且令他拥有安乐、慰藉、关怀和照顾,而他以往未曾享有的声望如今却在其晚年得以倍增。他依旧能享用多项教会圣职的薪俸。他又大量地运用其钱财收集上等图画及雕刻品。在那些收集品中,除《圣母和圣子》外,《维纳斯及乔武》(Venus and Jove)占有极受人尊重的席位,而他的住处变成了文学朝圣者的目的地和艺术家及才子们的沙龙。他又为意大利立下了文体法则。在他当职教皇秘书时,他还警戒其同事萨多莱托(Sadolato)不要研读圣保罗的使徒书信,以免那些民俗的未洗练文辞损毁其风格。本博如此告诫他:“远弃这些无价值的废物,因为此类荒谬言论与高贵人士是不相称的。”他又向意大利宣告:所有拉丁人都应仿效西塞罗,而全意大利人则应效法彼特拉克和薄伽丘。他于其晚年亲自撰著佛罗伦萨及威尼斯史实;此作品虽属美好,然缺乏生气。在他的莫罗西娜去世后,这位伟大文体家忘却他的惯例,遗忘了柏拉图、卢克雷齐娅和卡斯底里欧尼,并写给一位朋友一封充分流露其文笔情意的忆昔追悼信:

我已失去了这世上最至爱的一颗心,它曾那般柔情地爱顾我的一生,而疏忽其己身之存在;它是何等坚强地主宰着自己,而无视于世俗金银珠宝的华贵饰物,仅以拥有我给予的那至高唯一的爱意为无上的满足。这颗心,为爱情的赌注伸展其最温柔、最高雅、最娇美的支脉;它同时赋予我在此世中所曾遇见过最可爱的容貌和最甜美、最优雅的形象。

他永不能忘怀她的临终遗言:

“我将我们的子女完全委托于你,并恳求你照料他们,就算是看在我俩的情分上吧!无疑地,他们仍是你的亲骨肉,这点,我未曾欺骗于你;这也就是此刻我之能平静地把上帝所赐予的肉身和灵魂相契合的原因。”接着,在一段长久静寂后,她又加了一句:“愿与上帝一同安息。”

过了数分钟,她永远地阖上了那双曾经是我一生疲乏旅程中清澈、闪耀而忠贞的星辰般的眼睛。

4年后,他仍然悼念着她。除去生活的羁绊,他终于变得极为虔诚。1539年,保罗三世赐封他为祭司及红衣主教。在残余的8年岁月中,他成为教会的栋梁及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