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出生地贝藏松：文化内涵很丰富

一

年初，我到了法国东部的贝藏松，参加纪念雨果诞辰200周年的活动，从而认识了这座古老的、有着丰富历史文化内涵的城市。

贝藏松是法国东部弗朗什-孔泰大区的首府，都伯河流到这里拐了个弯，仿佛像表示电阻单位欧姆的符号Ω，构成了古城三面环河、一面傍山的地理格局。贝藏松东邻瑞士，南接意大利，扼守着法国的东大门。公元前1500年，高卢人就在此定居；公元前58年，恺撒大帝认识到其战略地位的重要，选择它作为防守城市。

走在贝藏松街道上，仿佛行走在历史的长河中——这里步步有古迹，处处有历史。城边，那座建于公元175年的“黑门”，是为了庆祝马克·奥莱斯国王的凯旋而筑起的，历经两千年岁月风尘依然挺立，黑黝黝的石柱藏匿着许多神秘的历史故事；那布满青苔的石头阶梯，是古罗马时代的遗迹——一个能容纳2万人的露天剧场；山丘上，那座建于1674年路易十四时代的沃旁堡依然巍然耸峙，至今仍是法国最著名的城防工事。城里的旧式楼房，墙面用灰蓝色或白赭色的石灰岩砌成，它们在阳光下闪着美丽的光芒，显示着迥异于工业时代的风貌。

贝藏松，历史在这里走过，造就了一座不同凡响的古城。

二

司汤达的小说《红与黑》以贝藏松为背景。小说主人公于连跨过贝藏松的吊桥、走进城市之时，欣赏着该城的美景，一动也不动地凝神思考。于连心想：“贝藏松不仅是法国最美的城市之一，而且它还拥有那么多富有热情、富有思想的人们。”19、20世纪，法国社会处于各种思想交会激荡、艺术活动异常活跃的时代，贝藏松名人辈出。在这块土地上诞生或居住过的思想家、作家、画家、科学家，后来不少成为世界级巨匠。中国读者熟悉的有：乌托邦社会主义（又称为空想社会主义）的创始人傅立叶，他提出的社会和谐理论，至今仍然具有现实意义。经济学家、无政府主义创始人、社会改良主义理论的创始人普鲁东，他在贝藏松设立了第一个社会救助室，他关于设立“最低生活保证金”的主张，而今在许多国家变为现实。画家库尔贝，他确立了以生活真实为创作依据的原则，成为19世纪法国进步画家的领袖。马拉美，主张以隐喻和暗示表达直觉的诗人。马热望，来自瑞士的流亡者，他把钟表技术引进贝藏松，使之成为法国的钟表之都。还是在19世纪，科学天才巴斯德在进入法国最高学府巴黎高等师范学校之前，先在贝藏松读大学预科，他后来成为全球闻名的近代微生物学奠基人。提到贝藏松，我们自然还会想到电影发明人卢米埃尔兄弟，他们在贝藏松度过了青少年时代……

在所有名人之中，给贝藏松带来极大光荣的，无疑是大文豪维克多·雨果（1802—1885）。市博物馆保存着雨果的出生记录。我在那里参观时，曾问博物馆工作人员：“雨果在贝藏松住了多久？”回答说：“很短，只有六个星期。”原来，雨果的祖上不是贝藏松人，甚至也不是弗朗什-孔泰地区人，1802年2月26日，雨多诞生在该城通衢街140号的一幢三层小楼里。他出生在贝藏松纯属偶然。雨果的父亲是拿破仑手下的将军，他驻守贝藏松时，小雨果降临人间。出生六周后，雨果的父亲奉调前往马赛，襁褓中的雨果亦随父母及两个哥哥离开了这座城市。雨果活到83岁，终其一生没再回到过出生地。但是，他在他的诗集、小说、剧本中，不止一次提到过贝藏松。

与雨果六周的缘分，使这座城市拥有了一份宝贵的遗产，拥有了无可争议的纪念雨果的资格。今年2月25日，法国纪念雨果诞辰200周年的活动，就在贝藏松拉开序幕。总理和文化部部长率巴黎近千名专家学者和艺术界人士乘坐专列来到这里，在他的故居前主持隆重的雨果故居纪念碑揭幕仪式。

贝藏松，名人在这里走过，伟人的光辉照耀着它。

三

100多年前，围绕着设立雨果雕像的问题，贝藏松发生过一场风波。

1879年，市议会决定在1882年雨果80岁诞辰时，把“通衢街”改名为“雨果街”，并在雨果出生的那幢小楼的墙上，挂上一块纪念铜牌，使之成为一个激动人心的“朝圣地”，但后因遭到反雨果势力的抵制未能付诸实施。

1901年11月，为筹备雨果百年诞辰纪念活动，市议会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征集设计方案，竖立一座雨果雕像。资金来源也规划好了：市议会出5000法郎，不足部分由议员个人捐款。一股反对雨果的势力又想使这个计划流产。一位市议员在陈述反对理由时说，收藏家吉古把他收藏的油画全都赠给了贝藏松，但是雨果什么也没有留下。一位银行家在一次宴会结束时说，他很高兴看到建立雕像的计划遭到反对，这样就可以省下5000法郎。

雨果只有一个，向世界贡献了雨果的城市，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些毫无见识的人？从物质馈赠的角度看，雨果、巴斯德、普鲁东等人，都没有给贝藏松留下遗产，但他们留下了光荣，留下了一份无可比拟的精神财富！

雕像事件的消息传出后，以左拉为首的许多法国作家给贝藏松市长写信，表示他们愿意为纪念不朽的雨果尽一份力量。挪威剧作家易卜生从奥斯陆写来法文信，说他真诚地向贝藏松光荣的儿子致敬。贝藏松终于战胜了短见，在雨果百年冥诞，举行了雕像奠基仪式，雨果故居前的小广场，正式更名为“雨果广场”。

从此，白色的大理石雨果雕像成为贝藏松一景，纪念雨果成为贝藏松所享有的一份殊荣。世界各地的雨果学者和雨果崇拜者，千里迢迢赶到贝藏松来朝拜。雨果伟大的思想力量，他宽阔的人道主义襟怀，他的作品和演讲所具有的雷霆万钧的震撼力，使同时代的作家难以望其项背；他对法国、对欧洲、对世界的影响是永恒的，他于贝藏松是至尊至贵的。如同灿烂的星辰，雨果照耀着贝藏松，他和巴斯德、库尔贝等众多名人，使贝藏松的星空更加璀璨夺目。（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