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疆拓土”庆华诞，再造卢浮宫

——卢浮宫二期扩建工程竣工

卢浮宫博物馆是在法国大革命后诞生的，1793年8月10日，在推翻君主制的周年纪念日，法国国民公会下令将昔日的皇宫开放为博物馆；同年11月18日，卢浮宫博物馆正式开馆。今年是卢浮宫博物馆建馆200周年。最近，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工程——“大卢浮宫计划”第二期中的重点工程告竣，这座古老的皇宫正迅速成为一座现代化的博物馆。

今年也许可以说是“卢浮宫年”，从年初起，世界各国的新闻媒体就把卢浮宫博物馆200周年馆庆的事炒得很热；春夏二季，日本人花1200万法郎从卢浮宫借了95幅名画去巡回展览；入秋，以倒金字塔为中心的“卡卢赛尔”地下设施落成；11月18日，原为卢浮宫侧翼而被财政部长期占据的黎赛留宫展厅，收复修整后举行落成典礼……至此，以“开疆拓土”为主要目标的“大卢浮宫计划”（1983—1996）获得了决定性成果。

在卢浮宫博物馆200年馆庆前夕，我又一次来到卢浮宫。这一回，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从拿破仑庭院上那个著名的玻璃金字塔进入卢浮宫，而是从里沃利大街99号卢浮宫新开的入口处进馆。自动扶梯带我一层一层往下走，地下是一个美轮美奂的现代宫殿——“卡卢赛尔”地下宫。这就是“大卢浮宫计划”工程的二期工程的重点项目，它以卢浮宫的“卡卢赛尔”花园向下挖掘，由此而得名。

卢浮宫历史悠久，这是它的骄傲，又是它的包袱：太老了，太小了，它没有足够的展厅，40多万件收藏品只有60％能展出；它为参观者提供服务的设施，只占总面积的10％，而一个现代化博物馆要求服务设施占全馆面积的40％；卢浮宫差之远矣，它已难以承担重任。扩建卢浮宫，成为刻不容缓的任务。1981年密特朗当选总统后，提出了旨在“开疆拓土”的“大卢浮宫计划”。但是，卢浮宫位于巴黎的心脏地区，南傍塞纳河，北临狭窄拥挤的商业街里沃利，没有进退余地。如何在不向外扩展一寸土地的前提下，实现现代化计划？密特朗看过美籍华裔建筑师贝聿铭设计的“华盛顿国家美术馆”后，激赏他的奇巧构思，遂聘他为“大卢浮宫计划”的设计师。

贝聿铭提出了向地下要土地、要空间的设计思想。这个扩建计划，分两阶段实现。全部实现后，可将卢浮宫总面积从原来的5.72万平方米增加到23.8万平方米。计划的第一阶段，开发拿破仑庭院和方庭的地下，并在拿破仑庭院的地底下建立一个地下接待大厅。一期工程于1989年3月告竣，其标志是贝聿铭设计的钢架玻璃金字塔。它是一个“光井”，为地下大厅提供了自然光源；它如同一盏神灯，耸立在拿破仑庭院内，成为巴黎新的一景。一期工程结束后，卢浮宫博物馆接待人数急剧增加，扩建前每年参观者不满300万人次，而1992年达到500万人次。

1989年，第二阶段工程启动。作为卢浮宫一个侧翼的黎赛留宫，是拿破仑三世于1852—1857年建成的。它是卢浮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1871年被财政部“借用”，一“借”百年，变成财政部的世袭领地。戴高乐将军任总统期间，也曾有过扩建卢浮宫的设想，苦于无法“虎口拔牙”，只得放弃。“大卢浮宫计划”公布后，财政部依旧抵抗。据说由于财政部的拖延，国家多花了1亿法郎，直拖到1989年7月，财政部才被迫搬迁。在二期工程中，黎赛留宫内大动手术，财政部用来界定的隔墙全被推倒，按博物馆展厅要求重建了内部，只保留了第二帝国时代风貌的沙龙、楼梯、雕塑以及拿破仑三世的接待厅、宴会厅等，旧宫殿的外墙则全部保留，修整一新。

我漫步在新开放的卡卢赛尔地下宫中。这个建在小凯旋门周围的卡卢赛尔花园的地下宫，为卢浮宫增添了5万多平方米的面积。它的北部，是上下三层的停车场，可以容纳6200辆小轿车、80辆旅游大轿车和180辆行政车辆，一举解决了卢浮宫地区停车难的问题。南侧，是会议厅、时装表演厅等4个文化艺术活动中心。施工过程中还发掘出一段中世纪城防壕沟，内外沟壁长约130米，经过修复整理，照原样砌在原处。大厅的墙壁和地面镶着灰白色的大理石，和白色的沟壁颜色很是相协，令人常发思古之幽情。“卡卢赛尔”的中央，是贝聿铭设计的“倒金字塔”，它同拿破仑庭院的“金字塔”是姊妹作，同在卢浮宫平面的东西中轴线上，一正一倒，相映成趣。不过，这一个小得多。高7米，底宽13.3米，重450吨，体积为前一个的40％。它也是“卡卢赛尔”中心的光源。倒金字塔指向地下八角形的大厅、书店、音像店、时装店、首饰店、咖啡店、餐厅……在博物馆中设立商业区，是根据有关消费行为调查报告而决定的，调查表明，大博物馆的参观者多数喜欢在参观地购物。“卡卢赛尔”的工程费用高达11．5亿法郎，政府无力承担这笔预算，就采取建造高速公路的办法，由两大集团公司为工程投资。这两个集团也因此获得了国家的让予权，享有在“卡卢赛尔”经营80年的特许权。

黎赛留宫的改建则直接为博物馆增加了2.2万平方米的展览空间，使卢浮宫的许多不见天日的馆藏走出地下室，与观众见面。而今，上下四层都是展厅，地下一层展出古代伊斯兰文物艺术品，一楼展出法国雕塑名作，二楼展出中世纪壁毯，三楼则是法国北方书派和早期法兰西书派的绘画作品。馆内，还设有休息厅、资料厅，你在咖啡座小憩片刻，可以凝视正前方的“金字塔”和广场上各种肤色的参观者，享受作为现代旅游者的乐趣。

“大卢浮宫计划”迄今已使卢浮宫的总面积翻了一番，它为参观者提供的空间增加了13倍，它也使馆内的科研、行政机构工作条件得到了极大改善。卢浮宫终于抖去历史的尘积，鹤发童颜，迎来它的200周年华诞。

我随着人群从“倒金字塔”径直走到“大金字塔”下，乘电梯回到地面。环视三面，宫殿内墙顶站立着法国11世纪至18世纪拉伯雷、伏尔泰等人的雕像，栩栩如生。“大卢浮宫计划”同时还是一项改造和修复旧宫殿的计划。当掘土机隆隆地向地下掘进的时候，起重机却静静地把宫殿屋顶上的历代86位贤人的石雕像吊离基座，它们已站立得太久了，有的肢体残缺，有的面目模糊，400多位艺术修复专家和技工小心翼翼为它们“整”了“容”。其中，四分之一严重残破的，按原样重新雕刻。现在，它们又被重新安放在原位。卢浮宫正面的墙壁用蒸汽清洗过了，屋顶的板岩瓦换过了，宫殿墙上、门楣上的装饰雕塑修补过了，石砌的庭院也重新铺过了……

17日，贝聿铭先生在“金字塔”下对记者说：“二期工程完成了，我十分高兴，又有些忧伤。设计大卢浮宫是我一生遇到的最大的挑战，现在总算使大家都满意。但是，今后，恐怕很难再有这样吸引我的设计了，想到这一点，不免黯然。”“大卢浮宫计划”到1996年全部完成。未来三年，工程的重点将转移到地面上，主要工程是修复卢浮宫西边的两个皇家花园——卡卢赛尔和杜伊勒里。在巴黎，卢浮宫是我最喜爱的地方，当我由衷地祝贺卢浮宫博物馆200年馆庆的时候，我更期待着三年后看到一个崭新的、闪耀着传统的光辉、映射着现代文明光芒的大卢浮宫。（19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