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纳粹德国挑起全面世界大战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由法西斯国家挑起的。法西斯战争具有空前的残酷性、疯狂性和野蛮性，已非一般意义上的帝国主义掠夺和争霸战，而是以反对“人类”为目的的“种族灭绝”战。只要想一想日本法西斯1937年底侵占南京后对中国人进行长达六周的血腥大屠杀（仅被杀和活埋的人数就达35万）以及用大量中国人作活体细菌战试验的暴行；只要想一想德国纳粹要“彻底解决”犹太人和其他“劣等种族”的大屠杀以及遍布各地的死亡集中营、焚尸炉、毒气室，就可见一斑。法西斯是人类之敌，是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的最大危害。因此，我以为，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起，就不存在什么帝国主义之间争夺战的阶段，也不存在因苏联的参战而使战争转变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阶段。只要站在反法西斯战争的立场上，一切民族、国家、阶层、人等，不论其主观意图如何，客观上都具有积极的进步的意义。反法西斯战争阵营中的国家、民族、阶级和人等之间的矛盾或冲突，都是第二位的，暂时都退居次要。即使法西斯国家内部微弱的反抗力量，亦应看成是国际反法西斯阵营力量之一部。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逐步发展起来的，由分别在东亚和欧洲进行的两场战争演变而成。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发动的全面侵华战争和中华民族、中国人民奋起的抗日战争，可视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起点，欧洲战争在这两年后才开始。纳粹德国在这两年内，处心积虑地挑起欧洲大战，并使欧洲大战扩展为全面的世界大战。到1939年大战爆发前，希特勒的战备“四年计划”匆匆“完成”，但并没有获得足以赢得一场长期战争的武器装备和弹药储备。希特勒一伙制定了总体战战略和闪电战战术作为取得胜利的补充。所谓总体战战略，就是政府必须动员“民族之全力”进行战争：首先对全民族实行“精神动员”，并使用严刑峻法镇压“妨害民众团结者”；其次必须集中国家和民众的全部经济实力。1939年出版的《国防政策和国防科学年鉴》把总体战扼要概括为“各阶层居民参加战争的总体性，包罗人民一切生活领域的总体性，利用一切手段的总体性”。而所谓闪电战，不仅仅是突然袭击，还应包括：一、在主要打击方向集中优势兵力和武器，以求速战速决，避免两线作战；二、声东击西，不宣而战；三、依靠机械化部队和空军作为突破对方防线和分割包围对方有生力量的“解剖刀”，实施“高速度大纵深”的密集突击。到1938年6月，纳粹军队还最终确立独立使用坦克师作为战略性突击力量的原则。可以说，在西方国家和苏联对法西斯国家的战争本质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时，闪电战战术帮助了希特勒横扫了大半个欧洲。一直到1941年冬希特勒军队在莫斯科战役中失败，才宣告了闪电战的破产。

纳粹德国进军布拉格及其对世界和平舆论的毁灭性影响，显然构成了欧洲政治的转折点。面对德国无限制的扩张势头，西方国家的“绥靖政策”似乎也走到了尽头。1939年3月31日张伯伦不得不在下院保证，“如果发生任何一种显然威胁波兰独立的行动”，英法将给波兰人以援助。一个星期后，这一保证发展为互助条约。4月7日，轴心国的意大利开始侵占阿尔巴尼亚，英法又作出保证，如果罗马尼亚和希腊的独立受到明显威胁，英法将全力支援这两个国家。但是很清楚，西方国家对东欧各国的这种承诺，如果没有苏联的一致行动，就会变得毫无价值。正如丘吉尔所说的，“结成大联盟的关键是和苏联达成协议”。而就苏联来说，也非常乐意达到这种“谅解”。可惜到这时，双方相互间仍很不信任。西方领导人对苏联红军的战斗力、苏联领导人的动机以及苏联在东欧的“霸权扩张”存有很大疑虑。而斯大林的疑虑也在不断增长，他越来越感到，西方外交的根本目的是想把希特勒这股祸水东引，反对苏联。这种相互间的不信任使1939年4月开始的长达数月的英法苏三国代表莫斯科会谈流产。这一商讨共同对抗法西斯侵略会谈失败的责任问题，虽然至今仍处于争议中，但公正地说，是由于英法政府缺乏诚意所致。这也就被斯大林作为把柄：苏联为了打破英法纵容德国东进的阴谋，决定转向同以往不共戴天的敌人纳粹德国签订互不侵犯的协定。

希特勒正是利用西方国家和苏联的这种互不信任而获得更大的行动空间。根据希特勒的战争日程表，在占领布拉格后，“先与西方进行较量”。希特勒为此曾试图同波兰建立一种比较稳固的关系，既可免除德国西侵时的后顾之忧，又可使波兰成为将来与苏联较量时的“盟友”（波兰人传统性地反对俄国－苏联的“扩张主义”）。但是，德国争取波兰的努力毫无成果。夹在德国和苏联之间的波兰，决心捍卫自己的独立与自由，既不与德国也不与苏联结盟。它认为只要得到西方国家的保证就够了。在这种情况下，希特勒开始考虑先“接近”苏联，对波兰采取行动。1939年8月23日，世界对由里宾特洛甫和莫洛托夫在莫斯科签署的德苏条约大吃一惊。这一通常称为莫洛托夫－里宾特洛甫条约的《德国和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互不侵犯条约》，关键性的东西并不在于公开发表的“互不侵犯条文”和“协商义务”，而是一份秘密附加议定书。议定书划分了东欧的势力范围：立陶宛和波兰西部属于德国的势力范围；芬兰、爱沙尼亚、拉脱维亚以及纳雷夫河、维斯瓦河和桑河以东的波兰地区划归苏联势力范围。在东南欧没有划定明确的分界线，但苏联强调它在比萨拉比亚的利益，德国则声明对这一地区“不感兴趣”。这一条约意味着判决波兰死刑。希特勒实际上在缔结这个条约时就已考虑到日后要撕毁该条约。只是这时为了排除东方后顾之忧后向西方发动进攻的考虑占了上风，希特勒使他的每一决断都与变化着的形势尽可能作策略的适应性改变。言论矛盾重重，挑起战争的目的却始终不变。对斯大林而言，条约为苏联打开了通往波罗的海地区、中欧东部和南欧的大门，特别是有可能通过扩充波罗的海阵地和“挤入”芬兰而更好地设防。苏联获得一个缓冲地区。斯大林可能从那时就认为，有了这样一条武装设防的“缓冲地带”，希特勒不会进攻苏联，起码在希特勒同西方打得死去活来之时。

939年8月23日在莫斯科签订德苏互不侵犯条约。前排自左至右：里宾特洛甫、斯大林、莫洛托夫

1939年9月1日清晨，德国军队、坦克和飞机未经宣战就已全线越过波兰边界，发起闪电突击战。9月3日，英国和法国都对德国正式宣战。战争的片面状态被打破。第二次世界大战终于全面爆发。

通常，我们把德国挑起的欧洲战争，看成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起点，未免有违历史事实。但是，德国挑起的欧洲战争，却使世界大战全面化，并使欧洲战场成为关乎人类命运的决定性战场，这却是历史事实。东亚的中日战争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起点，此后延及整个亚洲。欧洲战争由于英国获得英联邦的支持，由于美国的经济援助和德国进攻地跨欧亚大陆的苏联，战争超越了欧洲的范围。1941年参加欧洲战争的各国人口约有4亿零400万人，参加亚洲战争的各国人口（日本、朝鲜、中国）约有5亿4500万。英国和美国在欧洲和亚洲太平洋地区都有着利害关系，同日本的侵略扩张发生冲突导致了日本和美英两国之间的战争，再加上本想避免同美国公开冲突的希特勒在日本袭击珍珠港事件（1941年12月8日^〔6〕）后，不得不向美国宣战，这样就把亚洲战争与欧洲战争接连在一起了。

德国挑起的全面世界大战，延续了六年（1939—1945），大体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法西斯国家猖獗进攻的时期（1939.9—1942冬）。这个时期，德、意、日轴心国不断向外侵略，使战火波及欧、亚、非洲和太平洋、大西洋地区。世界上的主要国家都卷入战争的漩涡。战争达到前所未有的巨大规模，远远超过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战争开始阶段，纳粹德国的侵略气焰甚嚣尘上。150万德军分三路进攻波兰。先由一批批轰炸机俯冲轰炸，扩大恐怖气氛和混乱局面，接着由装甲师打开波兰防线上的诸多缺口，纵深侵入后方，摧毁运输和通讯设施，将波兰军队切割包围，最后由轻便摩托化师和步兵出击，一举歼灭。波兰军民虽然奋起浴血抗敌，但抵挡不住敌军的闪电战进攻。不到一个月，全部国土都沦陷了。就在这时，1939年9月28日，苏联与德国缔结了《友好和边界条约》，历史上又一次瓜分了波兰。

当时，西方战线却处于令人不安的平静中。号称欧洲最强大的法国陆军一直没有发起进攻，不与波兰军队配合，两线夹击德军。波兰沦陷后，法军干脆躲在马奇诺防线的钢筋混凝土工事里，按兵不动，而在齐格菲防线那边的德国人也没有采取行动。当时法军发表的战报总是千篇一律地说：“西线平静，无事可述”。历史上把这一时期的战争称为“静坐战”、“奇怪的战争”。英法的这种消极态度引出了严重后果。1940年4月9日，德国军队突然采取行动，横扫了丹麦，并登上挪威海岸。德国人进攻丹麦和挪威的主要目的，是要为德国潜艇取得宝贵的基地，以及保护船只将瑞典的铁矿石沿海岸运到德国。丹麦人没能抵抗，挪威人在英国的支持下顽强抵抗了近二十天，到4月底，同盟国不得不撤离挪威的南部和中部，到6月初，挪威北部也被德国人占领。挪威政府也随同盟国远征军驶离挪威，去伦敦避难。德国人在挪威建立了由挪奸吉斯林（Vidkum Abraham Quisling，1887—1945）领导的伪政府。吉斯林的名字就成为卖国贼的同义词。

这还只是德国人西侵的开始。5月10日，德军绕过马奇诺防线，突然袭击中立国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两天后又进攻法国。荷兰人的防守在五天内被摧毁，比利时人坚持得稍久，但到5月28日也宣布投降。德国人穿过阿登森林，在色当把法国人的防线扯开50英里长的缺口。装甲师这时向西快速穿过亚眠朝英吉利海峡沿岸的阿布维尔挺进。德国人的突破性进展使法国北部的英、法、比军队同法国主力部队的联系被切断。德国机械化部队继续沿英吉利海峡的海岸呈扇形展开。同盟国军队（主要是英国军队）退缩到敦刻尔克这个唯一仍无敌军的小港口，撤退的前景似乎令人绝望。就在这个时刻，希特勒突然下令停止军事进逼，从而出现了“敦刻尔克大撤退”奇迹，英国人用850艘各类小船，把33.6万军队撤回英国。而这些军队中的绝大多数原来注定是要被消灭的。为什么希特勒要停止进击？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希特勒对英国人网开一面，是希望英国能退出欧洲大陆战争，或者留下与英国妥协的余地；也有人认为是希特勒的战略决策的错误。但有一点是显然的，就是希特勒当时决定重编军队，向南对法国进行决定性的战争，而不是力求取得一个包围歼击战的战役胜利。

随着6月4日敦刻尔克撤退的完成，法国的苦难开始了。德国军队继续向南推进。6月13日占领了未设防的、被政府抛弃了的巴黎。两天后德国人到达上次世界大战中曾遭败绩的凡尔登。6月16日，接替达拉第的法国总理保罗·雷诺，将总理职位交给了贝当元帅。正是这位一次大战中的“凡尔登英雄”却向德国求和。1940年6月22日，就在1918年签署德国投降协定的贡比涅森林的同一节车厢内，签署了法国投降协定。协定包括释放所有德国战俘，遣散法国军队，交出法国军舰，由德国占领主要工业区和产粮区以及包括法国整个海岸线在内的一半以上领土。贝当政府选择疗养地维希作为其政府所在地。贝当作为伪法国元首和总理致力于同德国关系“正常化”，而戴高乐将军却在英国聚集决心继续斗争的民族力量，组织了“自由法国”运动。

法国崩溃后，希特勒以为英国会趋向媾和。他白等了一场。5月10日，丘吉尔在英国接替了张伯伦的首相职位，在他的不抱幻想的演说中向英国人民宣告：“我能奉献给你们的只有鲜血、艰辛、眼泪和汗水。”在丘吉尔的身上体现了英国自力自强抵抗到底的意志。英国在敦刻尔克之后拥有的武器还不够装备12个师。在这种困难关头，英国针对德国可能的入侵作了部署。7月19日，希特勒虽然终于在庆祝战胜法国的会上提出了“结束战争”的建议，但这时他已放弃了同英国媾和的希望。在这之前三天，他发出制订入侵英国的《海狮行动》计划的指令。但是，对两栖作战，德国最高指挥部没有适当的装备和必需的经验。德国武装部队的首脑们经常为战术、技术问题争执不休。不过他们都同意，如果不掌握制空权，“海狮计划”是实行不了的。空军元帅戈林调动了他的空军，认定只需通过空袭而不需冒渡海的危险，便能征服英国。接着发生的空袭发展成重大的不列颠战役。德国空军在8月13日先对英国南部的雷达站、机场、飞机制造厂、港口和交通线进行大规模的轰炸。飞机数量上拥有绝对优势（近2∶1的优势）的德国空军，却无法摧毁皇家空军的战斗力。此后空袭的势头逐渐减弱，入侵英国的计划遂被永远搁置在一边。破坏不列颠群岛补给线的战争也没有显示有利的前景。补给线战争基本上由潜艇部队承担。一直到1940年8月中旬，英国周围的整个海域都被宣布为作战地区，潜艇可对该地域的所有船只事先不加警告进行袭击。英国人仗着优势的重型舰队，改进了防御战术，把海岸附近的德国潜艇赶到大西洋公海上。美国在1941年这一年，即同德国公开进行战争以前就越来越多地承担起保护大西洋船只航行的任务。德国大西洋的补给线战争出现更不利的转折。

德国轰炸英国没能炸出一条入侵英国的道路。希特勒的战争势头受阻。他把侵略矛头转向东方苏联。苏联不仅是他侵略的既定目标，而且这时希特勒还产生某种谵妄之念，即攻下苏联，就打击了英国，起码会使英国态度软化。苏联自德国进袭波兰开始不久，就出兵占领了波兰东部，并且利用《互不侵犯条约》中的秘密议定书加强它在波罗的海地区的战略地位。苏联人迫使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同意在它们领土上建立苏联军事基地，接着通过1939年11月至1940年3月的苏芬战争，迫使芬兰人求和并让出部分领土。苏联人对芬兰和波罗的海诸国的入侵行动，当时其主要意义在于对德国人的不信任和急欲建立牢固防线。但是斯大林却没有想到德英战火正酣之时，希特勒会掉头袭击他。还在1940年7月底，即不列颠战役开始前两星期，希特勒在陆海军最高指挥官会议上，就作出来年春天入侵苏联的重大决定。他说，如果入侵英国不能实现，德国的行动目标就应当是消除所有让英国有希望改变形势的因素；苏联是英国最想依靠的国家；随着苏联的被击溃，英国最后的希望也将破灭；那时，德国将成为欧洲和巴尔干半岛各国的主人。1940年9月27日，德意日三个反共产国际协定的法西斯国家，进一步缔结了《德意日三国同盟条约》该条约旨在建立欧洲和东亚“新秩序”。希特勒想通过同日本结盟来阻止美国站在英国一边参加欧洲战争，把美国的注意力引向东南亚。在以后几个月内，匈牙利、罗马尼亚、斯洛伐克、保加利亚和克罗地亚相继加入该条约。在一份秘密附加议定书中，三国彼此承认日本对亚洲地区秩序的领导权和德意两国对欧洲秩序的领导权并作了领土分赃。1940年12月18日，希特勒发出“巴巴洛莎行动”指令：德国国防军必须作好准备，通过速决战征服苏联；进攻时间预定在1941年5月。在这之前，德国还必须发动一个巴尔干战役，主要对付受英国人支援的希腊和与苏联签有友好和互不侵犯条约的南斯拉夫。巴尔干战争在德国参与下很快结束。4月6日开始的分头向希腊和南斯拉夫的进军，4月17日和4月27日就相继迫使南斯拉夫军队和希腊军队投降。希腊国王和南斯拉夫国王在伦敦成立了流亡政府。希腊大部分地区受意大利军事当局管辖。巴尔干战争增强了轴心国的地位。它有机会从希腊和克里特岛出发进袭苏伊士运河，攻击英国的痛处。但是希特勒还是决心以“征服俄国”作为对付英国的捷径。由于巴尔干战争，进袭苏联的日期推迟了近六个星期。希特勒估计对苏联战争将需时三个月。1941年6月22日，一个休假日的清晨，德国军队突入苏联国境，大举进攻。

进攻苏联的德国军队共有153个师，其中包括19个装甲师和15个摩托化步兵师，加上相继加入德国反苏战争的罗马尼亚、匈牙利、芬兰等国的军队，共计有500余万之众，而按希特勒的估计，苏联兵力约在200万左右，突然袭击就可解决其中不小部分。开始，苏联人似乎显得不知所措。德国各装甲师以闪电战术冲破苏联边境防御工事，深深侵入后方，包围了所有苏联边防部队，到年底时，德国军队已向东入侵600英里，占领了苏联工业化程度最高、人口最稠密的地区。苏联处境十分危急。南方基辅失守，北方列宁格勒被包围，中路莫斯科则直接处在敌人炮火之下。以斯大林为首的最高统帅部领导苏联人民奋起抵抗。1941年十月革命节时，接受斯大林检阅的士兵通过红场直接开赴前线。大批后备力量被源源不断动员起来。经济改组转向战时轨道。一场全民卫国战争开始了。德国人没有能够达到1941年发动袭击的基本战略目标。莫斯科和列宁格勒都未能攻占，苏联红军虽受重创，但仍然很完整。1941年12月5日，苏联红军在莫斯科郊外反攻，粉碎了德军对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的钳形攻势，而且还夺回了罗斯托夫。这是德国陆军自开战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失败，它不得不向西撤退100到300公里。德国人在苏联遇到了同在南斯拉夫相类似的情况，即面临着游击队这个顽强而机智的对手。

1941年12月19日，希特勒直接接过了军队的指挥权，从国内大肆搜集滑雪装备和冬季用品临时凑合装备部队进行冬战。德意联军在1942年初就对西亚北非战场的英军重新发动进攻，大量投入空军和潜艇，击沉击伤三艘英国战列舰和一艘航空母舰，使德意空军掩护下的意大利舰队对地中海中部的制海权得以维持到夏天。这年夏天，隆美尔（Erwin Rommel，1891—1944）将军指挥的非洲军团在北非取得了重大胜利，隆美尔获“沙漠之狐”之誉并晋升为元帅。在苏德战场，1942年夏天希特勒再度掌握了主动权。他集中200多个师重点进攻南线。冯·魏希斯将军（Freiherr von Weichs，1881—1954）指挥的B集团军群继续往北强行穿越顿河河湾；鲍卢斯（Friedrich Paulus，1890—1957）将军指挥的第6集团军于8月24日一直挺进到斯大林格勒附近的伏尔加河岸。德国人打进了这座顽强防守的城市，双方寸土必争，耗尽兵力。苏联再次陷入困境。

当1941年底纳粹德国在苏联的军事行动陷于停顿时，希特勒渴望能由东方盟友日本打破“僵局”。但是日本当时最主要的对手不是苏联，而是美国。关键问题是在华的利益：美国要求日本撤离中国，日本则要求承认它的占领。10月中日本的东条英机军人内阁上台后，决定进行新的军事冒险。在日本人表示他们即将进攻美国的意图后，希特勒和里宾特洛甫要求他们迅速行动。11月底他们向日本人保证，德国将立即站在日本一边并且不会单独媾和。于是就出现了12月8日日本联合舰队偷袭美国在远东的海军基地——夏威夷群岛的珍珠港的惊世之举，美国的8艘战列舰及多艘战舰被击沉或击伤，198架飞机被击毁，约3000余人伤亡，损失惨重。^〔7〕9日，美国、英国对日宣战。几天后德国和意大利向美国宣战。接着，日本向东南亚的英美殖民地发起猛烈进攻。到1942年5月，占领了马来亚、新加坡、缅甸、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和太平洋上的许多岛屿。日本还对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进行残酷扫荡，并妄图把中国变成大东亚战争的兵站基地。

但是，德国袭击苏联和日本偷袭珍珠港，却促使国际反法西斯同盟的建立，这是希特勒所始料不及的。就在德国袭击苏联的当晚，丘吉尔在电台发表演说，“要对俄国和俄国人民给予我们能够给予的一切援助”。7月，苏英两国签订了关于在对德战争中共同行动的协定。罗斯福总统也公开表示支持苏联。1941年8月13日^〔8〕，罗斯福和丘吉尔会晤于大西洋纽芬兰的阿金夏港的军舰上，讨论对德作战的目的诸问题，制定了共同政治纲领。次日发表的这份被称为“大西洋宪章”的联合声明，阐述了英美在大战中和战后维持和平的政策原则：消灭纳粹暴政，解除侵略者武装并使各国人民摆脱军备负担；不追求领土或其他方面的扩张；尊重各民族自由选择其政府形式的权利。9月24日，苏联发表声明，同意大西洋宪章的基本原则。比、荷、卢、波、捷、南、希、挪威的流亡政府和“自由法国”也都表示支持。反法西斯同盟开始形成。1942年1月1日，美英苏中等26个国家在《联合国家宣言》上签字，表示赞同大西洋宪章的宗旨和原则，保证不单独同德意日法西斯媾和，决心彼此合作，战胜法西斯强盗。到战争结束时，全世界有52个国家签署了这一宣言。10亿以上人民参加了这个规模空前的正义同盟，它使德意日轴心国陷于孤立包围之中。

全面世界大战的第二阶段是战争的转折时期（1942年冬—1943年冬）。这个时期几乎在大部分战线上都出现对法西斯轴心国不利的逆转。在苏联，红军于11月19日和20日在斯大林格勒从两个方面突破了轴心国军的战线，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在非洲，英军在蒙哥马利将军指挥下11月4日在埃及北部的阿拉曼战役中击败隆美尔指挥下的德意联军，隆美尔军自此一路往西败退。接着由艾森豪威尔将军统帅的美英自由法国联军成功地在法属北非登陆；在太平洋地区，日本人在1942年上半年的胜利攻势，很快被盟国军队（美国军队为主）的成功抵抗所遏止。6月3日至7日的中途岛海战开始了太平洋战争的转折。8月，美军在所罗门群岛的瓜达尔卡纳尔岛登陆。日本的攻击力被摧毁了。在欧洲，盟军在1943年8月中旬渡过墨西拿海峡，进入意大利。墨索里尼垮台。英国和美国空军对德国城市进行昼夜不停的轰炸。

苏德战场是这个时期的主战场。斯大林格勒战役和库尔斯克战役成为苏德战争的转折点，同时也是这个时期世界大战的转折标志。斯大林格勒不仅是苏联重要的工业中心，而且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希特勒志在必夺该城，既可把苏联“切成两半”，并可把高加索石油沿伏尔加河上运苏联北部战场的通道扼杀，然后进一步向北包抄莫斯科。斯大林命令要不惜任何代价守住这座城市。争夺战开始于1942年8月下旬，到9月中旬时，德国人已打到这座城市的中心，但始终无法占据全城。苏联军民浴血奋战。人们在地下室里、在屋顶上、在小巷、院子和下水道里短兵相接。德国飞机的狂轰乱炸把全城变成一片火海瓦砾，坦克和机械化的优势作战此时反而一筹莫展。斯大林一直在准备冬季大反攻。11月19日，苏军在朱可夫将军指挥下反攻开始。德军围攻部队渐处于被包围之中。鲍卢斯将军想奋力突围，希特勒却命令他坚决死守。新年过后，苏军的巨大钳形包围圈合成。严冬天气加剧了德军的绝望困境。1943年2月2日，鲍卢斯率部12万人投降，这是原先34万人部队的幸存者。希特勒原希望不久前提升为元帅的鲍卢斯自杀，以升入“永生和民族不朽”的天国，现在只能尖刻嘲讽说：“他宁愿到莫斯科去”。

苏军在斯大林格勒消灭德军的同时，还发动其他一系列攻势。到3月底，已收复1942年丢失的全部领土。1943年7月5日，德军集中90万兵力，配有首次使用的“虎式”、“豹式”重型坦克和“斐迪南式”强击火炮，从奥廖尔和别尔戈罗德发动进攻，企图攻占库尔斯克，打开通向莫斯科的道路，夺回战略主动权。双方展开激战。苏军在消灭大批敌人主力后，于7月12日转入反攻。8月5日解放奥廖尔和别尔戈罗德，8月23日收复哈尔科夫。自此役后，苏联人掌握了战略主动权，德国人则反攻为守，以防止部队的撤退变成大溃逃。

盟国军队在各条战线的胜利，促成苏美英三国首脑举行会谈。1943年11月底到12月初，斯大林、罗斯福、丘吉尔在德黑兰举行会议，制定了对德作战计划。会议应斯大林的强烈要求，决定美英应于1944年5月开辟第二战场。会议发表《宣言》，表示三大国将在战争中一致行动和战后继续合作。在此前不久，美、英、中三国首脑罗斯福、丘吉尔、蒋介石在开罗会谈（1943年11月22—26日），12月1日发表《开罗宣言》，三国决心坚持对日作战，直到日本无条件投降。

世界大战的第三阶段是反法西斯国家夺取胜利和德意日法西斯国家走向覆灭时期（1944年—1945年9月）。

希特勒曾明确表示，他准备对英国和法国进行一场“常规的、有绅士风度的”战争，而在东方，德国应该消灭苏联，消灭它古老的首都，杀戳它的官员和知识分子，大批杀死它的农民群众，使他们成为“优秀种族”的奴仆。他所推行的为“优秀种族”获取“生存空间”而消灭东方斯拉夫民族的种族主义政策，激起整个苏联和东欧斯拉夫人的殊死反抗。希特勒总是把他的主要兵力（包括绝大部分飞机）部署在东方战场，即使库尔斯克战役败战后从苏联开始撤军时情况亦复如是。在西方战线，德国人主要是防守。1943年7月下旬意大利一部分上层人士发动政变，把墨索里尼解职监禁，是对希特勒的重大打击。轴心国的南欧北非战线，成为西方盟军最易突破的“软腹部”。德国人立即作出反应，9月攻取罗马，占领意大利中部和北部地区，纳粹伞兵大胆袭击，将墨索里尼从监狱中营救出来。这个法西斯的先辈“领袖”，在意大利北部建立了所谓“意大利社会共和国”^〔9〕，如今他完全仰仗德国。此后一年半里，希特勒的任务就是尽力防守住南欧北非阵地。

德国军队在东方战场上每况愈下。苏联红军在1944年春已将德国军队赶出克里米亚和乌克兰，然后开始向德军发动总攻。在接连发起的十次攻击后，苏军解放了全部国土，并迅速向东欧推进。9月苏联人已击败芬兰，迫使其退出战争；中路大军突入波兰，挺进到华沙城下；南路大军到达罗马尼亚的多瑙河口。罗马尼亚，接着是保加利亚向苏联求和并宣布站在苏联一边向德国开战。巴尔干半岛的德军有被围歼之虞，迅速撤退。南斯拉夫和希腊共产党领导的抵抗力量从山上下来，解放了自己的国家。到1945年2月，红军与德军经过激烈战斗，解放了华沙和布达佩斯。4月中旬占领了维也纳以及德国的东普鲁士和西里西亚。向柏林进击的战争开始了。

其时，德国的西方战线也被盟军突破。盟国军队在艾森豪威尔指挥下于1944年6月6日开始了“霸王”作战计划，45个师的兵力通过英吉利海峡在法国西北部诺曼底登陆，“正式”开辟了第二战场。在此前的6月4日，盟国联军终于突破敌方的意大利防线进入罗马。8月初，美军和“战斗法国”部队一起向巴黎挺进。这时法共领导下的法国游击队正在解放法国中部。8月19日法国抵抗力量在巴黎发动起义。六天后法国的一个装甲师和美国的一个步兵师胜利地进入巴黎。戴高乐将军立即驱车巴黎圣母院，去聆听感恩节的赞美诗。德国人由于遭到四面八方的进攻，向本国边境撤退。他们退却到齐格菲防线的后面，在莱茵河前作最后的殊死抵抗。

当战争最后一个冬天快要到来时，德国领土还只有几个狭小地区被盟军占领。希特勒还试图在西线再次掌握主动。他抽调了所有后备部队约40个师和1800架飞机，于1944年12月16日向阿登山脉挺进，以便围截在比利时和荷兰南部集结的敌军。德国军队突然发起的进攻，将盟军打了个措手不及。盟军动用了5000架飞机猛轰德军的补给线，美国巴顿将军和英国蒙哥马利将军分别从南面和北面实施反攻，到1945年1月底，才把德国人逼退到原先阵地。美、英、加拿大和法国军队，攻破了“齐格菲防线”，推进到莱茵河。不到一个月，盟军占领了莱茵兰，25万德军当了俘虏。盟军迅速地向德国东部、向易北河挺进。在意大利，盟军在意大利游击队的大力支援下，于4月10日发起最后的攻势，两个星期内德国防线就告崩溃。意大利的抵抗战士成功组织起义，在盟军到达前就控制了墨索里尼的“社会共和国”。4月28日，墨索里尼化装潜逃去瑞士的途中被游击队抓获，在科摩湖畔被就地枪决，他和情妇的尸体被拖到米兰中心广场，倒吊示众。5月2日，德军驻意大利指挥官签署无条件投降协定。

到1945年3月24日止，欧洲基本上已被由东挺进的苏联红军和从西面诺曼底登陆的美英联军所解放，在东线和西线开始了战争行动的最后阶段：直捣柏林。在这个时刻，战争中的“政治因素”又骤然冒头。德国驻意军队首脑向美方提出，希望只向西方而不是向东方投降。这个要求的背后是否属于“授意”，暂且别论，但要在东方和西方的反法西斯联盟中打进“楔子”，则肯定无疑。斯大林当时就断言：德国西线最高司令官凯塞林（Albert Kesselring，1885—1960）元帅宣称准备开放战线，让英美军队开往东方，而英美作为报答，许诺放宽德国人投降的条件。当时已身患重病的罗斯福在一份由总参谋长马歇尔起草的复信中，对斯大林信中的这种说法作了断然的否定，丘吉尔则认为绝不能容忍这种“侮辱”。德国试图单方投降的事被英美拒绝了。但英美对于苏联在东欧和东南欧强行推动苏维埃化的行径深为惊恐。艾森豪威尔把苏联统治范围的扩大看作对“自由世界”的致命威胁，认为必须利用局势，在德国投降以前，尽可能向东方推进，主要目标是柏林和布拉格。凭着罗斯福、丘吉尔和斯大林的现实主义理智，东西方盟国暂时以大局为重，共同对付希特勒，要使德国无条件向东西方盟国投降。陷入绝境的希特勒在灭亡前还发出“焦土”命令：把不设防的城市变成要塞，征召16岁的少年这一民族最后有生力量投入战斗，要殊死“保卫国土”。但是这场妄图阻止奔腾而来的国际反法西斯洪流的绝望抗争，几乎立即被粉碎。4月16日苏联军队在朱可夫元帅统率下在奥得－尼斯河一线突破了德国的防线。4月25日，苏联和美国的先头部队会师于托尔高附近的易北河上。同一天，从库斯特林和萨克森方向来的苏联军队完成了对柏林的包围。“第三帝国”的覆灭已指日可待。

德国法西斯崩溃后，日本法西斯的末日也来临了。中朝越和亚洲各国人民的抗日斗争风起云涌。美英军队加紧进攻。1945年8月6日和9日，美国向广岛和长崎投下两颗原子弹。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150万军队猛攻盘踞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8月9日，毛泽东命令各解放区的武装部队向日本侵略军发动总攻。在强大的攻势面前，日本被迫于8月15日宣布投降。9月2日在投降书上正式签字。至此，反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